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江大昂对少林拳并不太熟悉,只是他在江湖闯荡了多年,和许多武林人士交过手,所以对一些名门正派的武功套路略为有些了解而己。
但让他感到惊诧不已的是,这么小的一个女娃娃,怎么会练这种阳刚气很重的棍法呢?难道真的如刚才这女娃娃所说这棍法是梦里一个和尚教给她的吗?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因为据他所知,在雁城,是没有武馆拳馆的,大户人家雇的护院都是外地人,如果女童是跟某个护院学的,她大可以坦然相告,又何必说是梦里所学?
所以,他并没有怀疑女童所说的话,这么小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按理是成天只知钻桌底玩泥巴的,怎么可能象大人那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地梦到学武了?且又是在人们一向崇文的雁城!
这么一转念江大昂对这女童越加地有了兴趣。
这江大昂多年来的心愿就是寻觅一个武功奇才收为徒弟,然后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让这徒弟继承江派船拳的衣钵。
但这奇才显然并不是轻易能找到的。他的国术馆里一共收了二十四个徒弟,全是清一色的楞小子,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十岁,开馆两年多来,以他的观察,这些徒弟里面没有一个骨骼清奇适合练船拳的武功天才,这让他不由非常失望。
所以现在,当他看到面前这个不同寻常的女童时不禁怦然心动,这孩子不仅在梦里学武,而且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还自觉自愿地坚持了一年多。很显然,这女童不是武功大师转世就是有学武的天份!
好不容易遇到这样有潜质的武功奇才,他江大昂怎么能轻易放过?
江大昂是个急性子,一旦决定了就会立即行动,他马上蹲下来和任婉洁说了收徒之事,本以为这女娃娃一听是船拳高人要收她为徒肯定会雀跃欢呼欢天味喜地的应允下来,只要女童本人答应了,他和其父母就好说话了,因为从这女童的表现来看,他隐隐觉得女童的父母应该是很好说话的人。
谁知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听他说了一大通,女童瞪着一对乌黑纯净得如同黑宝石般的眸子,问道:“什么叫船拳?船拳很厉害的么?难道比我练的还要厉害?”
江大昂差点晕倒,可他又不能和这娃娃急,只好耐着十二万分的性子细细又说了一遍,这回任婉洁有些懂了,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问了一个最关健的问题:“那么,小洁在哪里跟爷爷学呢?”
“当然是到普陀去了。//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江大昂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答道。这还用问吗?他的国术馆在普陀,难道还能在别处学么?
“我不去!”听江大昂一说,任婉洁不干了,她立刻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我不学船拳!我不离开阿爸姆妈!我不离开姐姐……”
江大昂没防备女童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楞了一下后回过神来不由哑然失笑,撩开腿跟在任婉洁后面就下来了。
任婉洁下了城楼,回头看到江大昂紧紧跟着她,心里就害怕了,把那小竹棍一扔,运全力将两条小腿迈得象捣药锤一样,得得得……直奔家里而去。
从东城门到崔衙弄并不远,任婉洁小小的人儿象阵风一样刮过城门下的大路进了崔衙弄,七拐八绕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里,一进院子就一头撞在一个软软的怀抱,接着听到一声喝斥:“大清早的,奔什么命呢?”她立刻收住脚,抬头望着父亲,用小柔夷指着外面,气喘吁吁地说:“有……有坏……坏人!”
“坏人?什么坏人?”任志远推开小女儿,到院门口向弄堂里望了望,只看到东面有一个人刚进弄堂过来,在他身后没见到有人。
“瞎七搭八,哪里有什么坏人?快去吃早饭!小姑娘家的,也不知道象你姐姐一样文静点,一清早睁开眼乌珠就往外跑,小心被人拐去!”任志远说着,拉着小女儿的手进了客堂,正想出后门去厨房,忽听得后面有人在问:“请问,里面有人吗?”
任志远转身一看,进来的正是刚才进弄堂的那个人,此人面生得很,不认识。就以为是个问路的:“请问老伯是迷路了么?”正说着,忽然觉得手里面一紧,低头一看,任婉洁紧张的躲到了父亲身后,轻声说:“阿爸,这个就是坏人,他要拐走我呢!”
“哦,先生,请问您是这小囡的父亲吗?”江大昂看到女娃娃躲到这个男子的身后,猜到了他的身份,就出言问道,同时作了个揖。
“嗯,是的,请问老伯是?……”任志远慌忙回了礼,他看到女儿害怕的神情,又听了江大昂的话,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不知道这位老者是什么来路。可是他毕竟读过多年圣贤书,颇有书生风度,所以心里虽然疑问重重,但面上一点也没显露出来,只是很有礼貌地问道。
“噢,这个,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收这小囡为徒,恳请先生应允。”说完,江大昂深深地作了一个大揖。
“呃……怎么回事?收徒?收小女为徒?”任志远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有些晕了,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一时呆在那里回答不了。
倒是那婉洁反应非常快,她一听这人重提收徒之事,立即从父亲身后探出头来大声说:“不行,我不愿意!我不要离开家!”这老头也太可恶了,怎么死皮赖脸的硬要收她做徒弟呢?
“喔,老伯,有事进来说吧,请,请……”任志远总算回过神来,把江大昂请进了客堂屋。
江大昂进屋后坐下又重新说了一遍,任志远这才知道原委,可他踌躇半晌委实决断不下,就让婉洁到后面请陆氏出来商量。
任婉洁不情不愿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在父亲的呵斥下出了后门。
稍倾,陆氏出来,腰间系了一块带补丁的深蓝色围裙,双袖高挽,一双手湿漉漉的,看得出刚才她正在河里洗衣服。
陆氏听了丈夫的转述后,把婉洁拢到怀里,用手梳理着她额头上湿浸浸的绵软头发,问道:“小洁不是一直想要学武的吗?怎么现在有师傅愿意教你了,小洁反而不愿意了?”
任婉洁低着头,轻轻嘀咕道:“我舍不得离开家,舍不得离开姆妈阿爸姐姐嘛!”
陆氏温柔地笑着说:“小洁是暂叶离开家,离开阿爸姆妈姐姐的,过一段时间,师傅就会送小洁回家的,是不是啊江师傅?”
“不,我不!我不要离开家!”任婉洁固执地扑在姆妈怀里扭动着身子,撒着娇,说着说着,眼里竟然蕴出了盈盈泪花。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嗯,这个……先生,如果女公子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你们也别难为她了。”看到女童和父母难舍难分的样子,江大昂觉得于心不忍,于是就打了退堂鼓。
“这样吧,小洁,如果你不愿跟这位爷爷学武,那以后你就要好好读书,不能再成天疯疯癫癫地练什么功和棍了。”任志远脸色一正,严肃地说,“不然你就跟爷爷去普陀!”
“哇!”任婉洁一听阿爸不让她以后再练功了,小嘴一扁就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说:“小洁要练功,小洁不要离开家!”
婉洁这一哭,倒把三个大人弄楞了,陆氏心痛地把女儿搂进怀里,哄着说:“好好好,小洁不离家,小洁还练功,行了吧?不哭啊?”
任志远皱眉看着女儿说:“让你读书你不愿意,现在让你拜师习武又不高兴,你倒底想干什么?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你虽然是女儿身,但也应当学一些东西,将来才不会因为愚昧而寸步难行啊!”
听了父亲的话,任婉洁的哭声越来越小,直至停止哭泣,最后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抬头挺起小胸脯,对江大昂说:“爷爷,我跟你去普陀学武!”
江大昂一听这话,激动得差点流下泪来,看来自己的眼光没错,这小丫头,真是个可造之才啊!
拜师仪式就在当晚举行,按理,拜师的一应物品都应当由徒弟家准备的,但江大昂却不肯,他说这是他选的徒弟,应该由他来备。
早上说定后,他立即回了舅佬家里,让妻侄帮他准备一应物品,那侄子一听姑夫竟然要收任先生家六岁的小女儿为徒,笑得差点没岔过气去,可看到姑夫不满地蹙眉斜睨着他,父亲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这才讪讪收了大笑,屁颠屁颠地出去吩咐下人们置办去了。
那里鲁荣明还未入蒙馆,所以并没有亲眼目睹小师姐的拜师仪式是如何的隆重,他是入蒙后才知道小师姐跟着师傅去了很远很远的普陀学武去了。
小师姐一去三年多,今年冬月十五是江大昂的生日,江大昂在雁城的妻侄去普陀喝生日酒,临行前来竹林书屋问任先生夫妇有什么东西要带给女儿,陆氏一听就哭了,说她想女儿想得天天夜里睡不着觉,因此麻烦他向他的姑夫说个情让婉洁回家过年?
江大昂的侄子一口答应,半个月后果然把任婉洁带来了,把个陆氏高兴得抱着小女儿哭了好久,倒是小婉洁离家三年,似乎成熟懂事了不少,她轻轻推开姆妈,帮姆妈揩干眼泪,说:“姆妈别哭,小洁不是回来了么?等再过几年小洁满师了就再也不走了,天天陪着姆妈,好吗?”
一席话说得陆氏的泪水象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也让在一旁看热闹的鲁荣明心里酸酸的直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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