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见证他和他的帝国浴火重生……
卡洛斯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自己欺骗自己的计谋未能得逞。他骗不过自己,历史早已因为他一点一滴的举动而面目全非,这兴许算得上是蝴蝶效应的一种吧,他甚至怀疑只要自己存在于滑铁卢的战场上,历史就有可能因为他的存在而改写——他也听说过一颗铁钉丢掉一个王国的故事,虽然他知道那故事显然是编出来唬人的,但以他所处的历史地位来看却拥有很高的借鉴意义。
意大利军队被分派去的地方是一处距主战场较远的丘陵地区,因为战场宽度的原因,十万人的那不勒斯军队仅仅只能派遣一万人——差不多一个军的兵力去进行防守,威灵顿将军的意图很明显,他不打算指望炮灰一般没有多少战斗力的那不勒斯军队,他只希望这些意大利人能够看住侧翼不让法军的骑兵溜过来包抄就行了。
卡洛斯所在的第八团不幸被选中参与了防守任务,虽然这一万人不需要面对残酷的正面战场,但预期将至的法军的骑兵显然也不是好相与的。
卡洛斯百无聊赖地看着地势高耸的丘陵下方,漫长的夏尔鲁瓦-布鲁塞尔公路贯穿了整个战场,战斗力弱小对于没有作战意愿的意大利人来说看起来是好事,毕竟这样他们就不需要参与正面作战,而是能够在一旁静静地观察战局的一小部分——没有哪个指挥官愿意在大决战时用大量炮灰部队填充整个战场,毕竟战场宽度是有限的,所能投入的整体兵力也是有限的,再者说来,溃败的炮灰部队会反过来冲垮严阵以待的精锐部队,所酿成的后果可以说是得不偿失——人海战术并不是什么国家什么人都能玩的来的,至少现在看来只有俄国拥有使用这个战术的资本。
卡洛斯擦了擦自己手里的步枪,这支他并不知道什么型号也不懂制作工艺的步枪是在战前配发给他的,步枪有些陈旧了,但看起来还是勉强能够射击的。卡洛斯慢慢地用沾了清水的布片擦拭着步枪的每一个部分,以使因为岁月而有些黯淡的步枪泛出一点光泽。
他抬头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不远处的帕雷亚诺正在和他并不认识的人攀谈,战火目前还没有波及到意大利人的防区,仅仅只是偶尔有偏离了轨道的炮弹炸中不远处的山坡,溅起一片带着草腥味的泥土,意大利人仍然拥有大把的余裕来做自己的事情。
18清晨,昨天的暴雨已经停歇了,拿破仑和他落汤鸡般的部队从凯勒卢附近启程前往滑铁卢——拿破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逼迫威灵顿不得不与他进行决战,虽然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了他的计划和部署,但他必须凑齐兵力和威灵顿决战——毕竟这是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得到的战术机遇,他不可能因为这么一场雨就放弃这次彻底击败威灵顿的机会。
与早就布置好阵地严阵以待的联军不同,法军虽然火炮相较联军更多且更好,法军士兵的训练水平与纪律也远超联军,但暴雨过后泥泞的道路却阻碍了火炮的行进,而法军的后勤也不知为何迟迟未到——虽然拿破仑的士兵们爱戴他的领袖,但敬佩并不能当饭吃,这也就意味着拿破仑虽然在人数和火力上占据优势,但必须让饿着肚子的士兵与联军战斗。
拿破仑有些想念达武了,达武是他最为信任的堪称左膀右臂的将领之一,但他却必须将自己的左膀右臂和数万人的部队部署在巴黎——巴黎的王党和雅各宾们蠢蠢欲动,如果没有信任的将领和大量的士兵镇守巴黎,那么巴黎极有可能爆发内乱——而显而易见的,丢失了巴黎的拿破仑什么都不是,他会失去自己赖以生存的根基。
不过到底拿破仑的军队还是按原定计划集结,并同时向联军的左翼展开猛烈的进攻,阵地中的卡洛斯能够清楚的看到不远处的法国人正在以散兵线配合火炮不断地向联军的阵地发起冲击——那里是比利时人的阵地,这些刚获独立没多久的瓦隆人拥有充沛的战斗热情,他们用火炮和步枪回击法国人的进攻,尽管内伊在拿破仑的要求下不断命令法军向这处阵地进攻,但都被比利时人挡了下来。
卡洛斯举起步枪向远处正在下马的骑兵群射击,虽然前装滑膛枪的射程和精度都上不了台面,但往人群里射击总是有命中的可能的。
法国人的骑兵当然不会放过包抄联军左翼的机会,在己方步兵与比利时人鏖战的档口,法国人的骑兵部队也想从侧面绕去比利时人的后方进行包抄。事实证明威灵顿让意大利人防守这块丘陵是正确的决定,闪电似的法军龙骑兵在冲向丘陵的过程中突然遭到了迎头痛击,他们不得不被迫下马利用自己的马匹作为掩体同意大利人对射——与暴露在空旷地的法军不同,意大利人事先在丘陵上布设了简单的掩体,因此在互相射击方面拥有较大的优势,同时法国人包抄左翼的计划也破产了。
特鲁佐躺在阵地中的土埂上眯眼休息,荷兰人的防线在战场右翼,一方面是因为英国人信不过荷兰人的战斗力,另一方面则是他们不想让互有仇怨的荷兰人和比利时人呆在同一块战场。
“快起来,特鲁佐!”特鲁佐被突如其来的一推给进行了,他从土埂上弹起来,下意识地抄起了自己的步枪。
“法国人来了。”说话的是特鲁佐的朋友皮克特,他叫醒特鲁佐后迅速冲向阵地的前沿,随后看也不看的就开始向远处零零散散的法国散兵射击。
特鲁佐知道皮克特和法国人有深仇大恨,法国人占领海尔德兰的时候那些该死的士兵奸污了他的女友,而他却只能被关在一旁的屋子里绝望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特鲁佐缓缓从土埂上站起来,战斗已经开始了,不过看得出来法国人的进攻并不猛烈,除了那些与法国人有深仇大恨的人,其他的荷兰士兵都表现出了他们天性中懒散的一面,有些人甚至放下了自己手上的步枪开始做别的事情。
特鲁佐走到阵地前段的土埂附近,他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法国人看上去正在对己方阵地进行试探性的进攻,他们既没有用火炮进行火力覆盖,也没有派出大量的士兵抢夺阵地,远方的树林里虽然有些看上去像法国散兵的人影在晃动,但他们却迟迟没有进攻,只有荷兰人这边不断地向树林方向射击——这样做很可能徒劳无功,但荷兰人总归需要用些什么行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特鲁佐想拍拍皮克特的肩膀提醒他不要这么紧张,但下一刻——或许已经没有下一刻了。
划破远方天际线划来的一颗炮弹精准地命中了特鲁佐的身躯,他的胸膛、四肢、头颅扭曲,变形,最终爆炸开来。随后发现这一切的皮克特也逃不过炮弹的洗礼,这颗把特鲁佐打成了碎肉的炮弹在击穿了特鲁佐的身体后猛烈地撞击在了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面上,随后炮弹所带来的冲击波把他和附近的数名荷兰士兵一起震飞了出去——他们毫无疑问地的确已经死了。
法国人的炮击突如其来,荷兰人的指挥官立即传令让己方炮兵反击,但等到他们后方的炮兵开始射击的时候,看起来已经有些晚了——借着火炮的帮助,在树林中等待多时的法国散兵开始集群向荷兰人的阵地冲锋,他们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就是联军火炮的活靶子,他们必须想方设法冲进荷兰人的阵地,和他们展开肉搏。
威灵顿将军在他的指挥部里踱着步,几个参谋正趴在一张很大的木桌上撰写作战指示。比利时的交通条件较俄国来说不羁天壤之别,与需要很久才能收到前线消息的俄国不同,威灵顿将军只需要等待十几分钟,前线的战况便能被直线指挥官的传令兵送到他的身边。
法国人同时在左翼和右翼展开了进攻,而且进攻的很猛烈。威灵顿将军皱起了眉头,他把手指甲放在嘴里咬了起来,当他陷入思考的时候便会这么做,照他的说法这样做有益于他的思考和灵感的迸发。
虽然拿破仑的兵力比自己多一些,但显然也没有奢侈到足够他展开两线——还是跨越了整个战场的两线猛攻。因为拿破仑是曾经鞭挞整个欧洲的稀世名将而不是哪个脑子被烧坏了的呆瓜,他不可能放弃主力集结的优势选择分散进攻战略——这完全说不通!
威灵顿将军的脑门上渗出了些许汗水,他猜不透拿破仑的目的,他当然想过说不定是因为拿破仑已经疯了,但这个愚蠢的想法一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便被他的理智给赶走了。
思索良久,他只能下令让各处阵地加强防守,并让部分后备部队向前线补充——在兵力和火力劣势还被迫决战的情况下,他只能固守住现有的阵地。布吕歇尔将军大概快要赶到了,只要自己能坚持到援军到来,那么战局便会出现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