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的为人处世哼得体,不会让人感受到一丝的不愉快,就算墨玉对正南道有微词,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面落她的面子。
只不过,陆夫人这样善解人意的女人,怎么会生出陆清歌这样的的女儿?真是奇怪……
宁尘礼一直守在门外,他为墨玉端来了一盘点心,就默默的站了回去。墨玉明白的,宁尘礼是因为愧疚,但是她并不打算消除宁尘礼的愧疚之情,对于正南道不关注连城的态度,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开始考虑是否需要让连城继续留在正南道学武。
门被打开了,沈自初从里面走了出来,眉头紧锁。
“师父!”墨玉连忙放下茶杯站起来,朝沈自初走去,从没有这样的一刻让她这样需要沈自初这个师父,“师父,我哥哥怎么样?”
沈自初迟疑了一会,想到刚刚墨玉的举止之后,叹了口气,道:“经络没有长好,他的手臂之前受过很严重的伤,虽然没有留下疤,但是……”
沈自初没有说完,但是从他的眼神之中墨玉可以看出来,连城的手臂是真的没有好。她后退了一步,明明那时候好的差不多了,到底是为什么?
宁尘礼也是很惊讶,他与陆清歌对视了一眼,不安的望向墨玉。
“我……”墨玉低着头,声音低沉,“我想和哥哥单独谈谈。”
“去吧,你们兄妹俩许久不见了,是该好好聊聊了。”沈自初拍了拍墨玉的背,“无论如何,师父都在你身后,你哥哥的事不要担心,师父会为他找来最好的药调理的。”
墨玉点了点头,迈着步子朝屋里走去。在路过宁尘礼的时候,她抬起头瞧了他一眼。这一眼中夹杂着太多的东西了,但是宁尘礼却看明白了,墨玉要他们给她一个交代。
等到墨玉进屋了之后,沈自初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转头望向正站在自己身旁的陆夫人,“陆夫人,我的医术并不差……”
陆清歌有些恍惚,她似乎从沈自初的眼中看到了曾经的墨玉,同样具有上位者的气势,极具压迫力,说出的话明明很是平淡,但却没有丝毫人情味。
……
“哥,为什么?”墨玉关上了房门,将蛊虫放了出来,确定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缓步走到了床前,默默的看着连城。
“与师父无关。”连城叹了口气,将衣裳穿好,拉着墨玉坐到了自己的身旁,“师父对我很好,只不过……”
“有人嫉妒你?”听到“师父”这个称呼,墨玉微微怔楞,但是随即她就一下就点到了重点,“你不像是处理不好这些事的人。”
连城摇了摇头,“我既然出生贫穷,就不应该是左右逢源的人,原本以为稍稍青涩一些会显得自然,只不过……”
“有人因此看轻了你?”墨玉眯起了眼,眼中闪过一道危险之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先生不会收我的,你看得出来吧?如果不是以为你,他不会在意我。”连城开门见山的对墨玉说道,“哥哥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我从来不应该将筹码都放在一起的。”
“你当时不同意我拜他为师……”墨玉低下头。
连城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墨玉的头:“已经过去了,沈先生对你很好。”
“可你不好。”墨玉抬起头,将连城的手拉了下来,“正南道的修习很辛苦吗?你的手掌多了不少茧子了。”
“握剑就是这样的,每日都练剑,自然会多。”连城抓着没有的手,轻轻地揉了揉,“我妹妹倒还是很可爱嘛!”
墨玉对他翻了个白眼,“我把那个人的腿废了,你会有麻烦吗?”既然连城不愿意离开,沈自初也没有再收一个徒的意思,那还是要将这里的事情解决掉。
“不许你浪费自己的血肉!”连城严肃的看着墨玉,对他来说,上一次的妥协,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我知道,我当然不会,我师父应该可以……”墨玉垂下眼皮,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墨玉使也可以医术高超。
“他很厉害?”连城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没有必要,如果沈先生不愿意,不要强求。”
“我觉得,师父应该会同意的……”墨玉低着头,抓着自己的裙角,“哥,你的手臂明明快好了,为什么会这样?”
最后还是绕回了这个话题,连城有些无奈的抚着额头,他叹了口气,“师父和大师兄下山为师姐找药调理身子,我留在了身上,正好遇上门内比武,我的手没好全,就受了伤。”
墨玉神色复杂的看着连城,她从不知道,连城还能这样神色从容的接受这样的事实,“我师父说,你的手经脉不通,可以说是半废了,你不觉得可惜?”
连城顿了顿,摇头,“我打算从军,作为一个将军,武功好并不代表能打胜仗。”
墨玉愣愣的看着连城认真的双眼。她不得不承认,连城说的没错,如果有那么一天,他势必是要亲自上阵的,比起武艺,还是并发来的更加重要。
“正南道终究是不足的,你想过改投师门吗?”墨玉抬起头看向连城,问道。
这一次,连城倒是仔细的思考了片刻,然后皱起了眉头,轻轻摇头,“若是论起兵法,非申子实申先生莫属,只不过他早年间尽数遣散了门下弟子,隐居在凤凰山上,不是没有人想过拜师,只不过申先生从不露面。”
墨玉低下了头,也为连城陷入了为难的境地,她想,或者可以在今晚再给连城用一次禁术,把他的经络全部打通了。想到这里,墨玉有些为难,如果这样的话,她或许撑不住,如果到时候又露出了白发……
墨玉摇头,这不是理由,连城是为了她才伤了右臂,又是因为她才来到正南道,怎么都该试试才对。
墨玉的想法只是在脑中打了个转,很快就丢了出去,暂时不能让连城看出来,否则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和连城多聊了几句,墨玉就出去了,连城既然打算继续就在正南道,那就要为他打算一番。才来的时候她为连城惹了麻烦,现在就压力去解决掉这个麻烦才对。
只不过,出了门,墨玉就没瞧见沈自初了,她四处张望了一番,都没能找到沈自初。
“墨玉……姑娘……”陆清歌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墨玉。
“有事?”墨玉对于陆清歌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趣,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们兄妹根本不胡有现在这些事。
陆清歌的笑容有些苦涩,但还是将托盘上的衣物送上,“原本我想着你来了,或许这些衣物能穿上,不过见你过的不错……”
“你想说什么?”墨玉打断了陆清歌的话,直接问道。
陆清歌的脸色白了白,她知道周围或许有沈自初的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浅浅的道了句:“对不起。”
墨玉的眼睛闪了闪,陆清歌这个人的脾气,她一眼就能看透。一瞧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娇蛮任性的大小姐,会点武,知道的道理,就想着拯救世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自以为是还沾沾自喜的人。
只不过……陆清歌变得有些多。
“这话你说过了。”墨玉接过了托盘,“我哥哥,你们没有照顾好他……”
陆清歌的面色又是一白,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客栈墨玉召唤出来的蛊虫阵,那种后怕,一直持续在她的脑海中。
“这话没意思了,我师父呢?”墨玉叹了口气,问道。
“沈先生去为方师兄治腿了,他不希望因为你的缘故,而让你哥哥在正南道过的更加不愉快。”陆清歌很快就说出了缘由。
墨玉有些诧异,她转头看向陆清歌,她瞧着,似乎是成熟了不少。
陆清歌似乎没少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有些赧然的撇过头,“我知道我任性,可你也是……”
说罢,陆清歌也不等墨玉的反应,一路小跑离开了,似乎是害怕墨玉的迁怒。
墨玉站在原地,有些怔楞的看着自己手上捧着的托盘,这上面是她之前在中州穿过的衣服,看叠痕,陆清歌一直很好的收着,是预备着自己哪天会来吗?不过,她任性吗?
墨玉没有想出一个答案,也不再多想了,转身朝外面走去。
这样小的女孩子一个人在正南道中走着,很少有人想象不到她是谁。虽然不少人都眼中对墨玉带着不喜,但是至少没有人对她做些什么过分的事,在她开口问路的时候,还是比较耐心的告诉了她沈自初在哪里。
没等墨玉找过去,赤阳就先跑了过来,他的头上都是汗水,有些匆忙的在墨玉的跟前站定,“姑娘怎么过来了?属下以为姑娘会和连城公子多聊一会的。”
墨玉一愣,是啊,她也以为会多聊一会的,可是并没有。为什么呢?
墨玉想了想,之前的几年都是生活子啊一起,做的事情也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所以共同话题很多。可是今天连城受了伤,他们又分开了几个月,还是她单方面做的决定,这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做法。
“哥哥需要休息。”最后,墨玉找了一个最完美,也是最不接近事实的理由对赤阳解释道。
赤阳也没多想,他对墨玉拱手道:“主上正在忙,姑娘是否要等一会?”
“我知道师父在给那个人治腿,我不在意的,你不用瞒着我。”墨玉善意的对赤阳笑了笑。
赤阳有些不好意思,居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姑娘看出了意图,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带我去找师父吧。”墨玉仰起头,看着赤阳说道。
虽然路上的人都愿意告诉她沈自初在哪里,但是因为那个三师兄的事情,没有人愿意领着她去,墨玉只能自己摸索着前进,有不方便光明正大的动用蛊虫。
“姑娘这边请,属下带你去见主上。”赤阳闻言,也不多话,直接带着墨玉朝一个方向走去。
……
“掌门,不就是一个书生,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客气?就算他说能治好三师兄的腿,难道就这么算了?”
还没进去,墨玉和赤阳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不和谐的声音。墨玉没有选择进去,而是在门口站着,打算听一会的墙角。赤阳对此当然没有意见,正南道的掌门人对主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看法,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了解清楚的。
陆正文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扫了那名说话的弟子一眼,“做错了事情,还要嘴硬?”
“掌门师兄,他不是这个意思。”一名与陆正文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站了出来,护住了自己的徒弟。
赤阳挑眉,看来这个陆掌门,椅子也坐的不是多么轻松嘛。
墨玉眯起了眼,她觉得再说下去,她可以看到一副很有趣情景。
“师弟,你管教不严,如今怎么还护着他们?”陆正文很是生气,连拍桌子的声音也响了不少。
陆正文的师弟听上去很是无谓:“掌门师兄,如今的江湖,可不是你我那时候的江湖了,光讲道理,讲义气,讲正义是没有用的,他一介书生而已……”
“闭嘴,谁告诉你沈先生只是普通的书生!”陆正文恨铁不成钢的打断了对方明显要往不好的方向偏离的话。
“不是?那是什么?”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他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弟子。
“你可知道沈绪这个名字?”陆正文见自家师弟终于有些上道了,问道。
“沈绪,不就是那个读……”对方忽然卡壳了,脸上的惊讶之色越来越甚,最后几乎是夸张的看着陆正文,“师兄你说的可是那个沈绪?”
陆正文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却见墨玉走了进来。
墨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个曾经在中州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男子,她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他会纵容自己的弟子为难哥哥了,“我师父姓沈名绪,字自初,号非兵真人,他的确只是一介书生,没有功名的一介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