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每天有了盼头,日子就不那么漫长。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筐子的生意还是很火爆,王家筐子的名头也渐渐传开,有很多外乡人慕名而来。而这两个月,宝儿在专心致志干一件事——种红薯。
早些日子,红薯就已经发芽、抽枝了。两个红薯涨势不错,藤牵得老长,每一株都有三四个分枝,茎都长得很粗壮。宝儿央大牛在院子边开一块地给她。经细心打理,变得肥沃不少。
又过了几日,地被整理好,宝儿将红薯分枝剪下了,总共八枝,准备移植到地里。宝儿依稀记得这地也是有讲究的,她将地分成三等分,每等分用厚厚的土堆成小坡,两个等分之间留一条小沟壑,方便出入除草、浇水,再把红薯枝种在土里。宝儿将没用的长竹条,在地边上交叉的插了一周,妨止狗啥的进来捣乱。
这期间宝儿趁空隙去了趟山上,找到一个大南瓜,她还发现了一些豆子的苗,涨势不错,以后应该派得上用场。
宝儿把南瓜拿回家,向玉芬解释一番,这是在夫子的书中看到的一种植物,叫南瓜,可清炒、炖汤、或是熬粥,里面的南瓜子晒干可当零嘴。当天便吃了南瓜宴,清炒南瓜、猪肠炖南瓜、南瓜饭。家里小有积蓄,已经买得起米了,每每闻着饭香,宝儿都感觉来之不易,吃个精光,一粒都不剩。
宝儿将南瓜子洗净晒干,选出一些颗粒饱满的,种在红薯地的沟壑边。剩下的交由玉芬撒盐翻炒作零食。闲暇时嗑磕,受到一家人的好评。
日子每天都安稳无忧,上午跟阿爹去卖筐子,再去‘书苑’看看书,陪陪老夫子。有前世的基础,字也识的差不多了,偶有几个不识得的便问问夫子。有时给夫子带些饭菜,带些野地瓜,惹得老夫子每日在宝儿来时都望望有没有提篮子,对于像南瓜、野地瓜这种新奇的食物,宝儿都会与夫子探讨其功效,宝儿以经验解说,夫子啧啧称其。
有时与宝儿交谈,发现她思维奇特,见解独到。宝儿在书中看到一句话,君为贵、民为轻。意思是皇帝是百姓的天,是最大、最重。百姓就如蝼蚁般平凡,不禁连连摆头。夫子见状心生疑惑,询问其由。宝儿解释道: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之所以能称王,是有一群拥护他的人,若没有这群拥护的人,这皇帝还能是皇帝?只是一个做美梦的人罢了。照我看来,应该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夫子瞪大两只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宝儿,宝儿此话大胆,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怕是会惹祸上身。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夫子反复咀嚼,发现字字珠玑,句句在理,九岁的小女娃竟能有如此修为,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就。只可惜身为女儿身,如不然···唉!
宝儿也只是随口一说,她可没什么远大抱负,只要一家人吃穿不愁,过得好些罢了。看看时日差不多,就拜别夫子,回家去了。
每天下午,宝儿除了管她的红薯地,就是教虎子识字。虎子挺聪明,那本《识字薄》上的字都学得差不多了。宝儿在捉鱼的小河边装了一些沙子,铺在院子的一角,晒干后,挑除里面一些大的石子,在地上薄薄的铺一小块,当作纸,削的光滑的竹签做笔。有时宝儿还会教虎子画画,画一些小动物,纯当娱乐,让虎子学习不那么枯燥。
“阿娘,咱存了多少银子了?”太阳很大,晒的红薯藤有些打奄,宝儿正在浇水。
“有近十两银子了。”玉芬坐在院子的树荫下,缝补衣服。心里却想着,啥时候给两个孩子置一身新衣服,这衣服已是不能再补了。
宝儿却是不一样的想法,两个多月才赚十两,这样赚法,来钱太慢了,想要开店是远远不够的。不开店就没资金投入到红薯的种植中,宝儿瞅了瞅自己的那块小地,又看看缝补衣服的玉芬,一阵心酸。阿爹、阿娘的手被经常竹条割开的,但从没喊过一句疼。
“闺女,”大牛推开门,只见大牛左边站着李二狗,右边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留着胡子,身着深蓝色长袍,看着料子不错。
“大叔好,”宝儿和虎子有礼貌的颔首问好,也暗暗揣测此人的目的,玉芬放下手中的活计,搬来凳子。
男子有些诧异,这乡里的孩子竟这么有礼数,也微微俯首表示回礼。
宝儿拿出前些日子,央大牛做的一套竹质杯具,外面是随手刻画的一些东西,有梅、兰、竹、菊,荷花等等。宝儿前世学美术的,因此画的不错,大牛、玉芬又不懂得这些,就觉得好看而已。
家中没有茶叶,宝儿拿出山上摘的白菊花,泡入杯中。那日宝儿发现山上开满了白菊花,便想到了菊花茶,菊花茶有散风清热、清肝明目和解毒消炎的功效。虽说天气开始转凉,功效没有酷暑来得有效,但总归比喝白开水来的好。菊花的香气浓郁,能提神醒脑,也具有一定的松弛神经、舒缓头痛的功效,宝儿便想到每人做一个菊花枕头。这不就背着筐子上山去,摘了满满一背篓回来,在院子里晒干,香气弥漫了许久,那些日子,连狗蛋都天天往宝儿家跑,宝儿给他装了不少带回去。现在就等玉芬将不能穿的衣服缝成枕头套,把菊花塞进去了。
“劳烦将家中做主的人请出来吧!”男子拿起竹杯,嗅嗅,泡的竟然是菊花,抿了一口,味道甘甜,清香满溢。
“我女儿便是家中做主的人。”大牛回答道。
男子诧异的看了看大牛,又看看宝儿,这户人家礼数这般好,这杯上的画想必也是出自这女娃之手,男子右手食指摩挲着杯上的纹路,这女娃不简单。
“即是如此,我便开门见山。鄙人姓贾,是‘合盛’的掌柜,我东家要订购一千个鱼兜儿,十日之内拿货,十两银子现在就付清,外加你二两,统共十二两。”男子恢复神色。
一千个鱼兜儿,十日之内拿货,阿爹跟李二叔没日没夜的编,怕是也来不及。这到嘴的鸭子难道就让它飞了?王大牛怕是也是意识到这点,不敢匆忙应承下来。
“这一千个筐子,按时交货是没问题。但是我有一句话带给你东家,‘一网数百鱼,网在,鱼在。’”宝儿面不改色。
“那还请姑娘在字据上画押,如若不能按时交货,则需十倍偿还。”贾掌柜思索一会,从口袋拿出一张字据,一盒印泥。
“做生意贵在诚信,相信贵东家也不是池中物。”宝儿伸出大拇指在印泥中蘸了一下,不带丝毫犹豫的在字据上印上了自己小小的指纹。
贾掌柜也是个聪明人,他看过大牛编的鱼兜儿,很精妙。这女娃话里有话,还是回禀少东家在做打算。便放下钱袋,离开了。
“闺女,这怕是时间太紧了。”大牛看了看桌上的钱袋,有些担忧,身旁的李二狗也有些坐立不安。
“阿爹,若那东家是做大事之人,明日定会来找咱,宝儿自有应对。倘若他是那缩头之辈,阿爹和李二叔可寻四五个可靠的乡邻,咱将技术告诉他们便是,人多力量大,还怕不能完工么!”
“那咱的技术可就不是秘密了?”李二狗询问道。
“咱这筐子技术本就不是赚钱的长久之计,总归会被学去,与其便宜外乡人,还不如给咱村里的乡亲学去哩。”
李二狗点点头。
“但是这‘合盛’是有名的渔业大家,手下培养了一干潜水好手,那些鱼都是卖给达官贵人,还销往皇宫里的,来头不小啊!怕是瞧不上咱这小本儿买卖。”大牛眉头紧皱。
“阿爹的意思是‘合盛’捕鱼靠人力下海捉么?”这得多劳民伤财啊!难怪这鱼比肉还贵。
“可不是么!这是在拿命赚钱。”
听大牛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放心不少,商人最重的是利。宝儿相信‘合盛’的东家既是能做大买卖的人,这眼光应不会局限在小财上。
“阿爹,你就放心吧!听你这么一说,我便更有把握了。让宝儿瞧瞧这十二两银子长啥样。”宝儿打趣道,拿着钱袋左瞧瞧又瞧瞧。
李二狗离开后,宝儿把竹杯洗净收好,便开始细细琢磨渔网的编制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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