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翘着腿抖动着,脸上全是笑意,似乎对阿萝的乖巧很是满意。阿萝捧着满满一盅茶水缓步走近,尖尖的拇指指尖蜻蜓点水般在茶杯边缘一掠而过。一股彩色的烟雾融入茶水之中,瞬间融化,不见踪迹。
“夫君,请用茶。”阿萝压抑住心中的紧张,款款跪伏在王源身前,双手将茶盅举过头顶,低低的道。
王源呵呵一笑,伸手将茶盅捧过,笑道:“举案齐眉,这般恭敬,我可消受不起。你可是南诏国的公主呢。”
阿萝低声道:“嫁给夫君便是夫君的妾室,不再是什么公主啦。趁着茶水尚温,夫君先喝两口解解渴。一会儿妾身再给你捶捶背,松松筋骨。”
王源哈哈大笑道:“很好,果然乖巧。”说罢端起茶盅来缓缓送到嘴边。
阿萝看着王源将茶盅一寸一寸的送往唇边,手指紧张的捏着裙角,一旦王源喝上哪怕一小口茶水,大事便成了。
王源慢慢将茶盅送到嘴边,距离唇边不到半寸的时候,忽然停住了,皱起了眉头来。
“夫君,怎么……不喝茶?”阿萝紧张的问道。
“这是谁沏的茶水?明知道我只喝清茶,却放了一壶煮茶在这里。葱蒜酱醋煮出的茶简直难以入口,我还怎么喝?”王源怒气勃发,将手一扬,茶盅中的茶水尽数泼于地上。热气蒸腾中夹杂着丝丝黑气,瞬间消失不见。
阿萝气的抓狂,没想到不是因为自己在茶水中下蛊的行为暴露,而是因为这茶水不合口味,从而导致下蛊失败。要知道自己所下的蛊毒有多么珍贵,那是蝴蝶蛊。
昨日南诏国大巫师精心从数百种蛊毒之中挑选出了几种蛊毒给自己种下蛊母,蝴蝶蛊便是其中一种。深幽的南诏国山野密林之中有数十种有毒的蝴蝶,都非常之罕见。制作蝴蝶蛊需要抓二十种以上的毒蝴蝶,这本身就是一件极难也极为危险的事情。况且抓到它们之后还要将它们放置在石瓮之中,让他们相互吞噬,剩下的最后一只才是蝴蝶蛊毒之母。
蛊母是一种一场艳丽非常的巨型彩蝶,将其其艳丽醒目的翅膀上的彩色粉末状之物刮下收集方为蝴蝶蛊毒。一旦此蛊毒被下到他人身上,发作起来可摄人魂魄,让人神晕魂迷,下蛊者可以凭此完全操控中蛊毒之人。之所以选择蝴蝶蛊,便是为了能操控王源心神,这比那些毒性猛烈的蛊毒可以杀了王源要有意义的多。
没想到,离成功只差一步,居然因为王源不喝煮茶的缘故而导致失败。以阿萝公主的涵养,心里都忍不住怒骂王源身边准备茶水的仆役来。你家主子爱喝什么茶水都弄错,这样的仆役还要着做什么?
王源一边骂,一边开了房门朝外边大叫,要送清茶进来。青云儿和紫云儿连声道歉,紫云儿进来清扫了地面的狼藉,青云儿重新泡了一壶清茶送了进来。两女出去后,带上了房门。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这帮人简直太不让人省心,沏壶茶都能沏错了,哎!我身边就没个贴心之人。”王源重新坐在椅子上慨叹道。
阿萝压抑住心中的烦闷,轻声安慰道:“夫君莫恼,今后阿萝伺候你必伺候的服服帖帖的。清茶送来啦,夫君还要不要喝呢?”
王源点头道:“有劳再斟一杯。”
阿萝点头应了,走过去骨碌碌再斟了一杯碧绿的清茶捧着过来。这一回阿萝再没用指尖在茶水中动手脚,倒不是阿萝不想,而是蝴蝶蛊极为珍贵,仅有的一小份刚才已经被浪费了,现在阿萝的指甲里再没有任何蛊毒可用了。
指甲藏蛊毒也是有讲究的。蛊毒大多有颜色和气味,而且气味比较浓烈。越是珍贵的蛊毒便越是无气味甚至无颜色。阿萝不可能十指藏毒的跑来动手,因为考虑到唐人也会对此加以防范。在行礼拜堂的时候,阿萝便注意到有数名唐人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半天,还有刚才进来扫地的那女子特意的牵起自己的手瞧了一会儿,若是指甲中藏有多种蛊毒,怕是当时便被揭穿了。蝴蝶蛊只是无味,其实也是有色彩的,而且是七彩的颜色。但阿萝巧妙的将指甲染上了七彩的甲妆加以掩饰,细看也不会穿帮。
阿萝抖擞精神,将刚才下蛊失败的沮丧中恢复过来,告诉自己不能放弃。毕竟这一次前来抱着必成之心,大巫师将压箱底的宝贝蛊毒都给了自己,蝴蝶蛊不成自有其他的办法。
端着茶水袅袅婷婷的走到王源身边,再次像只温顺的小猫咪一般蹲在王源的身边,阿萝却没像刚才那样将茶水举案齐眉,而是将茶水凑到了自己小小的红唇边。
“夫君,新沏的茶,好像有些烫。妾帮你吹一吹,凉了再喝。”阿萝道。
王源伸手轻抚她头上的三根孔雀翎,微笑道:“你很细心,我更满意了。”
阿萝一笑,撅起红唇来对着茶盅吹气,呼呼的吹了十几下之后,阿萝忽然伸嘴喝了一小口茶,点头道:“不凉不热,正是能喝的程度,夫君请用茶。”
王源皱眉看着茶水道:“你喝了?”
阿萝睁大眼睛点头道:“妾身尝了一下冷热,夫君该不会嫌弃妾身吧。我只抿了一小口而已。”
王源呵呵笑道:“我怎会嫌弃你,男人最爱的便是美人口中的香津玉液呢。况且你我夫妻一体,你喝过的茶我怎会嫌弃。”
阿萝露出迷人的笑容道:“夫君能这么说,阿萝很开心。那么,夫君快喝茶解渴吧,喝完了茶,阿萝还有很多话要跟夫君说呢。”
王源笑道:“公主对我好的有些过分,这辈子还没人对我这般贴心过。”
阿萝轻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然是要对你好。”
王源哈哈一笑,端起茶盅送到嘴边。阿萝不敢直视,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王源是否喝下了茶水。虽然蝴蝶蛊没有成功,但阿萝的口中藏有大巫师种下的第二种蛊毒‘蛇涎蛊’。此蛊毒制作难度比之蝴蝶蛊还要更难。需收集苍山中三十种剧毒之蛇放置瓮中相互吞食,最后的那一条便是蛇蛊之母。将其倒挂树上,其口中流出之白色口涎聚于瓦盆中,烘干焙制之后得到的少量白色粉末便为蛊毒。
耗时数月方得数份蛊毒。而使用时必须要以口水融开,若被下蛊之人吞入此蛊,一旦发作,便至神志昏迷,魂魄迷离,一切言行听从于下蛊之人的命令。这更是比蝴蝶蛊更为厉害的控制人的心神的一种蛊毒。阿萝将蛇涎蛊粉末藏于口中,如果蝴蝶蛊能奏效的话,固然无需使用蛇涎蛊。但蝴蝶蛊没有成功,阿萝被迫咬碎小丸将蛇涎蛊融于口中,借着试茶水的机会成功将蛊毒下入茶水之中,就等着王源喝下蛊毒了。
王源端起茶水送到口边,正要一饮而尽,猛听得房门咚咚作响,有人正在敲击房门。王源放下茶盅怒气冲冲的冲到门口,‘呼啦’一把拉开房门。但见门缝里出现了柳钧的一张小脸,正对着王源嬉皮笑脸。
“义父,大喜的日子,孩儿来讨喜钱了。义父给喜钱,不然闹洞房。”柳钧伸出一只手掌来摊开。
王源扬手劈头一巴掌,怒道:“你还来闹义父的洞房,找打。”
柳钧头一缩,从门缝缩了回去,嘻嘻哈哈的跑了。
王源‘哐当’关上门,口中兀自骂道:“这小家伙越发的不懂规矩了,义父的洞房也敢闹,反了他了。”
见阿萝呆呆站在那里发愣,王源忙笑着解释道:“这是柳钧,我的义子,他是我大唐秦国夫人的独生子,家世尊贵,性子也顽劣,你莫见怪。咦?我的茶呢?怎么倒了?”
“夫君刚才放下茶盅的时候没放稳,茶盅倒了,茶洒了。”阿萝无语道。心里像是被万猫抓挠般的不自在,恨不得要大声尖叫才能解心中的郁闷之情。
“又失败了,又失败了!难道真的要自己用最后的办法了么?天哪,鬼神啊,该怎么办?”阿萝要抓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