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相思,只要你我相守!
翠园小区,一八零三户。
张诗意一进门,便坐倒在了沙发上,仰着头,慵懒的不动弹了,显然这一天把她累得不轻。
“几点了?”张诗意仰头闭着眼,出声问道。
“快五点了。”张尘弈也坐到沙发上,回答道。
“那我先休息一下再去做饭。”张诗意伸了个懒腰,感觉脖颈靠在沙发上不舒服,便把头歪在了张尘弈肩膀上。“想吃什么?”
“随便。”张尘弈对于吃食并没有什么要求与追求,只要能下口填饱肚子就行。
“恩。”张诗意低声应了,便不再说话。
看着姐姐将脑袋搭在自己肩膀上,一头乌黑长发尽数垂了下来,而她软绵的呼吸似乎透过衣服,吹在了自己胸口。
张尘弈不禁眉头微皱,心里有些异样,想了一下,他忽然伸手搂住了张诗意的肩膀,顿时,他便感受到姐姐浑身一颤,脑袋抬了起来。
张尘弈用手拍了拍姐姐肩膀,而后将她轻轻搂到怀里,让她脸颊贴在了自己胸口:“这样睡的舒服。”
张诗意身体微微有些僵硬,感受着弟弟‘嘭嘭’跳动的心口,思绪复杂至极。
除却今天在厕所的一幕,这也是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了。本来以两人姐弟之间的关系,这种依偎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此时张诗意的心中却很是彷徨。
这只是自己的弟弟!随着心中的信念越来越坚定,张诗意再次闭上了眼睛,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睡吧。”张尘弈声音罕见的温柔。
“恩。”张诗意呢喃一声,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臂也缓缓搂住了弟弟的身体。
张尘弈下巴搁在张诗意头顶,感受着姐姐脸颊贴在自己胸膛的温热,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闻着她青丝间的幽香,渐渐陷入回忆。
“师傅,雨停了。”少年站在湿漉漉的庭院中,望着远处翠绿重山之上的那道彩虹,对身后树底下的女子说道。
参天大树之下摆放了一个石桌,石桌上铺着一张宣纸,宣纸旁搁了一支古朴的毛笔。翩然若仙的白衣女子就立在桌旁,倾城容颜平静没有表情,她微微摇头,道:“雨未停。”
少年闻言后疑惑,以为师傅话语又有玄机,便皱眉思索,但久久不得道理。无奈,他伸手在虚空一挥,雨后湿润的空气中被他划出一道残痕。随后,少年仔细看了看自己那只干燥的手,却并无所获。
“雨停了。”少年再次重复,但见女子微微摇头,只是拿起了毛笔,低头面对空空画纸,却迟迟不肯落笔。
少年心思一转,快步走到大树底下,挥手在树干上一拍,便见头顶枝叶上的雨珠簌簌而下,落了少年与女子一身。
湿了衣衫,湿了发丝,湿了画纸。
“又胡闹。”女子平静的容颜有了一丝变化,她微微娇嗔,轻轻瞪了少年一眼,而后轻挥衣袖,便将画纸上的水泽拭去。“去,到井边站好。”
少年闻言一喜,便知师傅这是要给自己作画,当即走到院中的一口幽井旁。
少年立定,女子捉笔沉思片刻,便一手提起衣袖,一手执笔画了起来。
院中幽静,春风微拂,吹起少年衣衫飘飘,发丝飘飘,英俊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双目眺望远山。
女子微蹙着眉头,凝神作画,一手提着宽大的衣袖,一手持笔挥洒自如,墨迹层叠,线条跌宕有致。
良久,女子抬起身,轻嘘一口气,搁下笔,声音空灵:“好了。”
少年活动了一下因为站立过久有些酸麻的身体,迫不及待地快步走了过去。
低头看着那铺在桌上,墨迹还未干透的画纸,上面一个偏偏少年出尘而立,衣诀随着不可见的春风摆动,立在院中目视远方,神情沉静而又带着一丝笑意,眼眸幽深如能传神,栩栩如生。
“真好看。”少年由衷赞道。
女子浅笑,也不答话,拿着毛笔在画卷上轻轻一抹,同时双唇微启,轻吐两字:“红尘。”
随即,略有空白的画卷上陡然有水纹浮现,其后便见画中突然多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人物,以及繁华喧闹的街道,茶馆、酒楼、当铺、作坊,流檐飞瓦,而画中少年则立身于熙攘尘市之中。
少年看的一呆,被师傅的手段给惊讶到了。
“你看,还少些什么?”女子目光平静的看向少年,轻声问。
少年皱眉摇头,表示不知。
随即,女子执笔,再次在画上轻轻一抹,依然轻吐两字:“雨来。”
话音刚落,画卷上便是一阵水纹浮现,而后画中便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儿也募然动了起来,纷纷抱头匆匆避雨而去,原本熙攘的街市也转瞬冷清,只剩少年一人立在街道上,任由雨水浇灌,不为所动。
画中小雨淅沥,湿了少年衣服。
而画外,庭院中,原本停歇的春雨复而又来,落进了幽静中,打在了树叶上,也染湿了青瓦。
茅檐滴雨似成帘。
树底下,少年望着眼前的雨。它,似乎真的没有停。
“雨未停。”女子声如空谷绝响,回荡在少年耳边。“它落到红尘中,便化作了相思。”
女子话落,步若莲花,不惧春雨,拖着坠在地上的白衣长裙,翩然离去。
少年久久无言,独自低头看着画卷,里面细雨未停,逐渐将画纸也淋湿了。
募然,他似有所悟,猛然抬头,看着师傅曼妙背影,以及长及臀下那略有湿润的发丝,似乎还能嗅到阵阵幽香。
“到我屋来。”女子消失在西厢。
“嗯哼...”忽然,耳边传来姐姐梦中呢喃声,她在张尘弈怀中扭了扭身子,呼吸便再次柔和下去。
张尘弈感受着怀里的佳人娇躯,下巴抵着姐姐头顶,闻着她秀发幽香,募然回过神。
张尘弈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念想,下次仙笔作画时应该画什么,他似乎有了主意,或许可以破境。
渐渐,张尘弈脑海又变得有些浑浊,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想到自己曾经的那幅‘红尘春雨’画,已然被他丢到了那春湖中,随波而去了。
前世独立于湖面之上,张尘弈私下,曾以三千水,书其所思:相思,何若相守?
记忆终归是记忆,曾经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直到今生,张尘弈也才明悟那个‘雨未停’的道理。
相对于一时雨季,雨停则是停。但若是一世雨季,雨停一时却还会下,所以雨并未停。
张尘弈对于师傅的相思,亦是如此。
在今生红尘中,一时相思,却抵过前世时,一世相思。
“喀嚓...”
这时,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张尘弈恍惚回过神便看到,却是衣依稀回来了。
“呀!”一进屋,便看到沙发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衣依稀吓了一跳,有些大惊小怪地惊呼出声,又连忙用手捂住嘴。
“你、你..她是谁?”衣依稀面露疑惑,随即幽怨的看着张尘弈。“你背着我找了别的女人。”
张尘弈每当听到衣依稀说话,都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这时,张诗意也被吵醒了,她刚睁开眼,一抬头便看到屋里正站了一个清纯可人的女孩,还一脸幽怨委屈的神情。不免,她脑袋便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张诗意转头看向弟弟。
“衣依稀。”张尘弈对张诗意介绍,又看向衣依稀,说道:“叫姐姐。”
“姐姐好。”衣依稀听话的小声问好,只是模样从幽怨转变成了羞涩,竟不敢直视张诗意。
衣依稀在知道这是张尘弈姐姐后,心情也立即好转起来,就是有些担心,不知这个漂亮姐姐好不好相处。
“这是你小女朋友?”张诗意惊疑不定的看着张尘弈,心中竟然莫名的有些发堵,这让她一阵慌乱。
“不是。”张尘弈颇为无语。
不知为何,听到弟弟这声回答,张诗意只觉的心中突然松了口气,竟然舒畅起来。
“胡说。”衣依稀闻言后却顿时不干了,红着眼眶,委屈地看着张尘弈。“我明明都是你的人了。”
“我...”张尘弈怒瞪衣依稀,她虽然吓得脸色苍白很是害怕,但还是倔强的与之对视,只是泪珠已经一点点在眼眶中打转。
张诗意见此情景又是一怔,以为是弟弟欺负了人家却不认账,随即她便有些恼怒起来,心中更是不知为何,疼痛异常,脸色也跟着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