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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守着妇道,等我归来(1 / 1)

<>息老太爷回来的很快,几乎是息华月安排的小厮一到燕州别院,老太爷当即什么行囊也没拿就飞快的往回赶。

终于在腊月初六,才走一两天的太爷又站到了息府‘门’口,息大爷还在养伤,听闻太爷回来了,他赶忙爬将起来,在婢‘女’的伺候下穿上衣服,就准备要先行一步到祖屋去告‘花’九一状。

哪想,他才刚走到祖屋‘门’口,就看到老太爷杵着龙头拐杖,背脊‘挺’的笔直的站在‘门’口台阶上,‘花’九拢着手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

息烽心里咯噔一下,犀利的视线在‘花’九身上扫过,在老太爷的无情的注视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父亲,儿子有事回禀。”

老太爷根本就不答他,他眼神直视幽深如古井地在息烽身上一扫,就看向院‘门’口。

息烽一转头,就看到二房二夫人搀扶着息华薄也走了进来,他一愣,就有点想不明白这两人也过来做什么。

随后是四房的息四爷和四夫人端木氏,最后到来的是五房段氏,今天息五爷却是带着他那貌美的小倌又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花’九梭巡了一圈,看见息子霄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手里第一次居然没拿那金算盘。

待人都来齐后,太爷才一跺拐杖,用长久未说话而略有低哑的声音就道,“这几日的事我都知晓了,今日找大家来是想说说。”

说到这里,太爷停了一下,他微仰着头,浑浊的眼眸望着遥远的虚空,银白的寿眉和胡须也没了往日的光洁和整齐,那皱纹沟壑的脸上就有悲哀的神‘色’,“我息家百年历史,自古以来,也是血脉曾高贵过,如今沦为一介商贾,我虽早年与另一房的大哥分家,早早立下家业,但仍时刻不忘自己身上的息家血脉,总盼望着有朝一日息家能再现昔日的辉煌,我是老了……”

话语尾音有无限迟迟暮年的无奈,又有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那是一种饱经世事,人到尽头的绝望。

“看不到以后息家的前景,这些年来,瞧见自己子‘女’中并无出‘色’之辈,这偌大的息家也就遵从了长幼之序,传到了息老大你的手里,我并不求你能将息家带的强盛,但求无过,还好这些年,有鸾丫头帮衬着你,倒也还好,子孙辈中,倒也有出‘色’的,可惜都还达不到我心中的标准,这么大一个府‘门’,儿孙满堂,就没有一个能撑事的。”说到此处,太爷言词越发带有一种酸涩的味来,让听者心酸。

“父亲,我……”息烽上前一步,就想说什么,老太爷只是摆摆手,止了他的话头。

“我以为我还能看着点,你们便能继续过的安然,但事实证明,我想错了,这息府早就被蝼蚁腐蚀,根本再撑不起任何的风‘浪’,就为那么一点点的‘私’利,息老大你就就让屎糊你的眼,让你再看不清任何的东西。”话到这,老太爷的愤怒才堪堪如火山般的爆发出来。

他举起手上的黄梨木龙头拐杖,劈头盖脸地就朝息烽打去,息烽根本不敢躲避,只顾护着头,口里连连求饶知道错了之类的话。

许是打的手酸了,老大爷踉跄了一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老严赶紧扶了他一把。

“还有你息华薄,”教训完息烽,老太爷将视线对准息华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跟你那爹一样就是个没出息的,你这般的子孙,早知道出身那会我就将你给捂死算了,省的‘浪’费我息府这么多年的粮食。”

息华薄可不比息烽,眼见太爷将矛头指向他,当即躲到二夫人的身后,畏畏缩缩地藏起来,只‘露’出半个脑袋。

眼见他这般作态,息老太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简直就是个没出息的。

“息七媳‘妇’。”末了,老太爷喊了声‘花’九。

自老太爷的马车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花’九是第一个知道的,她早估‘摸’着太爷这会该回来了,便先行到这祖屋院子等着,就是以防万一息烽来个恶人先告状。

不出她所料,她前脚刚到这院子,老太爷后脚就到了。

“孙媳在。”‘花’九应了声,心里将前前后后所有的事都想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能让太爷拿捏的地方,只除了将事情闹到公堂之上有点大了之外,其他的说到底她还是个被冤枉的受害者。

“自入息府以来,你也算是恪守‘妇’道,为府里尽心尽力,甚至还开了息香香品铺子,这是莫大的功劳,但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千不该万不该将这事闹到公堂之上,让息府独独成了全昭洲城的笑话。”太爷越说越‘激’动,语调高扬处,那拐杖更是跺了几跺。

‘花’九敛着眸目,不辩驳也不接话,只是用一种沉默无言来抗拒太爷的指责。

这会太爷正在气头上,她自是说什么都不合适的,反正这事她也没吃亏,自然她便不和这老人家计较,当然前提是老太爷别算计的太过。

老太爷发了一通的火,老严为人机警,匆匆跑去端了杯茶,送到太爷手里让他润润喉。

“有鉴于此,我今天在这里宣布,解除息烽家主之位,今后‘交’由息老四掌管,息香和桑园还是归到息七媳‘妇’的名下。”老太爷眼神如电,扫过院子里所有的人,那种威压就压的人根本大气都不敢喘。

“父亲,这是为什么?你不能这么不顾及旧情……”息烽当即闹了起来,被赶下家主之位这种事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

然而,老太爷这话并不是商量,“如若今后,再发生这等不顾惜息府脸面的事,谁犯就自动滚出息府去。”

众人高声应道,其中属息四爷的声音最为响亮。

息烽面如死灰,他眼神怨毒地盯着‘花’九,尔后又看向老太爷,然而,老太爷是一丝余光都不愿分在他身上,转身就走进屋子。

“父亲……”息烽大吼一声,他双目赤红,无法接受今日这样的结果,他一心为息府,这么多年,鲜少陪在子‘女’和夫人的身边,还不就是为了府里能过的更好,如今,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否认了他的所有,他不心甘!

老太爷脚步顿了一下,他一直脚踏在‘门’槛上,就在息烽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太爷却道,“息先生,进来。”

“不,我不接受,父亲!”最后一句的父亲二字,犹如泣血悲鸣,息烽那原本高大的身形瞬间就佝偻了。

至少在‘花’九的眼中是这样,似乎这么一瞬间,他便老去,沧华白发,面目模糊,迟暮的身上都有了死人的味道。

这是一种末路的悲哀,像一朵最热烈怒放的山蔷薇,开到红若滴血,开到茶靡,最后随着日落之后,一种凋零的孤寂充斥整个‘花’蕊,成为一种颓败的‘色’泽,如墙壁上干涸的蚊子血,由红到暗红,最后是红黑,充满岁月带来的腐烂,就那么碾落为尘土。

息烽,这个人,已经完了,彻底的将自己的路途走到了尽头!

‘花’九心中并无太多的感概,要知道今天息烽的这般下场,虽然有她算计其中,但多半还是由于他心中不可遏制的贪婪,垂涎不属于他的他人之物,这是因,而他的今天,便是果。

是夜,白日之事已了,早些的时候许是最开始四夫人端木氏之前和她关系并不亲近,所以便遣了息芊芊过来了次,自从上次她摔伤了脑子,便好长时间端木氏根本不让她出院子,就更别说到‘花’九菩禅院这边来逛了。

和‘花’九好生聊了会,息府发生的这么多事,就没一件影响到这姑娘,她还是在面对‘花’九的时候能大笑出声,紧接着三句话便有两句是不离息华月的。

眼见天晚,‘花’九打发了息芊芊后,她遣走婢‘女’,自己一个人披着薄衫,只穿着罗袜,青丝散着,一副要就寝了的样子,然而,她只是坐在‘床’沿,偏头看着窗外偷泄进来的新月一角,久久都不动。

似乎是戌时,也或许是亥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坐着不动等了有多久,终于那窗边清碎的月光之下,有抹青袍布衣的人影出现。

连‘花’九自己都不知道,再看到那陌生中带点熟悉的脸时,她的眉梢都有笑意,‘唇’角都翘了一点,“先生,让人好等。”

有轻笑之声恍若清泉叮咚而过,然后那抹人影轻轻一跃,便进到房间来,映着昏暗的清冷月光,便依稀能看清那是一张风流桃‘花’的俊颜。

斜飞入鬓的眉,狭长的凤眸,‘挺’鼻薄‘唇’,由于这还是息子霄第一次未穿僧衣便以真面目出现在‘花’九面前,那眉目之间天生隐含深情的风流桃‘花’便没了压制,像傲然‘挺’立雪中的梅,倏地就尽数舒展,似朵妖娆的藤蔓,攀着他的脸沿,绽放的极致。

“夫人,该叫夫君。”他施施然走近了,然后在‘花’九的妆奁前坐下,甚至还颇有闲情地伸手挑了‘花’九的头面来细细的看。

“太爷和你说了什么?”在老太爷单独将息子霄叫到祖屋的时候,‘花’九便知道今晚上他定会来找她,这是一种没有凭借的猜测,任着心头闪过的直觉,事实证明她猜准了。

息子霄似乎看中件水滴形的串珍珠‘花’钿流苏,他挑起来,拿手拨‘弄’,又凑近了看,“夫人,我要‘花’钿。”

那么一说完,息子霄也不给‘花’九拒绝的机会,他便径直将那珍珠‘花’钿小心的敛好,然后收进怀里,离心窝子最近的地方,“太爷,不重要。”

‘花’九垂了下眼,看着自己的指尖,沉默不言,但仔细感受了便能从她身上感觉到冷意来。

那么一句话,便要去了她最喜欢的一件物什之一。

“夫人,”息子霄又唤了一句,这下他走近一些,眼见‘花’九没任何反应,干脆袍摆一扬,就挨着‘花’九坐到‘床’沿,“为夫走后,保护好自己,守着‘妇’道,等我归来。”

猛然听闻这句话,‘花’九忽略其他让她会心恼的词语,只注意到走这字眼了,“走?你去哪?”

眼见‘花’九终于反问了一句,还是关系他的去向,息子霄‘唇’线上扬了一些,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一双暗如黑曜石的眼眸灼灼地看着‘花’九,细看了,便能发现那黑瞳边竟有一圈蛊人心神的墨蓝边圈,而他眉目之间的深情,仿若就是一汪能腻死人也甘之如饴的蜜毒。

这是息子霄皮囊的出众之处,只要被那双凤眸所注视,便能让人幻觉的以为自己是被眼前男子深深的宠爱着,继而日渐难以自拔。

他深知自己的这一长处,所以便越发专注地凝视着‘花’九。

‘花’九只恍惚了那么一霎,然后她抬手,毫不留情啪的一下拍在那张脸上,发出轻响,她并未用力,“别试图勾引我。”

息子霄终于笑出声来,他的嗓音其实很好听,带点低哑的沙磁调,他一向面上表情少,能像现在这般发自内心的笑,还是十几年来的第一次,“那……”

他倾了下身,在靠近‘花’九纤细脖颈的地方呵了一口热气,“夫人,上勾否?”

‘花’九敛着眉目,两手‘交’叠,抿了抿‘唇’,然后在息子霄喷出第二口热气的时候腾地坐起,那纤细的肩就恶意地撞过息子霄的‘挺’鼻。

果真听的一声闷哼,息子霄捂着鼻子,生生差点没被撞出血来,“夫人,不得毒害亲夫。”

‘花’九扬了下垂到‘胸’前来的青丝,开口就漫不经心地道,“谁以前说,佛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来着?”

所以说,媳‘妇’太聪明了也能是很恼火的,鼻子的骨头软,可也经不起这折腾,息子霄略有薄茧的手指在鼻尖‘揉’了‘揉’,嘴角弧度却不经意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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