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德章停止了自扇耳光,伸着被打的红彤彤的脸轻声道:“奴婢两个逃到了**军营中后,便被他们给关了起来。今日一天,不断有人来问我们我大燕国兵马的情形,奴婢两个自然不可能昧着良心去说什么。今天晚上,也不知是谁透露了奴婢们是陛下身边的人,于是晚饭后我们便被提到了神策军的骑兵大将军的大帐里审问。”
“是王源么?”安庆绪插话问道。
“回禀陛下,不是王源。是骑兵的大将军,听说是王源的义子,姓柳的一个半大小子。”叶德章道。
安庆绪点点头,他知道那是柳钧,不过是出言试探一下这二人是否在信口开河罢了。
“继续说。”
“遵命。那姓柳的大将军问东问西,我和杨德好装聋作哑跟他推诿。为此我们挨了不少拳脚,但奴婢两个岂会因为挨打便透露陛下和军中的秘密。正僵持时,忽然有兵士来帐中向那姓柳的禀报军情。兵士开口说了句:那边送信的人到了。只听了这一句,那姓柳的将军便摆手制止他说话,说道:带他们去侧帐回话。
我和杨德好觉得甚是好奇,他们的表现鬼鬼祟祟甚是机密,又说什么那边送信之类的话,奴婢便长了个心眼。于是那姓柳的便带着那兵士去隔壁问话的时候,我和杨德好趁着帐里无人便挨到帐幕旁去偷听,这一听,吓得奴婢两个屁滚尿流,惊的一身的汗。”
“你们听到什么了?”安庆绪皱眉问道。
“奴婢们也没听清楚全部的内容,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陛下知道,奴婢的耳朵灵的很,只隔着一层帐幕,倒也能听到一些。那士兵向那位柳将军禀报的话里出现了好几次严丞相的名字,还说什么‘敌营来人’‘一切准备就绪’‘一举攻破’之类的话,话语中还说到了陛下的名讳,还说送来什么信件之类的话。总之,断断续续的都似乎和陛下以及严丞相有关。”
“这是何意?他们谈及朕作甚?还有严丞相作甚?”安庆绪惊愕道。
“奴婢们也不太明白啊。但奴婢们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长了个心眼。那柳将军不久过后回来了,心情似乎很高兴,说不久后便可以攻破我们大燕国的大营了。他也不问我们什么事了。他说,既然我们两个伺候过陛下,那么一定很会伺候人,他要我们留在他的大帐里伺候他起居,说他帐下就缺人伺候。还说大燕国和大唐的事情跟我们这些人无干,要我们不许有二心,好生的伺候他,将来会给我们出路。我们当然求之不得,总比关在栅栏里强多了吧。更何况奴婢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正苦于无法下手。”叶德章道。
安庆绪喜道:“你们正好可以接近敌将,趁他睡着了宰了他。”
叶德章哭丧着脸道:“陛下,您也太高看我们两个了,我两个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再说了那柳将军的帐外卫士数百,那柳将军自己也武功高强,我们能有什么本事?杀只鸡鸭我们都不敢,又怎敢去干刺杀的营生。”
安庆绪情绪瞬间低落,骂道:“两个蠢材,无能之辈。”
“是是是,奴婢两个是蠢材,但奴婢两个却利用这个机会探听到了天大的秘密。”叶德章道。
“什么意思?”安庆绪的脑子明显不太好使,他尚未转过弯来。
“就是刚才奴婢们偷听到的那件事啊,奴婢们认为,此事一定跟陛下还有严丞相有关。那姓柳的根本不知道奴婢二人已经偷听到了一些他们的谈话。于是乎我和杨德好便假作驯服,精心的伺候那柳将军。咱们两个的手艺陛下您不是不知道,杨内侍的捶背捏脚的手艺那可是一绝,奴婢自己伺候人的手段陛下也应该知道。那柳将军很快便被我们伺候的眉开眼笑,还出言夸赞我们呢。”叶德章道。
安庆绪骂道:“两个狗东西,认贼作父。你们怎么不留在那里永远伺候他?”
叶德章挠头道:“陛下,奴婢们是假装的啊。伺候的那柳将军服帖了,他很快便进帐熟睡了。奴婢两个便在旁边的小帐篷里迷瞪着。二更天的时候,奴婢们见所有人都睡了,于是悄悄起身来。我们说要为柳将军准备明早的肉糜,须得半夜便焖在锅里,那些卫士们也不疑有他,便让我们进了大帐之中。我和杨德好便摸进了大帐里边隔起来的侧帐,在案头上果然发现了一封信。我们两个偷偷看了那封信后,都吓得魂飞魄散。陛下啊,还好奴婢们长了心眼,偷听到了谈话,偷看到了那封信,不然陛下可要被人蒙在鼓里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安庆绪惊愕道:“那信里写的什么?什么样的信?”
叶德章沉声道:“陛下,您知道那信是从那里送到**军营的么?”
“哪里?快说。摸卖关子。”安庆绪焦躁道。
“是是是,说出来您肯定不信,那信是从咱们大营送去**大营的。写心得人不是别人,正是咱们大燕国的严丞相啊。”叶德章低低的在安庆绪的耳边道。
安庆绪的耳边不啻于响起一道晴天霹雳,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信上写的是什么?”安庆绪咬牙问道。
“信上写的是,严丞相和**约定,明日引**攻营,让**一举攻破大营。还说,要将陛下绑了献给**作为礼物。”叶德章道。
“什么?反了反了,反了天了。狗贼严庄,竟敢吃里扒外。”安庆绪大骂道。
“嘘,陛下万万莫要大叫大嚷,以免走漏风声。那可对陛下不利。”
安庆绪喘着粗气点头,沉声道:“你确定那是严庄写的信?信呢?带来了么?”
叶德章低声道:“奴婢亲眼看到了严丞相的署名。奴婢终日在陛下身边,严丞相送上来给陛下看的那些奏章也看了不少,焉能认错严丞相的签名?那封信我本打算带在身上作为证明,但一想,若是拿走了信,一旦被他们发现,岂非打草惊蛇了?所以便没有拿走。但那封信的内容却是千真万确,奴婢两个以脑袋担保。”
“对对对,不能拿信。那信里还说了什么?”安庆绪抖着手问道。
“那信里,严丞相和唐人定了个计划,他要**兵马明日集中从西面山谷攻击。他会将西边的兵马撤离,放**攻入大营。他会派人在明日**攻城时便拿了陛下献给唐人。以此为代价,他要求**将北边山谷外的骑兵撤出一条生路,让他明日能率小股兵马从北边山谷轻松逃走。”叶德章道。
“好狠毒,好个严庄,难怪他那日劝朕投降。原来他早就打着自保的主意。朕不答应投降,他怕自己会死在这里,于是便跟唐人定下了卖主求生的奸计。狗东西,这个狗东西,该死的东西。”安庆绪像只咆哮的狮子一般的来回踱步,不停的咒骂。
“奴婢们见到了这封信之后,岂敢有半点怠慢。陛下待奴婢二人恩重如山,奴婢们死活也要通报这个消息给陛下。于是我们两个便连夜逃出了**大营,也不敢走谷中大道,翻着东山头一路翻滚而来。您瞧瞧,我们身上的衣服都被刮破了,杨德好的脚都扭了,现在都肿的老高了。陛下,奴婢二人虽然该死,但那是我们害怕胆小,奴婢们对陛下还是忠心耿耿的。”叶德章哭诉道。
“好,你们两个很好,朕既往不咎了。这件事现在该怎么办?你们给朕拿个主意。朕现在该怎么办?”安庆绪面色煞白道。
“陛下,奴婢的意思是,咱们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现在兵马都在严丞相手里攥着,一旦事情败露,反倒会逼着他铤而走险。咱们现在应该去证实此事是否为真,再作计较。”
“如何证实,难道去问严庄么?还是等到明天事情发生了,朕被他严庄给绑了献给唐人之时才算证实?”安庆绪喝道。
“当然不能问严庄,也不能等到明天。那信里,严庄要唐人今晚撤走北边山谷外的兵马,让他明天能顺利逃走。我们只需要去探查一番北边的**是否今晚撤离,不就可以证明这件事的真伪么?现在已经快四更天了,**撤军的话肯定现在开始了,正是去查探的好机会。”
“说的对,朕派人去瞧瞧。朕即刻派人去瞧瞧。”安庆绪忙道。
“陛下,莫要大张旗鼓,让小毛子偷偷去北边山头上瞧瞧便是。经过了兵士,搞不好会让严庄知晓,引起他的怀疑。”叶德章道。
“很是,那便让小毛子去瞧一瞧。神不知鬼不觉的探听一下情形。”安庆绪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