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那天,凉美各院的考试,晚会,全都告一段落了,学生都在陆续离校,而工具人小许还在做收尾工作。
做完这学期最后一个表格之后,她毫无形象可言地伸着懒腰往南门走,一不留神就跟人撞了。
她抬头看,发现跟她撞上的人竟然是陆钧。
也不是很久不见,却觉得他整个人憔悴了太多,但许思若无心问候,微笑着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要离开,但刚走一步就被叫住。
“听说你们要放假了,那你什么时候来公司啊?”
当时面试过了她有收到一份合同,上面说一月一号三点之前去人事部报道,所以她原是想吃过午饭去的。
“今天就会找时间去报道了陆先生。”
她元旦不能回蓝溪过,还是挺郁闷的,但总不能在未来上司面前抱怨人家元旦不放假太损吧。
陆钧点点头,然后说了句让她很是不能理解的话:“好,你再不来,真的要挺不住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来办点事情,晚点公司见吧。”
他说完就走了,留下许思若站在原地发愣。
“……”
她惶恐啊。
怎么事儿?还有人或地方没有她就挺不住了的!?
…
许思若不能理解陆钧为什么说这句话,但是陆钧本人心知肚明,上楼梯的时候不自觉就回忆起这些天的种种。
老爷子身体好转,但已经没有心思再陪他去做什么亲子鉴定了,可是他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软磨硬泡把老爷子求到了医院。
几天之后得到的结果却是,血缘概率99.99%
这份报告足矣推翻白珍说过的所有谎言,但是陆钧看到的时候,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的真挚和简单是被一份虚假报告毁掉的,就算在心里猜测认定一万次,他都不难过。
可是确定这是真的,就觉得自己好可悲。
实在过于愤恨,愤恨到失去理智的状态下,他不想再步步为营了,一咬牙就把报告拍到了白珍面前:“你能解释一下吗?”
白珍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问:“这是什么?”
“亲子鉴定书,我和我爸的。”
他说完,白珍忽然咯咯笑起来,笑到肚子都痛了,才强迫自己收住。
“看你现在理直气壮叫老爷子爸的样子,我真的觉得很有意思。”白珍说:“这些年,都活的挺提心吊胆的吧,生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陆钧没说话,神色冷到极致。
于是白珍继续说:“可是忽然发现你被耍了,所以气到失去理智了对吗?”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些没有意义的话了,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耍我?”
“我不是说过吗,因为我爱你。”
一声巨响,是陆钧的拳头砸到桌子上的声音,一时间血肉模糊。
但他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样,恶狠狠道:“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我当然知道。”白珍说:“激情,心动,拴住让他永远也跑不了,你这么问我,是因为你觉得你懂对吗?”
“我懂,我当然懂。”他怒吼:“我本来只想干净简单对得起我自己,可你为什么偏偏找上我…”
白珍耸耸肩,理直气壮的说:“成年人的世界是没有干净简单的,你都已经三十岁的男人了,怎么就是不明白?”
他总是说不过她,却从来不想承认。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让陆钧怀疑他来找白珍的意义。
应该说是没有意义的…
冷静下来后,他一夜未眠,拿着那张纸又哭又笑。
第二天白珍主动来找他,提醒他说就算有了这层筹码,她手里还有两个人录像的事,害他青筋四起,忍了又忍才没有对她出手。
然后就又是隐忍。
郁闷到不想收拾自己,不想面对外面的世界,不想与人交流。
倒是时不时会想起许思若。
这大概是支撑他精神唯一的一根柱子了。
所以公司有需要亲自来凉美做的事情他想也没想就来了。
元旦,本来应该是喜庆团圆的日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宵去了陆家别墅。
那一刻陆钧才觉得自己莽撞地把鉴定书这个筹码抖出去有多蠢。
老爷子糊涂了,对那两个外人是无比热情,那架势真就像是把宋宵当成自己儿子来看似的。
虽然说陆钧可以确定宋宵不是那种野心勃勃不怀好意的人,但同样的他也可以确定白珍是这样的人。
让老爷子从知道她这个儿子存在并在辰华受到重用而警惕到现在的毫不在意,陆钧真的猜不到白珍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做到的。
总归就是好手段…
可是也许用什么方法已经不重要了,更要紧的是他燃气的危机感。
老爷子一天好一天坏,精力大不如前,身边还有这样的擅于蛊惑人心白眼狼,他到最后必然凶多吉少。
白珍手里有筹码,而且比她这份鉴定书更有力量。
试问一个连儿子身份都不信任还要做亲子鉴定书来兜底的人能有多人情味。
如果被老爷子知道了自己动他最疼的女人,那就不只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了。
家产他陆钧可以不要,但是廉耻尊严他要尽最大努力留住。
他在许思若眼中憔悴不堪的状态,就是刚从陆家别墅出来身心俱疲导致的。
也就是说刚刚历经地狱,所以迫不及待想要来看一看他的阳光。
知道许思若会在今天来辰华,这么久以来的疲惫好像一瞬间就散去了。
可是他还没忘记那次在辰华顶楼的办公室里白珍听到许思若的名字之后可怕到极致的眼神。
所以刚刚有一瞬间他想问许思若到底和那个女人发生过什么来着,但是忍住了。
他害怕问起之后,许思若就不想再去辰华,就没机会留在他身边。
现在小许对他来说,真就像救命稻草,私心已经大于关心她的安危,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来吧,来吧,让她来吧,就算是为了自己。
他不高尚,也没想象中那么懂得深情,因为他是长时间在黑暗中苟且偷生的人。
如果可以用许思若牵制住白珍的注意了,他会更好过一点。
于是她一开始是光,是救赎。
现在只是很简单的想要利用。
因为感情是很奢侈的东西,他知道许思若不会给他,所以就改变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