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龙渊要离开文山了,和来时的简单不同,这次离开他却是要带着一队人马走的,马车上拉的是朝廷严控的铜金,他没有避讳伍十弦,甚至开诚布公的这算是对这次相助的报答,伍十弦看着轻松淡笑的男人,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不担心蛊毒吗?”
龙渊微愕,他大约是没有想到四爷的第一心腹会关心这件事,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多谢伍大人关怀,不过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会留情于哪个女子,绝不会因此失去了性命,即使哪日死了也不会是因为这个。”
伍十弦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竹屋,龙渊没有回头,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对方看得正是阿狸的住所,他问道:“说到这里,这些日子我仔细想过了,那人的功夫在刀掌门之上,听到啸声后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杀我和阿狸,但他没有这样做,甚至没有碰阿狸,我觉得一定有什么原因。”
“刀掌门问了九仙府隐居的长老并没有得出什么原委,派到黑苗的使者也是无功而返,你难道还认为那人和这里有渊源?”伍十弦的回答龙渊也想过,但他总觉得不能释怀,“当时的感觉很难描绘,此人实在太可怕,不仅深通苗疆蛊毒武功又深不可测,被他驱使的男人是端木痴,端木痴是什么人你该知道,流云夺的威力你也尝试过了,宗师级别的男人失踪了快十年竟让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你不觉得很匪夷所思吗?”
“我担心的是他们到底和京师没有没关系,是否和宗室皇族有关,这件事太大,我必须回去详细汇报。”
“带着如月?”龙渊的语气别有深意。
“这是最好的选择。”伍十弦垂眸。
“但愿。”龙渊叹了口气,他始终没有去看那间竹屋,即使知道在门背后有个哭的很伤心的姑娘一直在凝望着自己。
伍十弦跟着龙渊的队伍一起走的,他按着刀青列教的法子每日帮助昏迷中的如月放血,又按时喂她服药。最后不晓得是刀青列的药有用还是佛纹起了作用,如月醒了。如月醒的很突然。她觉得就是睡了一觉醒过来了而已,周围很黑。声音却很嘈杂,车轱辘声,马嘶声,交谈的声音在这个夜里听上去格外清楚,那些人说的是江浙方言。谈论的不是酒就是女人,如月仔细回忆了一下慢慢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虽然很不舒服但还能动,就是什么都看不到。她知道眼睛上没有被蒙上东西,难道是被绿手人捉住关押在什么地方了,这感觉像是在马车里。要去哪里呢?如月挣扎着想坐起来,她这一动就有人急促的问道:“如月,你醒了!”
“阿弦!”听道旁边的人是伍十弦如月欢喜极了,可转瞬她又担忧起来,“我们被捉住了吗?”
“别担心。没有。你感觉怎么样?”
如月松了口气,她展颜笑了,伸手触摸道:“还以为一定逃不离了呢,是谁救了我们,现在我们又是在哪里?我觉得像是在马车上。可为什么一点光都没有?这么黑的夜赶路去哪里?”半晌没有听到伍十弦的声音,她不由忐忑起来。“出什么事了?是龙渊还是阿狸?”
如月觉得自己的手被握住了,有力又温暖的手握的那么紧让她很是意外,她听到伍十弦的呼吸有些粗重,难道真的有不好的事了吗?
“现在不是夜里,是中午。”
如月的表情凝滞在脸上,渐渐的那表情又变成了惊恐,她抽出手摸了摸眼睛,没有疼痛感也没有任何疤痕,她突然转过身四下摩挲起来,等摸到了车帘,猛的拉开,南方夏季的潮热之风吹到了脸上,如月感到了阳光的温度,那么炙热,照射在脸上火辣辣的痛,她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一瞬都不瞬的盯着看,没有任何的不适,如月闭上眼仍旧是一片漆黑。
“如月。”伍十弦拉上的帘子,阳光从车厢里消失了,他从后面搂住她,“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你不要伤心。”本以为如月会失声痛哭的伍十弦没有等来眼泪,如月在颤抖,他觉得手背一热,低头去看竟然是一滴血珠,伍十弦大惊,他把如月扭过来,血正从她的嘴里流出来。“如月!”
“我哭不出来。”如月没有焦距的看着伍十弦,黑白分明的眼里的惊惧更甚,嘴角的血涌出的更多,伍十弦的心一痛,他用袖子擦去如月嘴角的血,“别说话了,你受了烛阴掌,内伤还没好,不能动气,那会让你的伤更严重。”
“我想哭哭不出来,阿弦,我想让眼泪流出来,可是流不出来!”如月的声音都变调了,伍十弦用力抱住她,“我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了……”如月越想哭她的心就越难过,像要碎裂似地痛苦,这痛苦慢慢扩展到全身,五脏六腑都要被绞碎了,这让她忍不住痛苦的呻吟起来,血液失控似的从口鼻流了出来,伍十弦大惊,忙点了她的穴道,待如月陷入半昏迷中后这一切才有了好转,伍十弦抱着她,直直的看着如月的脸,她的脸色又呈现出艳若桃花的模样,就像上了妆,那些血在白玉似的脸上显得那么刺目!伍十弦仔细的擦去它们,又抚平了她紧皱的眉,他完全没有料到会这样,突发的情况让侍卫长不知该怎么做,任何劝慰的话都是没有用的,即使是上了京也未必能治好,四爷……又岂会去帮助一个背叛之人呢,不,是两个。
车队停了下来,龙渊一直都没有见到伍十弦,他知道琅如月是在逐渐康复,所以没有过分的担心,当安排好客栈后龙渊就见到伍十弦抱着琅如月下了车,两人的身上都是血,伍十弦的神色格外凝重,“这是怎么了?!”
“她醒了。”
“是伤势反复了吗?”龙渊担忧的看着如月,她的脸色好到一点也不像受了重伤。
“你可知道噬心蛊会让人眼盲吗?”
龙渊闻言一惊,“怎么,如月她……眼睛看不到了?”
伍十弦嗯了声,龙渊飞速的回顾着对噬心蛊的了解,简短道:“我只知道此蛊的蛊虫会从窍穴进入到心,同时又会释放出一种毒液能让人展现出最好的状态。所以一般不会有痛苦,也不易让人察觉。但到最后却是无法挽救,毒液聚集的结果会让中蛊者痛不欲生,血会从毛孔渗出,如月已经得到了及时的治疗,虽不能痊愈也不应该会有眼盲的情况发生。难道跟中了烛阴掌有关?”
伍十弦低头看如月,龙渊拍拍他的肩,“她是个有福气的人,之前经历了多少大难都没事。这次也不会有事的。”他并没有说出内心的话,中了噬心蛊能活着已经是天幸了。
入住客栈后伍十弦解了如月的穴道,没过多久如月就醒了过来。她能感觉到伍十弦就坐在旁边看着自己,可她一点也不想睁眼,伍十弦看着她颤动的睫毛默默的握住如月的手,“你中了蛊毒所以才会这样,这种蛊毒很难治。幸好刀掌门知道方法医治,就是要很久,等蛊毒消除你的眼盲也就好了,所以现在不要太忧心,这样只能加重伤势。”
他见如月仍旧闭着眼。只是呼吸变得急促了些,就又宽慰道:“临行时刀掌门给了我治疗方法和解毒药丸。你需要的就是休养,总是会好的。这段时间你眼睛不方便,要做什么就同我说,千万不要逞强。”
如月慢慢睁开了眼,她转过头“看着”伍十弦,“谢谢。”
伍十弦不知道在该说什么,他硬硬的回了句。“不用谢。”
如月微微笑了一下,“很少能听你说这么多话。”伍十弦沉默,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如月,她的脸色变得正常起来,那种伤后失血过多的惨白,连嘴唇没有了颜色,这让他的心揪的很痛,“我很害怕。”如月反握住他的手,她纤细的手指关节因为攥的过紧而变的很白,“我想哭。可是为什么连眼泪都哭不出来呢?”
“也许也是蛊毒造成的。你要平稳心情。”
“我平稳不了。”如月的嘴角又一次流下了血,“是不是想哭的时候就会这样?”
“不要!”伍十弦用另一只手去擦她的血,“不要这样,我不想再点你的穴。”
“我害怕啊。”从嘴里涌出的血变多了,伍十弦无奈再次点了她的穴道,如月闭上了眼,她的没有眼泪,那些血却是比眼泪更加触目惊心!伍十弦擦血的动作慢慢变成了轻抚,他轻抚如月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如月,我也很害怕。”侍卫长用最低的声音自语着,“我怕你一直看不到,我怕你的蛊毒去除不尽,我怕四爷不会原谅你……只要你能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好。”伍十弦把如月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吻着。
后半夜如月做起了噩梦,她梦到自己文山的密林中行走,这里雾霭缭绕什么路也看不见,身边没有一个人,然后她看到了红若火焰的罂粟花海,那片花海里有一面镜子,如月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穿着白色的衣服,披散着头发,她的眼是个血洞,汩汩往外流着血,她说:“这就是你的劫数。”她尖叫着惊醒了,黑暗让如月惊恐不已,“我在哪里?我在哪里!”她失控的喊着,直到被人紧紧拥住,那人抚着她的背,“别怕,我在,别怕。”
“阿弦?”回过神的如月试探的问了句。
“是我。”
“太好了,你在这里。”她带着哭音反复说着,伍十弦无言的轻拍她的背,过了好一会儿,如月低声道:“我中的什么毒?”
伍十弦的手顿了顿,他避重就轻的说了当日的情况,如月听着伍十弦的心跳,他的心还真乱,如月涩声道:“噬心蛊?一定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医治。”伍十弦并不说话,“我们去哪里?”
“我们跟着龙渊的车队走,现在已经到亳州了。”
“龙渊?他没事吧?阿狸呢?”
“受了点伤,不要紧。阿狸留在浴仙湖了。”
“那我们要跟着龙渊留在江南吗?”
“不。”伍十弦停了停才道:“我要带你回京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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