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柳摆垂相送,靠近山门意顿涌。
回了房中,司马焯便与查尽先来到了以前楼花间与朦胧的卧房,此时只见奶娘正抱着孩子在哄他睡觉,见得二人进来,便起身行了一礼。
看着这个孩子,查尽不由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司马焯说道:“无论他的父母做过什么,孩子总是无罪的,我早就跟尹师叔谈过了,就让白帝城照顾他吧,再怎么说也是师父的血脉。”
查尽听罢也觉得这样也好,便上前看了看这个孩子,此时孩子正巧醒着,见了查尽凑上前来,居然咧嘴笑了起来,见得刚满月的孩子便会笑了,查尽也觉得甚是欣喜,但又想起这个孩子居然这般年纪就失去了父亲,而母亲也逃之夭夭,想想这居然与自己颇为相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是这个江湖纷争,到最后受到痛苦的,竟都是这些孩童,也真心厌倦了这个江湖,便也下定决心,此时过后,若能侥幸苟活,便定要退隐山林,不再过问这江湖。
看完了孩子,二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又是一日,查尽、司马焯、花小柔以及储昭阳等人这便要离开了,为了表达对于众人的敬意,白帝城自是全体相送至正门外。
但是到了门前,查尽与司马焯俨然已经不太好意思了,便驻足对着众人拜道:“各位请留步吧,送到这儿已然有愧。”
尹独酌忙说道:“无论如何,那便也由我送诸位下山去吧。”
司马焯说道:“尹师叔还是留下吧,如今你是代城主,城中一应事宜都将交由你处理,还是以白帝城为上。”
这番道理,便是让尹独酌再有心送便也无法再客套了,便只有说道:“那好吧,此次诸位冒险上山,帮我白帝城解难,已是无甚感激,如今便没有好生答谢,更是过意不去。”
司马焯忙说道:“不打紧,都是自家之人,这些便是分内之事。”
而查尽便上前笑道:“你是白帝城的,我可不是,尹前辈,我记得朦胧说过,你们白帝城藏有佳酿,这么着,下次待我们完事回来,便要来将这些美酒喝个痛快!”
听闻司马焯这么说,尹独酌自是笑道:“好说好说,这便要随时来喝都倍感欢迎。”忽而,尹独酌好似想起了什么,顿时有些焦急地说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查尽与司马焯看着尹独酌那紧张担忧的神情,便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要事?”
只听尹独酌有些担忧地说道:“我这便是把白青天以及秦塞二人给忘了。”
查尽与司马焯也这才想起来,他们扮作白青天和秦塞二人上山,自是把他们留在了山下,查尽忙喊来储昭阳问道:“昭阳!那时候你说你来处理那两位兄弟,你便把他们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储昭阳上前说道:“放心,那是个大家绝对想不到也绝对让他们逃不出来的地方。”
查尽闻言便责骂道:“这时候还有心思卖关子,快些告诉尹前辈!”
只见储昭阳便微微一笑说道:“那便是唐州城州府衙门的牢房之中。”
听储昭阳这么一说,查尽顿时也是焕然大悟,不由得夸起了储昭阳:“好你个臭小子,还真是会想啊,这真的是一个我们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而且还当真让他们无法逃脱,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这几日假扮他们的时候,一直担心他们会突然冒出来,哎,对了,我的浦云剑也是收在了那儿?”
“那是,那个唐州知府以前是军旅出生,跟我爹还有些交情,所以要他帮忙不是什么难事。”储昭阳听闻查尽这么说,便笑着说道,而司马焯则是很着急地说道:“你这把二位师弟关在那儿,这可让他们受了不少苦啊。”
储昭阳知道司马焯这是为那两个人担心,确实,这两个人也算是倒霉,因为这两个人身形跟查尽与司马焯最为符合,所以他们便选了这两个人作为假扮的对象,储昭阳更是利用自己官府中人的身份之便,拜托唐州知府帮忙收押,但是他也知道,这两个人这便也是无辜,故而也给了那些狱卒好些银子,要他们好生照看,这便说道:“放心,我打点了那些狱卒不少银两呢,绝对不会亏待他们二人。”
听了这话,司马焯忙说道:“那等下回去,便赶紧去放了他们二人吧,毕竟是牢房,总是个不好的地方。”
储昭阳便点了点头道:“放心吧,一切都交给我吧。”
这最后一件小事也算是落了定,司马焯这便正是抱拳,对着众人说道:“那么,弟子便在此告辞了,他日将一切事宜办妥,便在回来。”
查尽、花小柔以及储昭阳便也跟着抱拳说道:“告辞!”
此时一众白帝城中弟子便也都纷纷抱拳说道:“各位慢走!”
随即,这四人便上了白帝城专门送他们的四匹好马,便径直下山而去了,一路之上,查尽忽而看看储昭阳,但见他好似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笑盈盈的,便问道:“喂,昭阳,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很开心啊?”
只听储昭阳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活着马嘛,就要向前看,昨日已经为她人流过泪水,今日就要带着笑容继续活下去,更何况,鱼儿现在就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听储昭阳这么一番话来,查尽便也莞尔而笑,想不到这个弟子如今却是看开,这便是最好的,这样的储昭阳,便又是成长了许多,恐怕在这方面,自己都远远不如这个孩子。
不多时,众人便下了山,径直便去往了唐州府衙,储昭阳让众人在门外等候,随即进了府衙,不多时便手捧着那把浦云之剑走了出来,递给查尽说道:“给,师父。”
查尽想了想后,没有接过,而是对着储昭阳说道:“赠予你了。”
储昭阳闻言不由一愣,忽而又是惊喜又是疑惑地问道:“赠予我?真的吗?”
只见查尽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我师父梅落花当年临别之时赠予我的,如今我便是要将这种传承延续下去,况且我也不常用剑,你是军人,想来应该比我用得到得多。”
储昭阳心中顿时无甚感激,要知道,这不但是一把名贵的好剑,而且还是一把寄托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希望的宝剑,这便收回了双手,将剑紧紧握在手中,对着查尽拜道:“那便谢谢师父了,我一定好好保管这把剑。”
查尽见储昭阳收下了,也随即点了点头冲他微微一笑,而此时司马焯插嘴问道:“昭阳,那两个师弟呢?”
储昭阳随即说道:“监牢不在这儿,但毕竟是入狱,还是要经过一些审批的,没那么快,而且我觉得,司马大哥,你还是不要亲自去为好。”
司马焯闻言便疑惑问道:“为什么?”
只见储昭阳说道:“虽然现在白帝城众人都知道你是冤枉的,但是他们两个还不知道啊,而且又关了他们这么多天,见了你,怕是都不愿听你解释便要直接跟你拼命了,还是直接就让狱卒把他们放了吧,这便离白帝城又不远,我便再给他们备两匹马,让他们自己回去便是。”
“也对。”查尽闻言便十分赞同地对司马焯说道,“司马兄,我知道你心中对那二人有些过意不去,其实我也有些,但如今之计,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为好,待我们事成回来之时,再向他二人赔罪就是了。”
司马焯便也只好叹了一口气,同意了,随即便对问储昭阳道:“那你呢?你这就直接走了吗?”
储昭阳闻言便点了点头说道:“我要去岳州,跟嘉兴完全是两条路。”说道此处,储昭阳顿时想到一些事,忙从身上拿出一个小文牒递给查尽说道,“差点忘了,师父,这是我特意让知府大人批的公文,这样你们就可以走官道了,只是这是小卒常用的文牒,你们便只能行他们的官道,若要住驿站是要自行掏钱的。”
查尽接过文牒,笑道:“好小子,还是你机灵,掏钱有什么,反正走商道也是要掏钱,这样便方便了许多啊。”
储昭阳给完了这些,便神色慢慢凝重了起来,因为他也明白,这终究还是到了真正要别离的时候,看了一眼三人,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是与他们一起,倒是经历了自己人生当中永远不能忘记的一段时间,恐怕是此生都会难忘,又看了看花小柔,不禁开口说道:“小柔,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单独说说。”
花小柔闻言不由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与储昭阳走到一旁,问道:“怎么了?”
储昭阳此时看着花小柔,又看了看查尽,便开口问道:“我知道,你心中已然有了人,但是你也要知道,我师父他可是……”
“你不用说了。”花小柔闻言便直至储昭阳说道,“我早就想好了,我对查大哥只是一种崇敬与感激,而且他对莫姑娘一往情深,这便也是我尊敬他的地方,所以,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早就想明白了。”
看着花小柔一边说却又一边慢慢低下的头,储昭阳随即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真的如你所说吧,不然的话,不好受的,自由你自己。”
见得花小柔微微点头,储昭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这便又与花小柔走回二人那便,随即拱手一拜,说道:“那么,师父、司马大哥、小柔,就此别过,如果有机会,记得来岳州找我,届时,我们定要痛饮一番。”
查尽等人便也拱手回礼,只听查尽说道:“好好保重了,有缘再见。”
储昭阳这便点了点头,随即翻身上马,便又是回头对着众人招手说道:“再见啦!”见得众人也冲他招手后,储昭阳这才转过头去,默默地抹去了一把眼泪,又轻声冲着自己身后的包袱说道:“鱼儿,我们走了,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大宋的军队,你一定会喜欢。”说罢,便挥鞭策马,大喝一声:“驾!”后,便扬长而去。
见了储昭阳离去,查尽便也不再耽搁,对着司马焯与花小柔说道:“那我们也赶快启程吧。”
司马焯与花小柔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即便都一跃上马,也是策马扬长而去。
行官道自是有官道的好处,这便不但没有遇上仇家的危险,也是不用翻山越岭的艰难,便是一路顺畅地来到了嘉兴,这个时节的嘉兴,便是春日将尽,夏季随至,山水湖光天一色,碧草红花开满堂。
三人自是没有时间欣赏那美丽的景色,便随即赶往渡口,而此时司马焯便想起什么,随即说道:“查兄,先等一下。”
查尽便拉停了马问道:“怎么了?”
司马焯好似有些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便对查尽说道:“我切记得,这里有一个帮会,好像叫做南湖帮的,也算是这地方一霸,他们好似早已归属到了星垂门门下,如果这般贸然进城,怕是再遇上他们,也会带来诸多不便。”
查尽闻言便问道:“那些人武功怎么样?”
司马焯想了想后便说道:“武功倒是不济,就是个当地的草莽,也算不得什么名门正派。”
查尽闻言便哈哈一笑,拍着司马焯说道:“那便还担心什么?他们要是敢来闹事,便叫他们吃吃苦头,现如今你的武功也不是能同日而语的。”
司马焯觉得好似也是这个道理,只听查尽说道:“再说了,他们也不会没日没夜就跑出来瞎晃悠不是?这些小事就不要多想了,还是赶紧去渡口吧。”
来到渡口,众人见到一个船家,便上前商讨价钱,可那人见到司马焯后,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忙说道:“这,这位大侠,小的只是小本买卖,可不敢再做你的生意了。”
司马焯看着这个船家,忽然间便想了起来,那便是那日自己来到此地之时,由于事态紧迫,便挟持的那个船家,竟想不到居然又是他,而且记得自己那会儿好似满脸血污都分不清面目,他居然还能一眼看出,看来那次事情着实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眼见着这个船家如此惶恐,司马焯便尴尬一笑,对他拱手施礼道:“船家,去年那时实在迫不得已,现如今还望你不计前嫌,这个价格嘛,你随便开。”
查尽听闻此事,不由问司马焯此事的缘由,听了司马焯细细跟他讲出了这个事情的经过后,便有些不乐意地说道:“你便换个船家就是,何必非找他呢。”
只听司马焯说道:“毕竟上次实在对不住他,这便还是给他多谢银两,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既然司马焯这么说,查尽也只好无奈摇头,然后对着那个船家说道:“是啊,船家,你看啊,这次呢也没有人在追杀我们,说明你也是安全的啊,更何况呢,上次他虽然挟持了你,但是毕竟也没有伤你啊,这更说明我们不是坏人啊,所以,你就接了这趟活,我们钱自然也不会少给你的。”说着,查尽便从自己的身上拿出好些碎银子递给那船家。
那个船家接过银子,随后又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便答应了下来,三人见这船家终于是答应了,便就一同牵马上船。
查尽自上了船,便坐在船头,一言不发,花小柔见了便问道:“查大哥,你怎么了?是这船晃得难受吗?”
查尽闻言,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见得司马焯坐到他的身边问道:“是不是你在想莫姑娘了?”
查尽心道知道自己心思的还是司马焯,便苦苦一笑说道:“本来我确实还是万分期待见到祁儿的,但是想着以她的脾气,上次我不辞而别,怕是要好一顿劝了,想想也是头疼。”
司马焯闻言便笑道:“想不到,你还有怕的时候啊?”
查尽见司马焯竟也会数落人了,便说道:“好你个司马焯,想不到与储昭阳待了几天,嘴皮子也变得利索起来了。”
见得二人竟开启了玩笑,花小柔不免忽然觉得失落了起来,她居然产生了一种希望船慢些到达对岸的想法,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尽量不再去想这种想法。
见花小柔坐在那儿甩头,查尽便关切问道:“小柔,你怎么了?难不成晕船了?”
花小柔闻言便立即说道:“没,没有,只是有些瞌睡,醒醒神而已。”
查尽这便哦了一声,便没有多话了,但是想着这离对岸迷蝶谷的所在还有些距离,便开始没话找话地跟船家说道:“船家,说起来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南湖帮啊?”
船家闻言,便又是有些担忧地说了起来:“可不是?还自称江湖中人,完全就是帮泼皮混赖,平日里只会欺负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查尽心道:“看来到时候,先找个机会,把这窝泼皮给端了。”
但此时,那个船家又开口说道:“但好似奇怪,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南湖帮的人了。”
查尽与司马焯便同时看向那个船家,确实,这一路进城本来几人还是有些警惕的,但是一直到了渡口都未曾发现有什么南湖帮的人,查尽便不由问道:“不会是他们做事惹恼了官府,都被抓了吧?”
“不能啊。”只听得船家说道,“要抓早抓了,会不会是跟前些日子进来的那伙船队有关系?”
“船队?”查尽听得好奇,便忙问道。
只听船家想了想说道:“大概一个月以前了吧,好像是从外湖进来的,五六艘呢,我们也只是远远地望见了,不知道是来干嘛,而且来得快去的也快,官府刚派官船要去查探,他们便已经驶离了南湖去了。”
众人这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竟然来了一个船队,便应当人数也不会少,这到底是来这南湖做什么的呢?但是随即,查尽又反应了过来,心中顿时惶恐了起来,要说这嘉兴城一边是城镇,而另一边都是些山水美景,以及独居一方的迷蝶谷了,他们来了这儿却没有靠近城中,那么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去的是迷蝶谷。
想到此处,查尽忙对着船家说道:“船家,麻烦你划快些。”
司马焯与花小柔见得查尽突然焦急起来,便忙问道:“查兄,你这是怎么了?”
而查尽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一再催促那个船家快些划船,甚至上前,也拿了一根船桨,帮着船家划动,便是又过了一刻时间,船终于是缓缓靠岸,不等船碰到岸边,查尽便一跃而起,直接跳上了岸,便跑了进去。
司马焯与花小柔来不及喊住查尽,只好等船靠了岸,牵下了马后,再谢过了船家,才快步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