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把情报信息记下来后默写了一份,等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交给了红雀。
“你可以再去验证一下这份情报的正确性,我看到这份情报的时机很偶然,我也不确定它是否可靠。”吴非道。
红雀点了点头:“好。”
过了两天,红雀给吴非传来消息——经过和其他信源信息的交叉印证,她们认为这份情报是可靠的,准备按此设计行动方案。
而七月十四日当天沈行要带吴非参加一个宴会。
吴非对此感到有些忐忑,因为如果在宴会上遇到认识的人,他和沈行之间的关系就曝光了,但他也不能拒绝沈行。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吴非和沈行两人换上宴会服装,坐上了马车。
马车在闹市间穿行,因为行人和车马很多,所以行进速度并不算快。
这时只听马蹄声由远至及地响起,吴非透过窗子向外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特别司制服的骑士骑着马分开后面的马车,正向他们马车的方向驶来。
骑士最终在他们的马车前停下,在马上对沈行行了个礼。
“长官,埃舍尔大街上聚集了许多学生,他们在进行声援女巫的活动。”骑士语气焦急地禀报道。
吴非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知道这是莉莎阿姨她们安排中的一环,为的就是分散特别司的注意力,方便他们去营救绿河夫人。
“我知道了。”沈行点点头,应了一声。
骑士闻言又一行礼后便先行告退了。
沈行则吩咐车夫:“去埃舍尔大街。”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平静,似乎并不为此事感到焦虑。
车夫转道走上去埃舍尔大街的路,路上吴非不禁感到有些担心:“那些声援女巫的学生会怎么样?他们会被抓起来吗?”
“当然。”沈行理所当然道,“就像你当时一样。”
“可是他们没有什么错,他们只是在支持自己觉得对的事。”吴非争辩道。
“而且你不觉得女巫很无辜吗?她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安分守己的,甚至非常乐于助人,但却要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被逮捕,这本来就既不公平也不正义。”
然而在吴非发表完意见后沈行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逮捕女巫并进行审判是我的工作职责之一。”
“它是你的工作,但这不代表这就是对的。”吴非道。
“长官,您有独立的思考和决断能力吗?”或许是这些天来的相处给了吴非额外的勇气。
沈行却依然只是微微侧过脸,用他那双冷酷的灰蓝色眼睛讥诮地看着他,嘴角甚至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你觉得呢?”
“如果我没有,你觉得我会让你坐在这里?”
“如果我有,你觉得我会让你坐在这里?”
说到第二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压低了,语气也开始变得暧昧而缱绻,他抬起手,轻轻抚摸上吴非的面庞:
“或许你可以试试更卖力地蛊惑我,看看我会是怎样的反应。”
两人对视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厢中也变得愈发幽深,吴非感觉到对方的脸颊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忍不住轻轻咽了咽口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埃舍尔大街已经到了。”
沈行轻笑着放开了吴非,他冷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着,慢条斯理地戴上皮质手套,一切收拾整齐后便探出了车子。
“在这里等着。”沈行离开前对吴非交待道。
吴非坐在车子里,依稀可以听到外面的交谈声。
他们来晚了,那些声援女巫的学生在特别司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混入群众中逃走了,很明显这是提前安排好的。
吴非听着略微放下了心。
这时似乎有人向沈行这边跑来:“……报告长官,那边、那边出事了……”
接下来他们说的话吴非都没有听清,但他猜测应该是负责营救绿河夫人的人开始行动了,只是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是否一切顺利。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戴着黑色手套的修长大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你先回去。”沈行道,“我让车夫送你回家。我还有事要回司里处理。”
吴非猜他不是回司里,而是去处理绿河夫人那边的事。他希望能拖延一下沈行赶去的时间。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吴非问道。
“你和我去做什么?”沈行轻笑着问他。
“想也知道你和我一起时能做些什么。”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此时充满了一种情人间的暗示意味,“特别司还没腐化堕落到那个地步。”
吴非涨红了脸,明明他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我走了。”沈行向吴非摆了一下手,随即便放下了车帘。
“等一下。”吴非道。
男人又重新拉起了帘子,看向他:“怎么了?”
“小心一点。”吴非道,“特别小心诅咒,别惹怒女巫们……我是说,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女巫都很擅长诅咒。”
沈行看着他笑了:“我知道了。不过诅咒不是那么好下的,特别是对我。”
吴非被车夫带回了宅邸,他一夜忐忑未眠,一时担心红雀她们的营救结果,一时忧心沈行他们会不会发现有内鬼透露了行动计划,他们会不会怀疑沈行,沈行会不会怀疑自己,一时又担心沈行是否安全……
直到第二天早晨,已经到了沈行平时去上班的时间,他还没有回来。吴非猜他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所以收拾好后也去了学校。
他到了学校后才发现红雀今天请了假没来,于是也立马请了假,回到了崔兰街261号,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红雀,她看上去非常紧张,打开门后发现来人是吴非后她猜微微松了一口气。
“快进来吧。”她把吴非让进屋,然后又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认附近没有可疑的人之后才关上门。
两人坐在沙发上,红雀端来了两杯热可可。
“昨天的行动还顺利吗?”吴非问道。
“没有全救回来,但我们救回来了绿河夫人。她有些虚弱,被莉莎阿姨安排在了一处安全屋休养。”红雀道。
“那就好。”吴非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一个疑惑,绿河夫人这么多年都没被怀疑,她的势力也经营得很好,怎么会突然出事的?”
“最近特别司的行动变得更严苛而且紧迫了,我猜更上层施加了压力。”红雀道。
“比如上次,我们参加的声援女巫的行动就有特别司出面行动,直接把我们抓进了特别监狱。但以往这种事情都是由当地治安官负责的,不会这么严重。我以为是我们上次比较倒霉或者是我们不经意暴露了什么,但后来发现那不是个例,有关女巫的一切都被更严厉地禁止了。”
“而且,绿河夫人身边出现了告密者。”红雀皱着眉摇了摇头,“真是,即使有无解咒言的存在,还是无法避免这种事,只能说爱并不是投降和背叛的唯一动机。”
“无解咒言?”吴非对“无解”这两个字非常敏感,“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红雀讶异地看着他,随即释然,“哦对,你当然不知道,我也没给你讲过。”
“三年前有一次猎巫行动,那次行动让我们元气大伤。很多比莉莎阿姨和绿河夫人她们还要强大且年长的女巫都在那次行动中被逮捕并处决。”
“而她们之所以会被逮捕,是因为一名女巫的告密。”
“有一名女巫竟然爱上了一名特别司的人,在对方的蛊惑下,出卖了那些女巫们。”
“女巫们被判以火刑,在行刑当天,这些女巫们联合起来,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对所有女巫施加了一个无解之咒——”
“‘以我们的生命为施咒条件,以对方的爱为触发之器,以女巫的血脉和力量为纽带,结下无解之咒:所有直接或间接沾染着女巫的血的刽子手,一旦爱上女巫,那爱便将他吞噬,让他化作没有灵识的黑猫,常伴于爱人左右。’”
吴非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冷,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他听到他的声音从嗓子眼里干巴巴地挤出来:“为什么要设下这么奇怪的诅咒?不会想要靠这个,让敌人全都变成黑猫吧?”
“当然不会。”红雀笑道,“事实上迄今为止,我还没听说过有哪个人真的因为这个诅咒变成过黑猫,由此你就知道那些人口中的爱有多不靠谱了。”
“这个诅咒只是为了警告那些被幻想中的爱情所蛊惑的女巫的,警告她们,离开她们身为敌人的’爱人’。最好从一开始,就和那些刽子手划开界限。”
“因为如果一个人已经愿意为了爱人付出并背叛一切,那么可能只有对方会受到伤害这一可能性能让她们选择与对方分开。而她们通常是不会相信自己的爱人会不爱自己的。”
说到这里,红雀听了下来,有些关切地看向吴非:“吴非你怎么了?你看上去好像有些紧张。”
吴非含糊着搪塞过去:“哦,没什么。”
“所有女巫身上都携带着这个诅咒吗?包括我?”他不死心地确认道。
“对,因为是十一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当世最强大的女巫联合起来施的咒,所以所有传承了女巫的血脉或力量的人都会自动被咒言所捕获覆盖。”红雀解释道。
“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