接下来一周北龙晚报最忙碌的部门就是专题部,省内相关单位都在第一时间“请”记者见证自己在作为,车接车送,甚至都有些“红包意思”,就为在后续报道里写他们严格执法,清理害群之马的力度之深。
李正天的稿子雷声大,雨点小,报道见报后几小时这家公司就人去楼空,等相关部门第二天才去查封时候,造假药的设备都被搬走了。
在这点上萧寒觉着自己很失误,他为此专门给编委会做了检讨,龙飞摆手说“人无完人,下次注意”,马上接着成了表扬:“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记者,这样的主任。如果报道就是为了卖报纸拉广告,这样的定位就太浅了,你们看咱们墙上这办报理念‘为人民服务’,每一篇报道出发点都围绕这七个字,何愁我们不成功。”
萧寒对于龙总的夸奖有些“恐惧”了,他这个人雷厉风行不管不顾,但萧寒已经逐渐成了各部门主任的“眼中钉”,甚至编委会里有些副老总都“吃醋”。这次编委会结束龙飞刚离开,王青副总编就说了一句凉话:萧大主任,你以后就不要承认错误了,反正你开口龙总就是表扬。
萧寒马上就笑了:“王总,您可不要这么说,今天龙总心情好而已。他骂我‘下蛋’,说我‘下蛋的货’一天不下十次吧?”
哈哈都笑了,这事就过去了,但萧寒明白,自龙飞倾力挽留他开始,这些人就对自己有看法,文人相轻,自古如此,也没好办法缓解,只能多叫到一起吃饭,多注意些也就是了。
关于‘下蛋’,这是龙飞的口头语,骂人的口头语,特指做事,意思是磨蹭,干活不利索,比如让办公室主任郎军拿个方案,说十点钟拿出来,到九点五十就打电话骂上了:“你‘下蛋’呢,弄个破方案这么费劲!”“下蛋的货”就是指人了——“你个‘下蛋的货’,啥也干不好!”
不过龙飞凡事自己做到前面,雷厉风行,奖罚分明,人格魅力非常高,他从不骂主任以下的人,对普通编辑记者都是和颜悦色,也就是这个“下蛋”、“下蛋的货”仅仅限于他身边管事的人。
关于煤炭市场的后续,萧寒又写了一个大的稿子,这是省委书记让秘书通知北龙日报报业集团一把手的,要求重塑北龙煤炭形象,全省三个月大整顿,省煤炭销售公司一二三把手全部换掉,铁腕治理。
按生产规模,北龙煤矿停业了三分之二,然后开始资源整合,萧寒跟着相关部门开了三天会又连续去地市调研,他写的稿子北龙日报与北龙晚报同一天刊出,随后北龙日报刊发“从一论到五论”五期评论,龙飞亲自写了一期,反响巨大。
买煤的小李也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反正北龙省公安厅接到公安部转来的一封信,内容是举报“烫头哥”所作所为,公安部批示是“请查明真相,迅速处理,而后报告。”
大兴公安局接到这封继续往下转的信件,马上行动,“烫头哥”的罪行很快查实,潘洋崎说他打死痴呆人都是真实存在,还有其它黑社会行径,后来定性为“阳溪320黑社会案件”——三月二十日开始立案查处的黑社会案件。
这个稿子萧寒写完后准备提交,在采编网发现社会新闻部跑政法口的记者也写了,就没提交,只是把稿件传给了那名记者。那名记者马上跑到他办公室,一进门就说主任你写的比我好多了,用你的吧!
萧寒笑着说是你的口,并且我又没有任务,你把我写的跟你写的揉到一起提交就行了,记着,不要署我名。
后来见报,江曼曼冷笑着说:“主任,我看这就是你写的,一字不易。还是a稿,他第一次拿这么高的等级。”
萧寒笑笑说:“江主任,咱们部门每天都在风口浪尖上,低调点好不好?”
江曼曼不服气:“他们能让他们搞策划啊,编委会又没限制他们,拿出东西再在背后说人。”
萧寒当天下午就开了个部门全体会,首先就跟各部门处理好关系说了一通,毕竟都是一个报社的人,要学会协作。江曼曼想说啥,萧寒用眼神制止了她,随即开始布置一个大的策划:两个月内,围绕省城西山区大拆,聚焦省城建设。
萧寒打了电话的第二天,郝运来去所里找到韩笑,他拿着一张十万块的卡,韩笑没有拒绝就扔进了抽屉里,然后招标项目大多都是郝运来的公司拿下。
由于大量垫资,并且工作量很大需要招人,他就跟萧寒商量了一次,要扩张公司。萧寒坚决不同意:“这是个三年的工程,三年后呢,你招的人怎么办?也许越做越大,但到时候没了活干,养着?”
萧寒随即拿出两本书递给他:“我现学现卖。公司运行的本质是节约交易费用的组织。这个所谓的交易费用是科斯发现的,这两本书就是科斯对经济学的贡献《企业的性质》和《社会成本问题》。1936年科斯读本科时去美国最大的汽车商福特考察,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按照经典的经济学理论,自由竞争的市场交换是高效、廉价的资源分配方式,那么企业就该瓦解成一个个的人,由他们互相交易运作啊。按照这个理论,我们每天早上和老板谈判上班,你可以选老板,老板也可以选你,自由竞价才是最好的。但为什么不是这样呢?都是去上班而后领薪水呢?科斯进而思考,然后发现了交易费用的存在,几十年后科斯凭借此论文获得诺贝尔奖。
换句话说,公司就是为了节省交易费用而组织起来的。但公司同时存在管理成本,所以一个公司不可能无限扩大,当管理成本超过节省的交易费用,公司必然支撑不下去导致解体或倒闭。”
萧寒看郝运来听进去了,进而说:“我们做一部分垫资少,回款快的,然后分包或者联营其它公司,共赢。公司最后都是要上市的,玩资本,这个我也不懂,你抽空看看吧。”
郝运来听了萧寒的,随后让大兄哥成立了一个劳务公司,作为自己公司的子公司,主要做劳务,再联营了几个好的伙伴公司,此举让他的公司飞速发展。
忙完这一堆事情,又开始筹备郝运来的婚礼,尽管没有往大操办,但作为最好的哥们,萧寒任总管事无巨细忙活了一个月。五月一日,郝运来在婚礼现场非常自豪宣布自己是奉子成婚,随即喊萧寒上台,指着老婆的肚子说:“不论男孩女孩,你都是干爹!”
萧寒就是从这个工程的规模找到的这个选题策划,西山区很多老的建筑,过去与未来就是这个策划的主题。
这一个多月,李正天备受煎熬,每天采访写稿都是无精打采,好在没有误事,萧寒第一是真忙,第二也想考验下看看他是否是真爱。
郝运来结婚第二天是回门,萧寒跟着回了吴萱萱老家又办了一场,等返回省城他就给正天打电话,在他家附近一个小饭馆聊了很久。
李正天对萧寒毫无隐瞒,说自己每天给她qq写一段留言,但她一次也没有回复,原来的手机也停机了,也许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萧寒说简单,只要你爱,只要有缘分,很快就找见。随即他就拨打了陈云芳的电话,说起来两年多没见了,陈云芳已经提拔成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寒暄了几句萧寒说请她找个人。
陈云芳依旧是大大咧咧:“说吧,找谁?你这大主任这两年风风火火的弄大事,我就只能在报纸上看到你。要不你来良县吧,咱们叙叙旧,我把你要找的人给你叫到跟前。”
萧寒马上说:“好啊,我先把线索给你,明天一早我过去,中午一起吃饭,让薛平局长请客。”
随后他把那姑娘的电话号码与qq号码提供过去,又扭头问李正天:“叫啥?”
李正天说叫齐云芳,萧寒哈哈笑,正天很纳闷,听见萧寒对着电话说完才明白:“我侄子认识这个姑娘跟你同名不同姓,齐云芳,更好找了吧。”
陈云芳笑着说明天见面说吧,她连夜查。
挂了电话萧寒对正天说:不管她能不能找见,咱俩去一趟,他们县里每年考走的大学生教育局也有纪录,咱去查,登门拜访!
约好第二天一早过来接他,正天就开车走了,说去洗车加油,萧寒笑着说行。
先给江曼曼打了个电话,让她这两天在部门盯着,报社这个五一黄金周不休息,但报纸版面只出十六版,稿子压力不大,他只说自己跟正天有个采访出去两天。
经过一段时间磨合,萧寒与江曼曼都明白,她就不是写稿子的料,但应付日常绰绰有余,于是部门分工也就不成文定下来:萧寒分管全面工作兼采访;江曼曼协助萧寒分管部门日常兼部门财务;小张副主任协助萧寒管策划采访及协调摄影部门配图。
又给李全有打了个电话,萧寒分析了李正天的这个对象:“应该是农家出身,与咱们家有些门不当户不对,但是正规本科毕业,为人也真诚善良,容不得欺骗,你跟嫂子商量下,看怎么样?”
李全有说我跟你嫂子商量下,一会打给你。
萧寒溜溜达达往家走,不觉间已经春满大地,夜晚的风也是温温的,很舒坦,路边绿树成荫,杨絮飞扬。
他刚走进自家小区,电话就响了,李全有很真诚:“弟弟,孩子的事情你继续全权做主吧。这个孩子个性很强,自高中起就不多跟我说话,她妈妈的意思也是你做主。至于门当户对,我觉着无所谓吧,咱也是农家出身,有时候对方门庭大了咱孩子还吃亏呢。你去看看,只要人好就行!”
萧寒说我放心了,明天带正天过去,李全有又说:“工作还得在省城,两地分居估计不行吧?”
萧寒想了想说:“先到我朋友的公司上班,然后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