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息国,后被异人所灭,其后世子孙皆以国为氏,更传有当世息国夫人,容貌倾城绝世,更有巧手一双,善织丝舞绸,为织‘女’下凡,故,息姓后人,无论男‘女’皆容‘色’貌美,且善丝绸……”
‘花’九不知道昭洲息家人是不是真是古国后裔,但对于丝绸这点,这昭洲的息家祖上却是以丝绸起家的,在前朝,也有过皇商美名的殊荣,也就是到了大殷王朝后,调香盛行,这皇商的名头才被摘了去落到‘花’府这样的家族身上。
虽然已经是没落了,但是‘花’九到了息府的几天,光是听些下人的闲言碎语,她便是觉得果真不愧是历经两朝的商贾之家,这底蕴的沉厚却是连‘花’府都差上一丝。
黄桷小镇出来的第二日,在第二个日落之时,她便进了昭洲城,息家人自然以为是永和公主的‘花’轿,红绸长铺一二十里,沿途唢呐几‘欲’震翻了天。
她被人搀扶着进了新房,在息家二老和一众长辈之下,自行揭了红盖头,然后薄凉的‘唇’畔带起一丝笑意,她就直接坦言相告,她不是永和公主,她是京城‘花’府嫡长‘女’‘花’九,是轿夫抬错了‘花’轿。
这蹩脚的借口,息家人自然是不信的,还有些拎不清地嚷着要将她送回京城,重新迎娶永和公主过‘门’。
从头至尾,‘花’九都面容浅笑地看着息老太爷,不出她所料,每个世家掌过家的老人都是在关键之时能顶事的。
所有人里,就数息老太爷最为清醒,他看着‘花’九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银白胡须,倏地就眉目慈祥地笑了起来,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只是先行让人安排‘花’九在菩禅院住了下来,半点不提拜堂之事。
‘花’九也是搬进菩禅院后才知,这位于息府东厢的幽静小院,却是以前息子霄的院落。
而关于息子霄,息先生半途来过一次,只说至今还未归家,恐还要三四日的时间。
拜堂成亲之事,却是就此耽搁了下来。
“姑娘,您就一点不担心么?”夏长一边替‘花’九碾磨,一边神‘色’颇有担忧的问。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四婢‘女’,在‘花’九出嫁那天却是根本没同‘花’九一道,
她早知‘花’老夫人会安排容貌‘艳’丽妩媚的陪嫁丫头随她进郡王府,这苏嬷嬷调教的四丫头,她自是舍不得的,加之她中途与永和公主换嫁,便先让四人先行悄悄的离府,在她之前来到昭洲。
“有什么可担心的。”‘花’九写完最后一字,心如止水,在息府不比‘花’家的时候,有香室可调香打发时间,在这里,她只有没事练练字。
“可是新郎官至今都还没回来,您都不知道,这息府上上下下都想着让您给人做妾呢,这不是糟践姑娘吗?”夏长说的‘激’动,一不小心,手上就沾染上大团的墨汁,脏‘色’的很。
“哦?做妾?”‘花’九听闻,然后细眉一挑,她想了会,就哑然失笑,“那也可以。”
夏长一听,怔了半晌,她仔细瞅了瞅‘花’九的脸‘色’,根本没发现自家姑娘是在说笑的可能‘性’,然后她脸便垮了下来,“姑娘不可,别人都说宁做穷人妻,不当富人妾啊……”
‘花’九好笑,她没好气地看了夏长一眼,“垮着个小脸干什么,你什么见过谁能勉强了你家姑娘了去?”
‘花’九这么一说,夏长一想,貌似还真没这回事,哪次不是看姑娘自个愿不愿意,“真好,姑娘和仙‘女’儿一样,不能给人做妾了去。”
夏长说完这话,‘花’九瞟了她一眼,就着手里的笔,就在她眉心点了一下,顿时便是一点黑墨,着实喜感。
“妾?”不想刚才的话,却是被息先生给听了去,他倚靠在‘门’边,逆着日光,便有暖人心神的柔光从他身上朦胧地散发出来。
夏长知晓,自家姑娘有客在时,不喜他们在身边伺候,于是她朝息先生福了一礼就退下了。
“是啊,你们家不是在说让我给息子霄做妾么?”‘花’九嫌弃了看了眼没人碾磨后,那墨汁很快有干涸的迹象,索‘性’她便扔了‘毛’笔。
话落,息先生白到微微泛青的脸皱了一下,然后他竟拿起金算盘啪啦啪啦一通计算,“妾亏,妻赚。”
“所以?”‘花’九挑眉看她,淡‘色’的眼眸视线却放在那巴掌长短的金算盘上,嗯,看着应该比较有份量,值钱,不过随时随地带身上什么的,难道就没被抢过?
“没被抢。”顺着‘花’九的视线,息先生心下了然,那一向面瘫的‘唇’边罕见的出现一丝笑意,然后又很快消失,“所以,做妻。”
“息子霄什么时候回来?”妻妾什么的,‘花’九不想讨论,不管是何身份,这都是要等息子霄回来之后才能定下的,她只要一想着,这个时候大概皇帝已经知道永和公主嫁入了郡王府,‘花’家算盘落空,估计又是好一阵的闹腾。
她其实不担心‘花’府会来人接她回去,脚长在她自己身上如若她不想回去,自然便是有法子让‘花’府放弃的。唯有的,她担心圣庭上的天子一大怒,便‘乱’下圣旨,那个时候如果她还没和息子霄拜堂,那便是不得不遵旨了。
所以,其实她有些心急了。
息先生顿了一下,他抬头仔细看了‘花’九的脸‘色’,半晌之后才又问道,“真嫁,息子霄?后悔否?”
巴掌大的小脸是有几分的冷‘色’,‘花’九‘唇’尖微翘了一点,然后她望着站在日光之中的息先生,心底便有团‘阴’影瞬间扩大,这话,他却是问了她第二次了,是想最终确认什么还是想要做什么?
‘花’九不答,息先生便点点头,示意他知道答案了,然后扬了下手中的金算盘就悠悠道来,“息子霄,息府五房五爷‘私’生子,家族排行七,有桑园一座,早言,成亲之日,桑园便是送予妻子之时。”
话毕,‘花’九便忡怔了。
那人,竟是‘私’生子身份,那皇帝又知不知道这回事,如若是知,那还执意将永和公主下嫁,这心思便值得好生揣度了,如若是不知,那息子霄在这以经营丝绸的商贾之家,竟还能独拥一座桑园,还放言,这桑园日后会赠予自己的妻子,她该说他是胆大妄为还是夜郎自大,他又怎知日后的妻会是个怎样的‘性’子。
‘花’九想着这般,实在是不能将如此大胆的行径与那个不染尘埃,僧衣加身,恍若谪仙般干净的男子联系到一起。
她总觉的这中间定是还有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是她所不知道的,那也肯定是息子霄一直极力隐藏的。
那幽禅僧衣的背后,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花’九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看到息先生腰身那摇摆的金元宝在日光的照‘射’下,几乎闪瞎她的眼睛,她赶紧闭了一下眸子,再睁开之时,已经不见息先生的人影。
不自觉的,她便将息先生和息子霄两人放在一起,然后她皱着小脸摇了摇头,一个红尘之外的高人模样,一个世间最低俗的黄白沾身之影,当真是天差地别。
“姑娘,用膳了。”秋收圆乎乎的脑袋从‘门’边探了进来。
‘花’九点点头,便道,“你去跟‘春’生说,打听一下息子霄有座桑园的事。”
秋收点点头,像个球般缩了回去,预备着先给自家姑娘摆上饭菜,再去找‘春’生。
要知道在大殷,‘私’生子这种身份是很不受待见的,‘花’容便是例子,即便再出‘色’,家族里的人依然不会正眼瞧他。
但‘花’九很是没想到,她才一进‘门’,还未和息子霄正室拜堂成亲,息家这汪浑水就已经炸开了锅,那么个嚷着将她送回京城‘花’府亦或要她做妾的,多半便是怕她收了息子霄的桑园,同为商贾出生,同行相厌,这自然是很正常的道理。
而桑园对于息府来说,便如‘花’府那片香圃园般重要,家族存在的根本。
‘花’九对桑园不感兴趣,她早让苏嬷嬷在昭洲买下了小汤山,况且她又不懂丝绸,一座桑园她还不放在眼里,但她对息子霄是如何得到这座桑园的过程很有兴趣。
“这是息七公子的院子,谁准你们这些身份不明的姑子住进来的?”这当,有吵闹声从院‘门’口传来,还夹杂着冬藏略为委屈的声音。
‘花’九心下一凛,小脸立马沉了下来,她的人,哪有被外人欺负去了的道理。
“是息老太爷准的,你去找老太爷去……”冬藏也是个不服输的,纵使人小,眼眶都被欺的红了,硬是‘挺’着背脊同她面前那比她还高大的‘女’子争辩道。
“唬谁呢,这息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老太爷现在不管事了,管事的如今可是大爷,息七公子不在,走之际,是让咱家姑娘帮他照料着院子,你们赶紧滚出去……”那‘女’子穿着淡青‘色’比甲,头上梳着双丫髻,就是一婢‘女’而已。
“谁稀罕住这了,告诉你,我家姑娘大家闺秀,你那什么七公子还配不上呢。”冬藏不甘示弱,但却显得嘴笨的很,对骂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词,竟捡这些不痛不痒地说。
那婢‘女’冷笑一声,正想说什么,熟料当面便是一耳光扇下来,她根本就还没看清,就被扇得转了两三个圈,眼冒金星。
冬藏回头一看,却见自家姑娘正张着手心,嘴对着吹了口气,似乎嫌太用力了,将自个也给扇疼了,“姑娘……”
犹如孩子见到亲娘般,眼见自家姑娘出来,冬藏这本就还是个孩子的丫头那眼眶瞬间更红了,就差没抱着‘花’九手臂哭出声来,那些个尖酸刻薄的说‘花’九名分不定,她心里简直就比‘花’九本人还觉得委屈。
“没用的丫头,要敢哭出来,我就将你打发了卖出去,我身边不跟受人欺了还不还手的婢子。”‘花’九板着小脸教训道。
冬藏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应了声,便听得有若丝线密密缠绕的轻柔嗓音在说道,“小桃,谁打的你?”
‘花’九抬眼,极淡的瞳‘色’在看到突然出现的粉衣‘女’子时,眸‘色’深了那么几分,“于宣姨娘,您要为婢子做主啊,明明七公子走之前让您照料着院子,这会婢子来好生跟她们说,谁想她们竟动手打人……”
听闻这话,那叫于宣的粉衣‘女’子水汪汪的眼‘波’流转,便有一种婉约气质让人心痒,端的是又一美人。
“妾身于宣,乃七公子房中人,不知道姑娘您是?”于宣‘唇’也带粉‘色’,她朝着‘花’九抿了抿,人就笑的像她嗓音般温温柔柔。
“七公子?可是息子霄?”‘花’九‘唇’尖翘了一点,杏仁眼眸中便有纯如冰‘花’的笑靥倏地绽放,堪堪在最美之际沉入冰水,便有一丝冷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很好,息子霄,息家排行七,这是息先生跟她说的,于宣是他宠妾,真真的好。
她还当他是个红尘之外的谪仙,装的可真像,不过,既然他是凡人便自然更好,声‘色’犬马总有一样会是弱点。
她还真是无比期待息子霄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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