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跟着丫鬟进了内室,里头的家具一水的黄花梨,摆设虽贵重却不失雅致,只是一个客院都如此的费心收拾,看得出来高家不仅深受皇宠,就连主人也都是有品位的,更是对客人的一种尊重。
屏风后面仿佛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领头的丫鬟连忙道,
“郡主,七姑娘已经进来了,您等等,奴婢这就把换下来的裙子送过来。”
屏风后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唔’声。
辛夷四处看了看,见不远处的架子床上搭了条大红色的八幅裙,她眼睛一亮。
走过去一看,就见裙摆拼缝处还绣着细细的金线,又有用珠玉做成的小片花钿,这样的裙子走动起来那是光华四射。
她不禁用手摸了摸,一脸的向往。
“这个裙子真好看,是你们郡主的吗?她为何不换这件?反而要穿我的旧裙子?”
那丫鬟上前道,
“这裙子是我们郡主月前新做的,谁知……”
丫鬟有些难为情,“我们郡主最近长了不少肉,裙子穿不上了。所以才想着能不能跟七姑娘换换?”
“这条裙子我们郡主还没上身呢,原本想今日在高老夫人的宴会上艳惊四座的。”
丫鬟的语气里满是遗憾,她见辛夷一脸欣喜的样子立刻怂恿道,
“姑娘要不要试一试,您的腰身比郡主的要细,定然能穿的。”
辛夷嘴里啧啧赞叹,左看右看也没说要换上。
见辛夷没说要换,那丫鬟拿起裙子在辛夷身上比划了下,感叹道,
“七姑娘,您的肤色这样好,这裙子一穿,等会艳惊四座的就是你了。”
辛夷闻言,瞪大眼睛,捂着嘴,有些羞涩的问,“真的吗?”
那丫鬟肯定的点头,“真的,您要相信奴婢,咱们家郡主可是京城出了名的会穿衣裳。”
“您不常出门可能不太知道。”
辛夷仿佛被她说动了,叫了锦春过来,只见她靠了过去,又细细的打量了好几眼,心满意足地道,
“既然这位姐姐说穿了这个裙子会艳惊四座,锦春,快来帮着姐姐穿。”
丫鬟目瞪口呆,惊道,“七姑娘,奴婢是下人,哪里敢穿主子的衣裳?”
“我们郡主还等着您把裙子还给她呢。”
辛夷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丫鬟,就见锦春上前一把砍在丫鬟的脖颈上,丫鬟软软的倒了下去。
快要倒地的时候,辛夷一把托住她的身子,小心的放在地上。
锦春则朝屏风后走去,只见她绕过屏风后,‘咦’了一声,
“姑娘,屏风后头是空的……”
“宝平郡主和她的丫鬟去哪里了?”
这边辛夷也不知道宝平郡主去了哪里,她背着手绕着那昏过去的丫鬟走了几圈。
这位丫鬟出来叫她换裙面给宝平的时候她就觉得有异。
她虽穿着福王府奴婢的衣裳,可并不是宝平今日随身服侍的丫鬟之一。
更何况,高门大户的女眷去别家赴宴的时候,怎么会不带备用的衣裙?
就如他们辛家,女眷出门不仅带衣裳,还会带一身一模一样的,就是为了防止那些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的幺蛾子。
至于那条红裙,分明就比今日宝平身上穿的要漂亮许多,有这样一条裙子,宝平怎么可能放在包袱里?
果然,她一表现出对裙子的艳羡,那丫鬟暗暗松了口气,眼里还不自觉地露出一丝鄙夷。
至于宝平郡主……
她扔下倒在地上的丫鬟,吩咐锦春,“你去守在门口。”
屏风后面是个小小的空间,角落里放着铺这松木碎的木桶,给女客们用的。
她推了推墙壁,没有任何的出口。
所以,宝平郡主和她的丫鬟凭空消失了吗?
她不死心,又趴在地上,敲了敲地面,很多话本子上都曾写过,那些高门大户的人家总是有各种的密室。
难道宝平郡主被藏到密室里去了?
失望的是她所敲过的地方发出的声音都很沉闷,不像有地下空间。
“姑娘,如今咱们怎么办?”锦春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和姑娘明明是看着宝平郡主带着丫鬟从门口进来的,没多会,人竟然不见了。
大白天还有鬼出来活动不成?
这个高家外表看起来花团锦簇,内里竟然能够随意的就让人钻了空子。
至于宝平郡主,她相信不会有事的,毕竟福王不是好惹的。
只是不知道刚才那个丫鬟是用什么法子哄了宝平郡主离开,又是从何处离开的。
辛夷暂时不懂其中的蹊跷,看了看地上的那个丫鬟,毫不在意地睥睨一笑,
“咱们在宴上碰到的事情还少了,任她豺狼虎豹,我只管看戏。”
不过,看戏之前……呵呵。
锦春不过是个弱女子,她的手刀只是暂时的将那丫鬟砍倒,还没等主仆俩商量出对策,躺在地上的丫鬟醒转过来,她动了动身子,努力爬起来。
她还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呢,也不知辛七姑娘走远没有,没走远怎么也要将她抓回来,要是走远了,她自己就要逃了。
刚爬起来勉勉强强的站直身子,她摇摇头,想看看屋里还有没有辛夷主仆的身影,忽感膝盖弯处一酸,又重重的摔倒了,之后就是后背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神思模糊间,就看到有东西正铺头盖脸的盖下来。
随后没了知觉。
辛夷主仆俩布置好后,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屋子,还没等她们出院子,就见院外徘徊着一个头戴玉冠的高壮男子。
辛夷下意识的拉着锦春躲到了边上一处假山石的后面。
男子在院门口徘徊了回,四处看看,最后看了看院子里头,忽而一笑,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
等到走近了,终于可以看到那人的样貌,年岁不大,五官倒也周正,身形略为肥胖。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人神智有些愚钝,双眼直不愣登的,嘴里还不住的嘟囔,
“我要吃好吃的,我要吃好吃的……”
“红裙子下面有好吃的。”
辛夷年纪小,接触的人也少,不明白红裙子下面有好吃的是什么意思。
可锦春比她大一些,家中已经在给她说亲,立刻明白幕后之人所谋得是什么了。
偏僻的客院,娇弱的姑娘,这样一个神智有问题的男子……
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出,如果刚才姑娘没有发现异样,幕后之人就要的得逞了。
锦春气的浑身发抖,偏偏辛夷低声的问,
“锦春,这人说的什么好吃的,是什么意思?”
为何红尘里的人说话都如此的模棱两可,那些贵妇们也说萧五郎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行,到底什么地方不行?
她在话本子上从来没看到过这些,看来,她还是得多读书才行。
等从高家回去,她就要闭关读书,要做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小小淑女,听够听懂别人说半截留半截的话。
锦春面色铁青的,看着辛夷求知的脸,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想在抓道那幕后之人时,吐她一脸唾沫,真够恶毒的。
她缓了缓气,小声道,“这人一看就是傻的,谁知道说什么好吃的,不过这人肯定是要来算计我们的。”
“姑娘,咱们走吧?”
辛夷摇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行为举止像幼童的少年东看看西看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这位少年举止虽有失,可衣饰还有头上的玉冠均是名贵之物,更何况此人能在高家的后宅自由行走,只怕是高家本家的子侄了。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房的。
那少年到处乱窜,眼看就要往假石这边走来了,锦春紧张的口水都不敢咽,想着那傻子真要过来,她怎么也要挡在姑娘前面,不能让她伤害姑娘。
就在少年快要到假山石跟前时,他仿佛看到什么更好玩的东西,脚尖一旋,朝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那边正是她们刚刚出来的屋子。
锦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幸好那个傻子没过来。
她回头去看辛夷,见她一点也不紧张,反而挑着眉梢兴致盎然的看着那少年推门进了屋子。
“姑……唔……”她的余光看到有一位青衫男子站在姑娘身后,想要示警,嘴立刻被一张带着薄茧的大手给捂住了。
锦春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她就和姑娘说明白红裙子下面好吃的是什么了。
……
另一边,徐氏正跟在洛氏的身后先是笑眯眯的上去给今日的老寿星高老夫人请了安,随后又熟络地跟人打招呼。
能够在这个厅里坐着的那都是上京城最顶级的高门权贵了,算起来各个都沾亲带故。
等到徐氏跟人寒暄完毕,坐下后,有一些和辛家交好的,或者徐氏自己的好友又围了过来,徐氏少不得一一回应。
花厅里贵妇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尖锐地笑了一声,
“哟,婵妹妹怎么不把你小女儿介绍给大家认识一下?我可是有些年头没见过她了,听说她身子不太好,前些日子又退了亲?”
“来,让人把她领过来坐坐,好好跟大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是一愣,徐氏看清楚说话的人,竟然是明玉善兄妹的小姨,是红家庶出姑娘。
她的婚事原本是明玉善母亲的,因为流匪的事情,红线失了清白,这门婚事就变成了这位庶出姑娘的。
这位庶出红姑娘嫁的正是高家二老爷。
高老夫人没说话,倒是高家大夫人有些意外,笑道,“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高二夫人笑着回道,
“辛家姑娘人人都想娶回家么,从前没机会,如今七姑娘退亲了,咱们不是有机会了么,所以想要看看。”
她转头看向徐氏和洛氏,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婵妹妹,如何?把你家的宝贝叫过来让我们大家看看,看看名满天下的辛家姑娘是怎么样的?”
“顺便说说当日冷家退亲时的热闹啊,好不好玩啊。”
花厅内一时间静悄悄的,大家都知道,高二夫人这是和徐氏有些不对付呢。
也是,明家兄妹明明有她这个亲小姨在,偏偏辛家越俎代庖,将两兄妹接过去抚养。
说是明老爷临终的遗言,可内里究竟是怎么样的,谁知道呢?
为此高二夫人闹了个没脸,这些年也不怎么过问明家兄妹的事情。
没想到这个时候却跳了出来。
听说明家兄妹前段时间离开上京了。
或许她是觉得辛家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将明家的东西已经被挖空了,就把人扫地出门了?
高二夫人撇了撇嘴,不过是半斤八两,大哥不要笑二哥,这个时候她不问辛家讨回点颜面什么时候讨?
辛家和高家都不是好惹的。
不少人都悄悄的看向高老夫人,看她是什么态度,却见她正了正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辛家两妯娌。
洛氏没作声,她虽是宗妇,可徐氏是辛夷的亲娘。
徐氏微微笑着开了口,
“我乃山东徐氏长房嫡女,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所以二夫人这声妹妹恕我不能应。”
“至于我女儿的事情,今日乃是老夫人的好日子,还是不要喧宾夺主了吧。”
“如果大家想要了解辛家姑娘,以后有的是时间。”
高二夫人嗤笑一声,
“我看这上京城的人如今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事了吧,从小就定的亲,最后倒变成了干女儿。”
“再说了,我们想见见七姑娘,让她来和我们说说话,婵——三夫人着什么急呢?”
她似笑非笑的‘哦’了一声,暧昧道,
“难不成你是怕七姑娘不小心说了实话,露了馅?让辛家蒙羞?所以这样遮遮掩掩的。”
“还是说有了冷家收做干女儿她就能有个好名声了?”
徐氏目光看向厅内众人,笑意宴宴,
“还真的要多谢二夫人的提点,我今日才知道,我们家微微有如此多的人关注。”
“至于那些对她被退亲事幸灾乐祸的人,我倒是想问问,谁家府上没有点不幸的事情发生?”
“今日辛家面对的情形,就是将来你们所要面对的。”
“还是说你们愿意这样被人落井下石?”
“恳请诸位停止这些含有攻击性的问题。”
“毕竟这样的问题问出来,到底是想让我难堪,还是让辛家难堪呢?”
“想要刺激我?激怒我?让我和你们怒目相对,甚至打成一团?”
她的眸光似有似无的撇向高老夫人,
“这上京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哪家不连着哪家呢?”
“不知二夫人是不是还想知道什么,要不我们到一边去,慢慢的细细的和你说?”
高二夫人不由张口结舌,是她的消息有误吗?不是说徐氏偏心,对这位七姑娘不怎么好吗?
前些天母女俩才大吵一架,可徐氏这模样分明就是护犊子的很呐。
她瞪了一眼稳稳坐在徐氏身边的洛氏,又瞪了眼口若莲花的徐氏,怒火不由越烧越旺,滕地起身指着徐氏就要破口大骂,就听上面高老夫人道,
“行了,老二,你先坐下吧。”
老夫人苍老的声音响起,语气轻柔,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高二夫人所有怒骂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脸上分明又是愤怒又是憋屈,却还是扭曲的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
“是,娘。”
老夫人微笑着点点头,随即看向徐氏,一脸的和蔼,
“家里的媳妇没教导好,外头天气这样好,不知道大家是否愿意陪老婆子一道出去走走?”
大家自然客随主便,纷纷起身准备陪着老夫人一同游园。
高二夫人眼珠子转了转,拍手称好,
“确实该去外头透透气,这里头的空气啊,被某些人给污染了。”
徐氏怒目看着高二夫人,边上的洛氏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去了一边,等到其他的人跟着老夫人出去了,两人这才小步跟上。
……
锦春被人捂住口鼻的时候,心里直呼完了完了,可完了半天,身后的人只是捂着她的口鼻,没有其他的动作。
她试探性的动了动身子,身后之人没有阻止,她又动了动脖子,往后看去,还是没有阻止。
幸好她牢记着这里有些古怪,没有发出声来,回头去看身后到底是什么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身后站着的竟然是萧五郎的侍卫。
她家姑娘已经回过身去,看到着青衫的萧元祐,压低声音惊喜道,
“元祐哥哥,你怎地在这里?”
她的笑脸太过灿烂,让萧元祐不禁晃了晃眼,他不自在的移开目光,唇角微微勾起,
“我来高家做客,刚刚有个丫鬟说是有人找我,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辛夷再次惊讶,这个人设得局倒是挺大的,不仅把她算计进去,还诓来了萧五郎。
大概是因为东岳观的事情,想让她在五郎面前丢脸?
她哼哼两声,清了清嗓子,
“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就被骗了过来了,不是说不能随意进人家家后宅么?”
萧元祐盯着她,脸上笑容更胜,一幅忍俊不禁的样子。
辛夷被他弄得有些羞恼,窘迫地道,“难道不是么。”
“你怎么这么傻,皇帝老爷怎么还让你担那么多职务?”
她用袖子抹了抹脸,遮住自己的,不让萧元祐看。
萧元祐实在忍不住,他觉得这位小姑娘的心可真大,明明之前还一副咬牙启齿要找出幕后之人的模样,转眼见到他来,就放松下来,这样的喜感。
她倒不担心自己了,却担心他被骗的事情。
心地倒是善良。
他笑了笑,也不逗小姑娘,
“我也和微微一样,想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所以才过来的,这就是将计就计。”
其实他是带着目的来高家的,皇帝有个案子交给他查。
其中一条线索指向高家后宅,正愁不知如何来后宅,没想到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辛夷闻言,顿时仿佛找到知音一般,连忙抱住萧元祐使劲的拍了拍,
“那就好,那就好,元祐哥哥,你知道不知道裙子下面有什么好吃的?”
“咳咳咳……”一声剧烈的咳嗽,是跟着萧元祐过来的黑衣侍卫发出的。
萧元祐顿了顿,问,“什么好吃的?你说说清楚。”
辛夷指着已经关闭起来的屋门,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
“那个少年一直说要吃裙子下面好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放在裙子下面的?”
辛夷急于求知,她回想了好多话本,都没说裙子下面有什么好吃的,只是描述裙子好看,那些书生会掀开心上人的裙子……
忽然,她瞪大眼睛,脸色爆红!
在惩罚明玉善之前,她一定要抓住这个幕后之人,好好的让那人得到一个终身难忘的回忆。
萧元祐有些尴尬,垂眸道,
“微微,你先离开这里吧,说不定一会就有人来了。”
辛夷则是摇摇头,
“我不离开,我要在这里,看看到底是谁,不过,元祐哥哥,你能不能去找一找宝平郡主?”
她又着重的说了屋子里的情况,她进去的时候,是听到了里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的,后面等锦春进去了,人就不见了,那么只能是屏风后那一块有门道。
但她找不到,既然萧元祐担了那么多的职务,肯定能找得出的。
萧元祐默了默,才道,“你不走也可以,等下好好的看戏,不许胡来。宝平我让人去找,她不会有事的。”
“至于屏风后面的那个地方,我会想办法去查证的。”
也许这对他的案子来说也是一个突破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高家的院子是陛下亲赐的,一路走来,雕梁画壁的精美屋宇,到处都是巧夺天工的奇花异石,让人看的目不暇接。
半道上,一位高家的丫鬟鬓发散乱,脚步匆匆的过来,见到老夫人,慌忙上前。
“老夫人……不见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高老夫人面色微变,转瞬即逝,搀扶着她的冷面嬷嬷连忙看了下后面,当即有两位粗壮的嬷嬷上前,拉着那个丫鬟就走,不仅如此,还用手捂住那个丫鬟的嘴。
那丫鬟挣扎着,呜呜大叫,高老夫人面带歉意,“家里的丫鬟规矩没教导好,差点冲撞大家,还请多多谅解。”
“阿琴,你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吩咐身边的冷面嬷嬷。
之后又歉然的看向众贵妇,“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走了这么会就累了,老身就先回去了,诸位请便。”
“大家继续走走吧,这个园子是有名的建造大师仇大师设计的,陛下曾来过一次,也说好。”
高大夫人仿佛也被吓到了,脸色很不好,可老夫人走了,作为长媳,她只能适时的充当起了解说员,为大家介绍起了园子里的奇山异景当初仇大师的灵感来自哪里。
等到经过一座精致的小院时,高大夫人笑着道,“这是府上为女客准备的更衣处,我们也走了一会了,大家可以松泛松泛。”
有几位贵妇早就想要去净房,碍于高老夫人的面子,也就忍着没说,这会有机会自然是迫不及待。
一些人在院子外头看景,一些去了院子里面,徐氏和洛氏两妯娌气都气饱了,要不是这里面牵涉太多,她们早就拂袖而去了。
这会她们站在外面,洛氏安慰徐氏,
“谁不知道二夫人的婚事来得蹊跷,你和她计较什么,说起来,玉善和玉玨应该也到了滇南了吧?
这个二夫人从前不声不响的,这个时候跳出来,有些可疑呢。”
徐氏一直和这位二夫人不对付,心不在焉地说道,“还不是我连累了微微,当年因为她抢了红线姐姐的婚事我和她吵过架的。”
两人正说这话,院子里头传出几道惊天动地的叫喊声,把外头等候的贵妇吓的跳起来。
无论高门大户还是蓬门小户永远少不了长舌爱八卦的妇人,当即有几个妇人冲了进去,作为主人的高大夫人还有二夫人也紧随其后,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能够描补就尽量描补。
众人冲进去后,顿时没了声音,屋子里,一位肥壮少年压在一位女子的身上,不断的摆弄女子的红裙。
女子的面庞朝下贴在地上,头发有些散乱,遮盖住了面容。
众贵妇不由的面面相觑,都悄悄的去看今日的主人,两位高家夫人。
这幅情形无论怎么看都猥琐不堪的很。
高大夫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头眩耳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位少年是高大夫人的幼子,虽长的俊秀,可是生来智力比常人要差,据说是胎里带来的毛病,从小请了无数的名医,吃了成河的药汤,始终不见好转。
娘不嫌子丑,可高家从高老夫人起就是要脸面的,不允许将这个孩子养在府里,而是派了信得过的人,把这个孩子送到庄上圈养着,逢年过节才接回来住上几天。
是以孩子到了这个年纪,也没人知道高家还有这样一个孩子。
这次会被接回府,就是因为高老夫人的八十大寿,宴席开始前,高大夫人一再的叮嘱侍候幼子的下仆,要看好幼子。
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不论地上的女子是女客还是家中奴婢,被幼子这样不堪的压在地上,又被人瞧见了,都是一场祸事!
高大夫人惊慌失措,可高二夫人确实立刻扑了过去,高声呼喊道,
“七姑娘,七姑娘,你还好罢?快来人呐,把七姑娘救出来,当心别让七姑娘受伤。”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地上的这个姑娘是辛家七姑娘?
这……才刚被退亲,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看来辛家这位姑娘是废了。
徐氏和洛氏本是不想进来看热闹的,偏生今日有徐氏的手帕交在场,她一定要拉着徐氏进来,一进门就听到高二夫人说的话。
本来她心里还突了一下,可当她瞧了瞧地上女子的身形后,顿时不慌不忙地问,
“二夫人还请慎言,你哪知眼睛就认定那是我女儿了?”
洛氏在边上点头,
“二夫人,你说话还是小心些,我们辛家人也是有脾气的,不要闹到最后收不了场。”
高二夫人冷笑,眼下你们不想认了?等到曲终人散后还要大被遮羞呢。
到时候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今日辛家别想轻轻松松的出这个门。
她一脸的痛心疾首和不可置信,“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觉得我说话难听了,可是我家婢女分明见到你家七姑娘进来换衫,穿的就是这条裙子。这事是这位公子唐突了,如今还是想办法解决吧。”
徐氏前所未有过的强硬,她看向高大夫人,
“大夫人,不知道能否说说,这位公子到底是谁?外人不可能会溜到这里来的。”
高大夫人看着被粗壮婆子压着仍旧胡乱挣扎的少年,闭了闭眼,咬牙道,
“这是我那不成才的幼子。”
众人哗然……今日才得知高家竟然还有一个孩子,可真是稀奇了。
徐氏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高大夫人,拖长音调‘哦’了一声,
“今日贵府设宴,男女宾客分别有各自的区域,这是后宅,尽是女眷,不知你家公子为何不知回避?”
高大夫人被气的头晕目眩,脑子混乱,平日里的当家主母的精明一去复返,加之她也怨恨家中对幼子的凉薄态度,道,
“这孩子从小心智少了些,一向都住在庄子上,这不是老夫人大寿,接他回来贺寿,原本是有人看着的,谁知他竟闯下如此大祸,夫人,真是对不住……”
徐氏哪里有那么容易放过高大夫人,冷笑着,
“夫人,原本今日乃是老夫人的好日子,我家诚心实意的上门来贺寿,先是被你们二夫人下了面子,为了两家的交情,好,我们忍了。
现在,你是让我们把另外一边脸让你们再扇一巴掌吗?这是打量着我们辛家都是死人吗?
不知这主意是你们家的,还是你们二夫人的?”
高大夫人在各家宴会上经常碰到徐氏,只觉得她是个软糯的人,倒是有几次为了明玉善的事情和别人争执起来,没想到今日为了女儿也是不留情面的。
不过,徐氏的话也提醒了她,幼子心智是不全,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加之二夫人诡异的态度……
只是眼前不是计较的时候,二夫人以后总能收拾,眼下先是善后,
“两位夫人,能不能先将人救起来要紧,其余的我们延后再说,要怎么赔罪都行。”
高二夫人偏偏不配合她,一把上前拉起那个女子,虚情假意的道,
“七姑娘,七姑娘,你别害怕,我也算你的姨母,我先扶你起来。”
边上大夫人的幼子高志没吃到裙子下面的东西,还被人压制着,整个人都怒了,
“放开我,你们这些老虔婆,我要吃红裙子下面好吃的,我要去吃好吃的,你们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
众人嘴角一抽,均是一脸暧昧,这个消息太劲爆了,也不知道今日过后,辛家是和高家反目成仇还是成为姻亲你好我好?
“二夫人,不知高小公子为何对红裙子下面的那个念念不忘?那红裙子下面的东西是有多好吃?二夫人能不能为小七解惑?”
“不然二夫人换上这裙子,让小公子吃吃看?”
一道轻柔的,带着稚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回头一看,一个满脸是笑,唇边两个浅浅酒窝的小少女站在门口。
“小七。”洛氏惊喜的叫了起来。
徐氏则是愣了一下,后轻轻的吐了口气,也朝门边走去,只是她的脚步明显的没有之前有力,有些虚浮。
辛夷肃容朝里头错愕不已的高大夫人福了一礼后道,
“刚才我陪同宝平郡主过来更衣,我在外头等她,谁能想到,贵府的一位姑娘竟然冒充王府的丫鬟哄骗我,想让我穿上那条红裙子。”
“我从来不穿别人的衣服,所以拒绝了,没想到这丫鬟竟然还动粗,我从小身子就弱,幸好窝的丫鬟忠心,护着我走了。”
辛夷身子靠在锦春的身上,娇弱不堪的样子,她继续道,
“半道上还碰到了被从另外一扇门诓骗走的宝平郡主,现在想想幸好我聪明,识破了那个丫鬟的阴谋诡计,没让她得逞。”
“要真穿上那条裙子,真是生不如死!”
嘤嘤嘤……
至于宝平郡主,出现的恰恰及时,指着地上那个昏迷的丫鬟,
“就是她,是她骗着我从一道暗门走出去的,说那道可以通到前头,还可以和小七捉迷藏。”
宝平郡主是个爱玩的性子,虽才刚认识辛夷一天,却觉得她和辛夷已经认识了许久一样,就想逗逗辛夷,什么都没说,就穿过了那道门。
虽然辛夷说的语焉不详,可是众贵妇都是成精的,忍不住的撇撇嘴,这样拙劣百出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人家辛家嫡女,再怎么退过亲,也不是一个傻子可以想的。
更何况这个傻子还是高家千辛万苦瞒下的。
不管怎样,贵妇们知道这是看到不该看的了,可是这会高老夫人的寿宴刚开始。
真要这个时候提出离开,得罪的可不仅仅是高家。
可高家,辛家,现在又加上了福王府,这三家的好戏可不是那么容易看的。
众人只能捏着鼻子继续留下来,恨不能立刻马上就开席,只要吃几口席面,到时就可借口走了。
徐氏抓着辛夷的手,淡淡的看了高大夫人以及和僵尸一样直直立在那里的二夫人,
“还请夫人彻查此事,还我们一个公道。”
说完,她拉着辛夷的手,就往外走。
众位贵妇也跟着一道走了,很快屋内就剩下高大夫人和二夫人妯娌俩。
远远的,大家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啪’的声音,接着就是二夫人如垂死的母鸡发出的尖叫。
“大嫂,你敢打我?”
大夫人冷笑,
“我不仅打你,我还要让家里把你给休了,你这样歹毒的人,害了高家一族!”
二夫人不甘示弱,捂着脸瞪回去,
“今日客人虽多,可哪一个门没人看守,为何侄儿能够被放进来?你以为凭我的力量就能办到吗?”
“你可真够蠢的。”
“呸。”大夫人一口唾沫吐在二夫人的脸上,“不管怎么样,要不是你,我儿也不会在众人面前丢脸,我不会放过你的。”
高家大夫人和二夫人如何的狗咬狗一嘴毛辛夷看不到。
正如大夫人所说,不管后头有多少人参与这这件事,二夫人是面上的执行者,
是她让人诱导高志,裙子下面有好吃。
是她派人将照顾高志的人调开,将他放进后宅。
还是她居心险恶的在众人面前一口一个‘七姑娘。’一幅硬生生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坐实的模样。
二夫人这个时候跳出来和明家兄妹有没有关系辛夷不知道,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吃亏。
明玉善那里的惩戒就先放一放,至少要把高二夫人这个明家兄妹的好姨母的帐收回来。
是的,刚刚离开的时候,她已经在二夫人身上动了手脚。
这一天,皇帝老爷的乳母,高家老太君七十寿诞,京城高门贵客云集,高家的二夫人因为去净房不及时,在花厅的席面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噗’声。
只见今日二夫人精心制作的绡纱裙从屁股处,稀稀拉拉的染上了一道很难看的色彩。
最开始的一声‘噗’声之后,接着又是连续几声,众人拿着筷子张大嘴巴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本热闹的席面,变成了二夫人一人的表演,屁股的表演。
表演过后,一是一股恶臭在整个花厅蔓延。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这是寿宴上啊,众人虽然是捏着鼻子吃的,可能不能让她吃下去?
她们也算是久经风霜的人物了,参加了多少的宴会,看过多少的好戏,可是从来没看过这样的。
一个高门贵妇,当着众人的面放屁,放的那么惊天地泣鬼神,让所有的人看着她表演。
高老夫人的席面,是京城最好的酒楼,最好的厨子精心置办的,再没人吃的下口。
二夫人很想去净房的,她不想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的脚都是软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今天忙碌的到如今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呢,怎么就憋不住的想要去茅房?
二夫人的脑子很乱,她到底吃了什么?吃了什么?
她吃了高家丫鬟送来的下火茶!
被大夫人打了那么一巴掌,二夫人能不上火吗?高家是好面子的人家,否则也不会把孩子放在庄子上去圈养了。
二夫人就算做了错事,要收拾也是宴会之后的事情了,所以,她还是得强颜欢笑去前头待客,粉饰天平。
早在她们到客院来之前,辛夷就找了个高家的丫鬟说是二夫人要和降火茶,要很清凉的那种,让送到女客更衣的院子里去。
空腹吃下降火茶,下足了凉药的茶,二夫人娇贵的肠胃怎么受得了呢?
腿软趴在地上的二夫人已经快要绝望了。
今日过后,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了!
早知道,她就不该答应那个人对付辛家的请求了!
只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吃呢?
辛夷心情大好的跟着徐氏回到了辛家,让锦春收拾收拾,第二日天一亮就去别院。
可没想到,她别院没去成,倒是等来了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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