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一瞧,便见一名身材细长的三代弟子阔步而来。他虽口口声声说折服,但又故意将“小师叔”三字咬得极重,阴阳怪气,很是不屑。
陈丹纯双目一寒,道,“陈奕铭,是你师父教你这般放肆的么?”
张培达立时凑到古荒身旁,低声道,“小师弟,来者不善。这小子是九师弟袖头手下得意弟子,已是凝气境修为,为人却很是小气,是个刺头,你小心点。”
“小心?嘿,该小心的是姓陈的这小子!这丫的,不愧为一个俊字,斜眉歪眼,口角流涎,脸上长满了小豆豆……我吐!主人我先回避片刻,实在不敢再看这个俊哥了。”小银道。
古荒暗自好笑,这陈奕铭虽然长相一般,但也没有小银形容的那般难看。不过他更是明白,对方算起来不过后生晚辈,竟敢出言讽刺,显然是有人在后面撑腰。不用说,定是袖头无疑。
一年多来,他历经生死,尔虞我诈更是见得太多了,早非当年的懵懂山野小子。这些人心中打的算盘,他一看便知。
果然,那陈奕铭毫不畏惧,反而对着三位师叔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道,“陈师叔严重了,晚辈哪敢在您面前放肆。”他忽的话锋一转,续道,“不过是听闻小师叔刀术通神,想要一睹风采而已。”
他话说的漂亮,不断给古荒戴高帽,却更是令古荒下不来台。此后在打蛇上棍,向古荒“请教”,后者更无法回避。
“嘿嘿,小子,银爷先替你默哀,一会儿不要输得太惨。”小银笑道。
古荒亦心下冷笑,他虽修为不复,但也不惧挑战。他虽性格冷厉,但不会去挑衅别人。但旁人若挑衅他,他绝不手软,迎头痛击!
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人知道,他这个“小师叔”不是软柿子!
便在此时,边听张培达明显不悦道,“你古师叔虽然刀术不凡,但刀诀修炼火候尚且不足,想要长见识,过些日子再来吧!”
他的意思很明显,暗自在警告陈奕铭,莫要自寻生死。
不过陈奕铭摆明挑衅,岂会轻易离去,立时便道,“那哪能啊?小师叔是掌门师叔祖千挑万选出来的不世之才,怎么可能不修炼刀诀呢?”他这两句运起真元,声震四方,直叫练武场中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更是令古荒下不来台。
言外之意很明显,你是掌门人得意弟子,没修炼斩魔神决谁信?如若古荒还欲以此为由推搪,固然能躲过一世,但将被所有人看不起。
“陈奕铭,你!”张培达本就不善言辞,一时竟找不到话说。
古荒立志要振兴至尊刀庄,又岂能让自己失去威望?不等张培达再言,当下上前一步,也不废话,朗声道,“你想如何见识?”
陈奕铭见古荒果然受了激将之法,心中大喜,脸上却神色淡然,道,“师侄想先请教小师叔一个问题。你以为,何为刀术根本?”
这个问题,乃是斩魔神决开篇要义,却最是考验一个人的悟性。他此举便是要看看古荒是否真的不懂斩魔神决,而后再做计较,并不贸然动手。
不得不说,这帮人处心积虑,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
然而他却错误的估计了一点,那便是古荒根本不会按常理出牌。
他当下冷笑一声,道,“也不必拐弯抹角,你我直接手下见真章!”
陈奕铭立时一震,想不到古荒一句话便将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战与不战,反而在自己。他毕竟是晚辈,又曾见过古荒五刀连珠的绝技,不敢擅自做主。不由得目光朝师父袖头望去,见后者点头,他当下一声大笑,“那请小师叔赐教!不过,小师叔刀术通神,晚辈可不敢谦虚。”
言下之意,我不会留情。
古荒岂会不知,淡然道,“出全力吧!”
这一幕,可谓不差分毫的被每一个人落在眼里。陈奕铭固然大胆,古荒更是语出惊人。要知道,这陈奕铭乃是三代弟子中杰出之辈,修为已达凝气境三重天境之高。便是古荒刀术再高,但毕竟修为差得远,仅凭肉体的力量又如何敌得过?
古荒的来历不可谓不神秘,所以至于抱有陈奕铭一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这个小师叔,不过是靠着掌门人的关系,真才实学不见得高到哪去……
以至于古荒接受挑战的一刹那,百多人一片惊呼唏嘘。有人为古荒担心,有人暗自冷笑看他出丑,但更多的人还是处于观望。
说到底,他能否站得住脚,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而非是掌门人的关系!
须臾间,偌大的练武场空出方圆五十丈的空气,二人分二十丈站开,众人围在圈外,翘首期盼。
“陈师妹,小师弟的修为你不是不知道,为何不阻止?”圈外,张培达正抱怨荆凤。
陈丹纯淡然道,“他自己强出头,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让他吃点苦头,长点教训也是好的。需知天外有天,免得他一天到晚不尊重师姐。”
“你!”张培达又惊又怒,只得将求组的目光投向杨俊炯,后者讪讪一笑,道,“大师兄放心,师叔既然看中小师弟,必然有他老人家的缘由。即便是真是有什么危险,小弟也绝不会置之不理。”
如今骑虎难下,张培达还能怎么说,只是一个劲抱怨古荒,“小师弟也正是的,凭他的资质,只需一年半载便可修为有成。到时候,又何惧这小子。现下倒好,我便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入门之时,他检查过古荒的资质,经脉畅通,的确是修炼这才。再加上本就造诣极高的刀术,又何惧陈奕铭这等跳梁小丑?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古荒哪里是未曾修炼,分明是修为不低,只是暂时无法调度而已。
不过就凭古荒已经恢复到淬体境四重天境的修为,陈奕铭又岂能得逞,他的担心倒显得有些多余。
就在这时,陈奕铭冷笑一声,手中长刀霍然抬起,嗖的便是一刀激射而去。立时,空气被压迫的呜呜作响,气劲勃发。虽然仅是普普通通一刀,威力倒是不可小觑。不过谁也知道,这不过是试探之举。
一时间,众人倒要看看古荒如何应对。
按常理说,古荒一定会同时开刀,以刀对刀,将其击落才是。可古荒竟一动不动,任由那道冷电在瞳孔中越放越大。
“嘶!小师叔疯了么,为何不还击?”惊呼声此起彼伏。
“哼,我看这小子是被吓傻了。漂亮话说得再多,真本事全无,草包一个。”二代弟子中不少人鄙夷道。
更有好事之徒开始打赌,“我赌小师叔接不下陈奕铭三刀,你们信不信?”
“要是接下了呢?”更着便有人起哄。
那人笑道,“要是输了,老子送你二两金子。”
二两金子可不是个小数目,普通百姓三年生活绰绰有余。顿时群情高涨,纷纷加入这荒唐的赌局中。
亦是同时,那急速破空而来的刀矢已经距古荒不足寻丈,眼见就要将其射个通透。大部分女弟子惊叫连连,似乎不敢目睹那一份惨状,纷纷侧过头去,有些甚至低声抽泣起来。而不少男弟子心下不忍,毕竟同门,洒血当场却是不好。
张培达更是看得惊怒异常,手中长刀一抬,便欲出手相救,却被古荒一把按住。他更是愤怒,吼道,“你干什么!眼睁睁看着小师弟死么?”
陈丹纯淡然道,“你当真以为这小子是草包一个么?”
她话音未落,刀矢距古荒已不足三尺。气劲更盛,吹得古荒满头银发随风而动。直至此刻,他依旧气定神闲,脸无异色。
突然,他动了!但见他左足倏地向后滑开半步,身子微微一侧,那枚高速激射的刀矢竟擦着他的身子而过。紧接着,只见他脚踏奇步,向后急踩几步,银刀轻轻一拨,刀矢竟被截住。骨刀现身,轻飘飘的落在他的左手。然后,弯腰斩开,一刀激射开去。
嗖!
更加强劲的破空声起,刀尾上一枚银色漩涡推动着刀矢飞快旋转,以穿透一切之力朝陈奕铭射去。
一气呵成,看似慢极,实则快到了极点!许多人不过只觉眼前一花,陈奕铭斩出的刀矢便已诡异的从银刀上射出。唯有一众二代弟子差不多看清,却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刀矢去得极快,发出强大的气劲,尚距数丈之遥,众人便已见罡风如有实质,大有席卷一切之势。仅仅是罡风便如此强大,那枚刀矢上又该有如何强大的力量呢?
没人敢想象,陈奕铭觉察到一股寒气蔓延全身,真真切切的瞧见死亡临近……他吓得魂飞魄散,肝胆欲裂,最后竟便溺齐下!
叮!
就在众人以为陈奕铭将被一刀结果了性命之时,刀矢在他面前猛地停下。风平浪静,刀矢掉在地上,兀自清脆。他的命,总算是在鬼门关上捡了回来。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所有人瞬间蒸发!然而你却能看见,惊骇、恐惧、敬畏、不敢置信种种神色凝固在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雕塑一般。久久的,众人才回过神来,爆出震天喝彩声。
他们明白,古荒对刀术的操控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力劲收发自如,随心操控,如此高明的境界他们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