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泛起莫名的慌乱,仿佛整颗心已经不属于自己。锦鲤精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着她,御风不能死。
多么可怕的想法,要知道,哪怕就在片刻之前,她还是恨着他的,巴不得他被白熊一掌拍成两截。
原来,易变的不止是人心,还有妖怪的心。
晶莹自她的眼角涌出,白色的身影闯入她眼帘,那毛茸茸的一团,是死亡的象征。
“御风!”她忍不住喊出声,此时此刻,还管得上去想什么暴露不暴露,她只想他活着。
“御风,你放开我,我是锦鲤精,是被你灭了族的那个锦鲤精,是你杀了一路也没杀死的锦鲤精!你放开我!我们是仇人!”
哪怕她的声音中带着声嘶力竭,将事实揭露到现在这个地步,面前的人还是没有丝毫的动容,该做什么还是在做什么。就仿佛,她的话不过被风吹散,从未路过他耳际。
他的嘴角噙着笑意,内力,毫无保留的往她身体里传去。
“你傻啊!我是来害你的!我想让你死……”后面的话她未能说出口,因为那头白熊已经逼近,毫不犹豫的对着御风就是一掌。
厚厚的熊掌拍在御风身上,他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口鲜血自嘴中喷出,染红了白的耀眼的雪地。
残破的身子尽力挺直着,他用尽他最后一丝力气,将最后一点内力传给她。
又是一记重击落下,他的脸荡出满足的微笑,结束了。
身子往前倒去,锦鲤精将他扶住。对面的白熊还想进行攻击。
“滚!”这一声吼的中气十足,却一点都未吓退那白熊,只见那畜生低吼了一声,肉掌抬起,对着靠在锦鲤精怀里的男人就要拍下去。
它这样做,无疑就是在找死,因为此刻的锦鲤精,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击溃她敏感的神经。
单手抱紧怀中的人,掌风呼出,凶神恶煞的白熊应声痛苦的倒下*。
但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好像不行了。
锦鲤精的双手颤抖着,捧起怀中人的脸。
“你怎么那么傻?”她絮絮叨叨的,像一个老婆子,细数着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断告诉自己怀中的人,他这样做不值。
“嘘。”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惨白的御风开了口,“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就是那条锦鲤精,也知道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还知道你想我死。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虚弱,他的声音里带着沉重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要说好久,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耐心的听完了。
“这是我欠你的。就如你说,我是杀了你全族人的仇人,我把命还给你,也没什么不好。”
滚烫的泪水自锦鲤精的脸庞划过,灼的她心疼,眼前是一片朦胧模糊,她觉得自己已看不清他的脸。
一只冰冷的手搭上她的脸,用尽全身力气道,“别哭,哭了湖水会变咸,锦鲤,是不会喜欢咸湖的。”
一瞬间,锦鲤精的身上犹如被雷劈过,僵在了那里。
这句话,好熟。
数年前,初成人形的她,偷偷溜到岸上去玩时,碰见了一个坐在湖边的小男孩。
他穿着正统的衣袍,脸鼓鼓的,一双眼睛哭的通红。
本着好奇与善意,她走了过去安慰他,“别哭,哭了湖水会变咸,锦鲤,是不会喜欢咸湖的。”
她想起来了,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御风,御风就是当年的那个小男孩!
可是,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
心中刮过疼痛的感觉,她的指甲已陷入肉中,声音带着沙哑的颤抖。
“你,为何要杀我的族人?”
怀中的男人看着她,嘴角用力扯开一个笑容,“这个,恕我不能告诉你。你就记得,我是你的仇人就够了。”
生命的体征慢慢在流失,御风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凉,与之随同变化的,是他们周遭的环境,正在一点一点淡去。
锦鲤精明白,等到这幻境完全散去,御风也就完全离开这个世界了。
世间将再无法师御风。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她抬起掌,狠狠往自己胸口拍去。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趴在地上喘息,挣扎着,将地上那一颗淡黄色的珠子捡起,塞到了身畔人的嘴中。
御风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但这并不代表他失去了思考的意义。作为一名法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颗珠子是什么。
那是妖怪的内丹,它们修炼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最为宝贵的东西。
闭紧嘴巴死命的抵抗着,就是不肯将那物吞进去。
锦鲤精喂了他数次也不得要领,她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眼见周遭环境越来越淡,若是完全散去,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御风丝毫。
咬咬牙,她将那颗珠子塞入自己口中,然后捏住御风的鼻子,对着他薄凉的唇就吻了下去。
她能感到身下人的轻颤,一片温热覆上他的唇瓣,本能的,他想伸出舌头去舔舔自己干巴巴的嘴唇。就是趁这个空档,一条灵蛇划入他口腔,与他纠缠在一起。
继而,划过上颚,探入最里边。
他被激的干呕,本能的伸手去推,却有一双柔夷先他一步将他完全掌控。也就是在那时,他的嗓眼处,感到一块异物。
是内丹!他反应过来,挣扎愈剧,可却被那故意的温情融化,等待他反应过来时,一切已来不及。那颗内丹,已经顺顺利利,被他吞入腹中。
身体瞬间回暖,意识也跟着清醒起来。
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开朗,对面的姑娘淡化的难以看清其轮廓。
御风看着她,眼神复杂。
“御风,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等我,知道吗?”
“我叫枫荷,枫叶的枫,荷花的荷。记住了吗?”
风散去,一切烟消云散,再也捉不到任何。
御风眼角带着被风沙迷了的泪,点点头,说道,“好。”
但他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等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