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上官惊鸿装作无措地揉了揉额头,“本郡主也是两边为难,不知道怎么办。北齐皇帝明知道本郡主已经有婚约在身,竟然还让本郡主嫁,那就请北齐皇帝自己看着办吧。”
北棠傲不以为意,“这好办,鸿儿你即刻跟朕回北齐国举行大婚,东祁国的婚约大可不必理会。”
这回换成上官惊鸿笑了,“你以什么立场要求本郡主跟你回北齐?”
北棠傲说得理所当然,“未婚夫的立场。”
“本郡主这个未婚妻也不过是帮帮忙。”上官惊鸿抚顺了下发丝,“而且方才本郡主也说了,忙只帮一次。谁让北齐皇帝只救了本郡主一次呢?就是你不救,本郡主也不会有任何事情。这么大的‘忙’,本郡主帮了,可就仁至义尽了。”敢用恩情威胁她的人,对于曾经的恩,还真是兴不起好感。
“你做为朕的未婚妻,有义务陪朕夫唱妇随。”
“这种民间也好,皇室也罢,的狗屁规定,本郡主从来不放在眼里。”上官惊鸿冷然说,“北齐皇帝方才是说要娶本郡主为皇后吧?”
北棠傲颔首,“除了皇后一位,为妃,太过委屈你了。”
“那就是喽。”上官惊鸿直言,“堂堂一国帝王要娶皇后,自然是名媒正娶。本郡主非北齐子民,在东祁也是有头有脸,出身尊贵。不可能擅自跟你做出回北齐国这种私奔的举动。这等行为不止掉价,也太委屈本郡主了。最主要是再帮忙跟你回北齐,本郡主不愿意。”
北棠傲提出疑难,“朕若众目睽睽迎亲,东祁国到北齐国路途遥远,有东祁国安王祁云从中做梗,你与他亦有婚约,顺利娶你,不太可行。”
“那是你的事。跟本郡主无关。”上官惊鸿冷然下令,“请北齐皇帝与骧王离开。别打扰了本郡主喝茶。”
“难不倒朕的。对你,朕是势在必得!”北棠傲霸气的眸子深深看了上官惊鸿一眼,步伐稳健地迈出无心阁院落。
骧王祁煜未发一言地离开。
上官惊鸿执起茶壶,动作不缓不慢地倒了杯茶,动作悠闲地品着。
青龙焦急起来,“主子,您还喝得下茶?”
上官惊鸿挑眉,“为什么喝不下?”
“您的婚事可怎么办?您到底是嫁给安王祁云,还是北齐皇帝北棠傲?您有二名未婚夫,事情似乎变成了一团乱麻。”
“他们各个都在逼我。”上官惊鸿讽笑,“本郡主早已说了,无意于男女情爱。就连本郡主最信任的安王祁云,同样在逼我。既然如此,那就随他们去吧。就算他们鱼死网破,也与本郡主无关。”
“属下明白了。”青龙听罢,“主子的意思是,他们越乱越好。”
“聪明。本郡主看看戏就行了。”上官惊鸿满不在乎,“对于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就算最终娶了我,也不过是……”
“不过是如何?”凤舞接着问。
“自寻死路。”上官惊鸿神色闪过一瞬间的狠厉,“本郡主不接受任何人威胁!”
凤舞讶异地瞪大眼,“主子您的意思是,若是您不愿,您会谋杀亲夫?”
“有什么不可以?”
凤舞有点呆,然后缓过神来,“您说可以就可以。”
青龙痴痴地盯着上官惊鸿绝美的脸庞,她的冷傲绝情,就像雪峰绽放的寒梅,美丽得令人一亲近就会被冻伤,却又使人甘之如饴地沉迷。
一抹颀长的身影站在院外的墙后,望着上官惊鸿的目光清越而蓄着隐隐的复杂。
上官惊鸿摆了摆手,青龙与凤舞会意地退下。
院中变得安静,晨风吹拂,万缕金光添了几许温暖。
青色的身影如风般一掠,下一瞬已经站到了上官惊鸿面前。
上官惊鸿依旧悠缓地品着茶,目不斜视,仿若没看到他。
“鸿……”他温声开口,清悦的嗓音飘散在风里。
她沉默不言。清冷的神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鸿……”他又出声,声音里多了丝无奈。
她总算抬眸瞟了他一眼,不喜欢仰视人的感觉,启唇,“坐吧。”
他在她正对面坐下,一时亦无言。
她轻轻晃动着茶杯,杯子里的茶水漩着圈圈,良久,缓然道,“理由呢?”
知晓她问的是为什么准许皇帝赐婚。他眼里闪着歉意。
她说,“不止东祁国,以你的财富,必是当世首富。而要掌驭这么大的财富,我不知道你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大多深的势力。你父皇下旨赐婚前,你肯定一早先就获知了消息。以你父皇对你的宠爱,只要你肯说一个‘不’字,赐婚圣旨绝对不会有。你不愿跟你父皇说话,凭你的势力,拦下圣旨,绝对是轻而易举。为什么不拦?别再让我问第三次。”
清然的目光歉意更深,是那种真正透澈纯净的眼神,他温柔地笑了,并不解释。
上官惊鸿心里升起郁闷的怒火,气不打一处来,似乎又气得莫名其妙,“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身躯微微地僵硬了下。
她火气更重,只是表面上依然是面无表情。如果他有什么想法,比如真的想娶她为妻,可以明说。
瞧着她无澜的表情,他平静地道,“生气了么。”
“六皇子说笑了。”上官惊鸿尔雅一笑,“本郡主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总算说,“北齐皇帝北棠傲前些天从北齐国命人暗中押运了十样宝物过来,在昨晚深夜到达东祁国京城驿馆。十样宝物都是稀世珍宝,是为了迎娶你而准备的聘礼。”
其实这个消息,上官惊鸿也知道,黛眉一挑,有些明知故问,“那跟你父皇为你我赐婚有什么关系?”
他掩饰起眼里划过的一道苦涩,淡逸地说,“北棠傲定然会找他赐婚。而他连拒绝的理由都不会有,只能先将你指婚给我,不然你就非得远嫁北齐国。就像你说的,我们是朋友。若是嫁给我,我们依然是朋友。倘若哪天,你想另嫁他人,我……不会干涉。”
听着他这翻成全爱护自己的话,上官惊鸿非但高兴不起来,心中还满不是滋味,“这话是你亲口说的,可得好好记着。”
他沉重地点了下头。
她嘲讽一笑,“其实六皇子大可不必拿终身婚姻拔刀相助。本郡主并不领你这份情。”
祁云清澈的眸光里再次闪过歉疚,上官惊鸿总觉得他有话想话,他却又一次默着不言。
上官惊鸿凝视祁云,他眉目俊雅,给人的感觉宛如清风拂面,宁静如玉。
面前的他,依旧让她觉得温暖,却又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隔阂横在两人中间,谁都跨越不了,谁都不愿跨越。
她站起身走到一旁,视线淡淡地瞧着前方清幽的景致。
他静静地看着她绝美出尘的背影。
“其实,我宁可你拦下赐婚圣旨。你一向什么都顺着我的意,这回却似乎并没有要皇帝收回圣旨的意思。一道圣旨,别人劝不回,你足有能力毁之。”她说,“我不想欠你人情,另一方面,非出自真心的,我也不需要。”真心?这两个字对她而言似乎有点可笑。
“咳咳……”他轻轻地咳嗽起来,轻咳的嗓音,若天簌般动听悦耳,又让人心疼。
她忍不住转过身,见他面色有些许苍白,“你……早些回宫吧。”本来想问他身体要不要紧,却有点赌气地不愿问出口。
“嗯。”他没有说什么,起身离去的身影有些清瘦的单薄。
上官惊鸿黛黑蹙了蹙,他的身体看起来真的不好。不是没有暗中查过,而是关于他身体方面的信息,除了已知晓的,其余根本查不出来。而他,亦不愿说。
她不忍心逼他,也不会逼问。
皇宫,骧王祁煜疾步走入御书房殿内,见到御案桌后认真批阅奏折的皇帝,恭敬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吧。”老皇帝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折子。
“儿臣想问父皇为何突然下旨将上官惊鸿指婚给六皇弟?”祁煜也不拐弯抹角,而是问得直截了当。
老皇帝毫不意外这个问题,“朕做事,还需要知会你不成?”
“几日前,儿臣得知北棠傲定然会找父皇您下旨,让他与上官惊鸿联姻。是以,儿臣特地进宫,向父皇禀明倾心上官惊鸿的心意。儿臣还请父皇若是不得已要指婚时,将上官惊鸿指婚给儿臣。您当时怎么说的?”
“朕说知道了。”
“那您还……”
“朕只说知道,没代表答应你的请求。”
“父皇,您在跟儿臣玩文字游戏。”
“放肆!”老皇帝勃然大怒,“你竟然敢这样跟朕说话!”
“是父皇过份在先,又岂能怪儿臣。”祁煜冷冷地瞅着老皇帝大怒的表情,峻颜铁青,“你把上官惊鸿指婚给谁不好,非要指给祁云。祁云他配吗?这不是害了上官惊鸿一生的幸福!”
“你……”老皇帝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逆子!”
“儿臣说的是实话。为了祁云,您说儿臣是逆子。那祁云呢?十七年了,他可有叫过你一声父皇?”祁煜满脸失望,“他连叫你一声都不屑。岂不是更该天打雷劈?儿臣为了东祁江山,劳心费神,任劳任怨,你可有看在眼里?只因为祁云走出了他封闭的世界,肯面见世人,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满心只有他,可有想过儿臣的感受!”
老皇帝本就因病态而苍白的脸色气得胀红,“朕是皇帝,是天!朕的话就是圣旨,不管是对是错,任何人都只能听从!”
“是么?”祁煜冰冷地笑了,“你以为,东祁国的江山,还有多少在你手里?”
“住嘴!”老皇帝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旁边的老太监刘公公赶忙拍着他的后背,“皇上保重龙体!”
祁煜也不理会老皇帝快气死的恼怒,冷淡地说,“儿臣要求父皇撤回给祁云与上官惊鸿指婚的圣旨!”
老皇帝顺过气,慢慢坐回椅上,神色敛了敛,恢复严肃明锐,“圣旨一下,岂能撤消。出尔反尔,这东祁江山只怕是治理不好。于私,朕该一诺千金,于公,北齐皇帝也曾要朕撤消圣旨,朕既已推脱,更是不能反悔,以免落北齐皇帝口实。”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祁云。”祁煜冷哼一声,“这么说来,这等紧要关头,碍于圣旨不能撤消的承诺,父皇也没办法取消儿臣与汝南郡王府七郡主上官燕鸿的婚事了?”
“你明白就好。”老皇帝满不在乎地说,“此等小事,你该不会让朕为难吧?上官燕鸿只不过是嫁你为妾,你身为皇室嫡系血脉,就有责任为皇室开枝散叶,多娶个妾室有何妨?”
“是无妨。”祁煜冷然撇了撇唇角。
老皇帝又说,“你与上官燕鸿的婚事已经过期好些时日了,要尽快完婚,不能再拖了,以免落人话柄。”
“父皇都说此等小事,儿臣自该称了父皇的心意。今夜便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