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040(1 / 1)

<>玄关处的灯亮了几秒瞬息暗了下去,悄悄溜进客厅里的月光此刻大放光彩,沿着落地窗逶迤一线。

岑枝站在玄关处,单手扶着墙,想着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跟上来了,还跟着回到了别人的家里。

她兀自陷入虚空,思维凝滞,脚下动弹不得。

到底是该回头大步走开,还是接受他突如其来的好意。

啪嗒,眼前景物骤然被点亮,他懒洋洋地声音也随之响起:“二楼长期没人住也就没人收拾了,等会儿你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再喊我。呼,我困死了,先去睡了。”

他赤着脚,双手揣在裤兜里,摇摇晃晃往一楼的卧室里走,突地,他笔挺的背影静止,让她错以为他是要回过头来同她道一句晚安。而现实却是他顿了几秒后,又毫无留念地走掉。

不给人一丝丝希望地走掉。

她撑着墙壁的手缓缓垂落,随即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却又在片霎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松了一口气,她的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带着怎样的情绪?紧张或是欣喜?悲伤或是无奈?她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自己在那几秒千变万化的情绪。

真是病态。

她甩甩脑袋,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多欣赏屋内陈设,便轻抬脚疾速奔向楼上,从肩上卸下书包,翻出层层叠叠的试卷,咬着牙开始兢兢业业和数理化作斗争。一路艰难斗争,结果对答案,结果相当使人挫败。

她始终太愚笨,就是对数理化的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学不会做不对。

她转眼看向窗外的风景,月色下的城市泛出柔和的气息,不远处的那栋H形建筑同样是被月光照得发亮,却掩饰不住与周围建筑的格格不入,墙皮老得掉漆,斑驳的伤痕在月光下被一丝不苟地裸.露出来,供深夜时刻长吁短叹的人打发时间。

她喃喃:“学校真是破啊。”破旧却又在这闹市中独树一帜,生出了些许陈年老酒的味道,想来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我这都睡了一觉了,你还在点灯学习,现代刘.胡.兰啊。”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儿,斜身倚门而靠,眯着眼长长地打着哈欠。

那模样要多随意慵懒就有多随意慵懒,就是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这一点有点儿破坏美感。

她歪了一下脑袋,正儿八经地说:“照理来说,我还比较符合雷锋精神,多贴近时代,是吧。”

他不可置否地笑了一下,走过来帮她开了房间的大灯,室内顿时灯火通明,亮瞎她的眼睛。她眯着眼瞧那个故意开灯的人,好言相向:“我见光死。”

周游叶走至冰箱处,拿了两罐冰可乐,“见光死要是长你这样,那得多少人连见光死都比不上。”

他粲然一笑,“我说的对吧。”

她盯着冒着冷气的可乐,罐壁上落了一层水珠,空中隐约可以问到可乐的味道。她伸手拿过来可乐,仅仅是放在手里捏着,并没有打算喝掉。

他问她:“不喜欢可乐?”

一边问着的同时,一边又去偏头去看她桌面上的试卷,十道题有七道题空着,也不知道是不会做还是故意空出来的,总是叫人看着就生出一声叹息。

她忽视他的问题,随着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试卷上,她看着也头疼。真的是智商不够用,不会做这些题目而已。

沙沙沙,笔尖在纸上摩擦的细微声响在不大的空间里尤为特殊。她一惊,眸光擒住他的握住水珠笔的手,指节分明,手指细长,他敛眸沉思的脸上被头顶上的灯光晕了一滩光圈。

他浅言淡语地讲:“旁边坐着吧,哪里不懂就问,我给你讲题。”

她心中稍有疑惑,但也添了一丝莫名的喜悦。她坐在他身边,听他困顿地分析题目,而她的目光确实落在他的侧脸上。

好看又耐看,又精致立体,这样的面孔的确很容易吸引女生的心生向往,遐想连篇案牍,没完没了。

“说实话,都不太懂。”她收回视线。

周游叶揪着后脑勺翘起来的一撮毛,倒抽了一口气,“这,任重而道远啊。你以前没让其他人给你补一补吗?”

“神话里说女蜗炼石花了九天九夜,补天又花了九天九夜,这些天数算起来当是人间的多少年?”而她这何止是天上破了个窟窿,她可谓是千疮百孔,补都补不回来。

周游叶笑了笑,“能补多少就补多少。”

岑枝耸肩,一笑而过。

两人均不再说话,彼此沉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他摁住笔,耐心沉稳为她讲解题目;她偏着身体,靠近他的肩膀,埋头改错误、记笔记。

窗外起了风,掀起薄纱窗帘,他和她的影子倒映在落地窗上,错了位。乍看上去,像是她窝在他怀中,脑袋埋在他胳膊上,嘴边扬起一抹甜蜜的笑。

她垂眸,单手拂去桌子上橡皮擦留下的碎屑,“你喜欢喝可乐?”

他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句,“可乐?”

她晃了晃手中的冰可乐,“这个。”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解渴的东西。”他忽地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凝视住她手中摇晃的可乐,不明所以。

岑枝浅笑了一下,“我喜欢不开封的可乐。”

因为可乐开封后,里面的“汽”都会跑掉,如果再摇晃一下,可乐的味道变,它不再那么好喝。所以与其冒着变难喝的危险,不如不打开这瓶可乐,倒是给自己留个念想,想着这可乐的味道还是甜的,即使尝不到。

就像此时此刻,她宁愿这个晚上是个带着脾气的晚上的,带着周游叶平日里固有的脾气的那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月色般的朦胧柔和,变了质的深夜。

她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样不至于让人心生可笑。

“哈,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笑着,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还刷不刷题目了,你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她丢了个白眼过去,故意说:“满脑子都在想你啊。”

周游叶精神了,止不住笑意:“啊哟,深情不可亵渎,刚好我满脑子也装的都是你。”他顿了顿,笑得坏坏的,“笨蛋的模样。”

岑枝嘴边抽了抽,不与他争辩没意义的事情。

她趴在桌子上,眼皮耷拉着无比困倦地抱怨,“学校弄个交谊舞会,还不如等毕业的时候弄个大型毕业party,那样才玩得尽兴。”

“学校每年毕业都有party,你不知道?”他似乎也倦了,单手撑着脑袋,狂打哈欠。

“没……,没听说过。”

哈欠可能是有传染性,她也跟着打哈欠,眼皮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垂,困意波涛汹涌般地袭来。果然人绷紧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整个人都陷入极度疲软的状态,恨不得能睡个天昏地暗。

他的声音也变得模模糊糊,听不大清,只能听到模糊的一句话,“年年都有,够你玩个尽兴了。”

“哦,好吃…好玩就行。”她吐字不清,实在是太困了,“不写了,我睡觉,你也睡觉去吧。今晚多谢你了。”

哪儿知道她的话音落下,等了好久都不见对方有个回应。她只能艰难地掀起眼皮瞅了对方一眼,对方竟然已经酣然入睡,带着轻微的鼾声。

她汗颜,能如此迅速就睡着,这体质也是没谁了。

“周游叶,你睡着了?”

没吭声。

她想了想,算了吧,不管了,她也睡觉去。但想法固然成型,行动却不听指挥。她猫着腰走到他对面,趴在桌子上无比认真地凝视着他。

“我总是很羡慕你,羡慕你前途一片光明的人生,羡慕你从来不缺什么,从来都是世人眼中的佼佼者,令人仰望,也确实值得令人仰望,不可企及。”

她不同,顶多算个大智若愚。而她的童年到现在都是充满缺憾,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没遗留下,她能拥有的少之又少。

她拨弄着自己额前的碎发,语调极为浅淡地讲:“多谢你今晚收留我。”

夜色愈浓,对面人的睡意也渐浓,空荡的客厅里壁钟滴滴拉拉的走着,没多久分针便行至12点的位置,随即咚的一声,敲了三下。

凌晨三点,是该睡了。

她放缓了脚步走至旁边的卧室,寻了一张毯子搭在他肩上。临走前,她站在离着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神情平和地望向他,心想:他听过谢安琪的《钟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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