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醒来墨芝芝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走了过去,俯身用手背贴在他的额头处感受了一番,才道:“嗯,不烫了。”
墨殇直接坐起身子,将锦被一掀,赤脚落地,又在船内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也没看到漓玥的影子,于是又回到房中怨道:“为何就不能等她们一下?我在这船上也可以休息,也可以疗伤,为何不能等一等?”
只见墨芝芝还稳坐在床头边,极为冷静,道:“我已安排了船在那里接应她们,而且明明是她说的,让我们先行,不必等了,现在你倒是赖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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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姐弟刚走,那个奉女君命背着濯莲的牛头阴差双手一松,将本就行动不便的濯莲重重摔在地上,双手撑腰道:“可真是累死老子了!你个囚犯竟然让我背着!!!”
“娘亲!!!”
漓玥亲眼看着濯莲就那样被扔到了路边,不由得心生怨气,但还是先去扶她,仔细检查有没有磕到碰到。
看自己的娘亲痛的缩成一团,漓玥也知道自她们从地牢出来之后娘亲就一直如此敏感脆弱,俨然没有在地下时的威严与自信。
见那牛头阴差甩手不干,一旁同行的几个阴差也凑了过来,小声说道:“真不知道女君和冥主怎么想的,要我说就直接趁她们现在法力还没恢复直接就咔嚓一下,绝了这后患。”
那牛头一听这话,无比赞同,点头如捣蒜,又抻了抻腰道:“是啊,不就脚受了点伤嘛!至于连路都走不利索,还要人背,真是累赘!”
而此时,背对着一行人的漓玥将头埋得很低,谁也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样,想必也没有人能够料想到,刚刚他们的对话也许就是这些人今生最后的遗言。
“引魂。”
漓玥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惹得众人不明所以,甚至还有些又在笑她,笑她总是神志不清估计又开始乱说胡话了。
那些阴差正肆无忌惮的笑着,从彼岸忽而飘来几簇如血般鲜红的引魂花,细长卷曲的花瓣好似龙爪,柔情似水般缓缓而来,任谁看了都忍不住驻足观赏一番这美艳绝伦的罕见景象。
牛头阴差拍了拍自己油腻的肚皮,又痴痴的望着盘旋在上空的花瓣问道:“这是从哪儿飘来的花儿啊?咱这冥界可从未有过这东西?稀奇稀奇!”
另一个体型较大的阴差含着腰在他身旁说道:“你傻呀!这么诡异的东西肯定是她搞的鬼!来的时候我就看到路边的那些红花,心中觉得甚是奇怪,可女君却看都不看一眼。”
那牛头思索一番,觉得所言有理,便上前用粗壮的手指着漓玥的后脑勺呵道:“喂!你别以为你跟我们冥主关系好就可以胡乱来,快说!你这是又在搞什么鬼?”
漓玥仍没有转过身,低着头冷冷的道:“搞鬼?你们不就是鬼吗?”
众人听闻又是一阵大笑,那牛头便趁着别人起哄的劲儿又兴奋了起来,竟上手戳了戳漓玥的头道:“哈哈哈!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这时,显然漓玥早已经不耐烦了,深邃的黑瞳刹那间闪过一道冷光,继而嘴角微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极为邪魅阴森的气场,也着实让那些人头皮一麻,不寒而栗。
她一字一顿的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那牛头阴差感觉这势头不妙,回身一看另几个都已经撒腿要跑,他也退了几步,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奉劝你......你...不要乱来...我可是女君的人......”
忽然漓玥将头抬起,收了那抹笑容,眼神更加的凌厉,隐隐闪烁着红光,如血如花。
“呃......”
漓玥双眼一眨,原本悬在空中的那几片花瓣犹如利爪一般,划过了众人的脖颈,速度极快,那些阴差都没有来的及躲避,便都已经断了气,身体僵直的顿了几秒后纷纷栽倒在地。
那牛头阴差自然也不能幸免,肉眼只见他的脖颈处仅有一处极其细微的伤口,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而他在咽气之后,身体后仰直接就栽进了忘川河水中,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同时那甜腥的气味也引来了众多恶鬼前来觅食,没一会儿他的头颅便被啃食干净,只留下一堆森森白骨。
那些杀人的花瓣也随之飘落在了漓玥的手心中,上边沾染的血色与花色相融,几乎分辨不清,但却能够闻到一丝腥气。
一旁的濯莲看到女儿瞳孔泛红,便担忧的握住她的手道:“娘亲......先带你离开这里。”
殊不知,漓玥竟然是有意识的,并不是濯莲想象中的那样失控,她十分冷静的道:“娘亲,我现在很清醒,只是看不惯那些人的嘴脸罢了。”
濯莲又侧身看了眼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阴差尸首,早已经腐烂成泥,河水也被染成了红色,腥气弥漫。
她略显惶恐的问道:“你不是喜欢那个墨殇吗?如今你不管不顾的杀了他姐姐的手下......”
漓玥看着手中的魂花苦笑了一声,道:“要怪只能怪他们不知好歹,将我绊倒、嘲笑我事小,我可以忍。但那个阴差把您给摔了,还出言侮辱,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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漓玥的话令濯莲一时无言以对,于是两人一路沉默,就在被漓玥搀扶着终于走到渡口处时,却没能发现有任何船只停靠在岸边。
这时濯莲终于忍不住的问道:“你为何......要执意留在此地?跟我回妖族......或者神族去找你父神......不好吗?”
漓玥先是一怔,而后又恢复了刚刚的平静,叹道:“神界回不去了,妖族...会去但不是现在,娘亲可知盈雪?”
濯莲听着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毕竟与世隔绝已经上万年,有很多人与事都记不太清了,就在她冥思苦想时漓玥再提醒道:“长公主盈雪。”
如此一说,她脑海中便猛地想起了那个一身蓝衣雪衫,素雅干净的女孩,她的记忆中盈雪还是一个小姑娘,天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