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科举舞弊案之后,朝堂之上就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了,但是每天见沈自初早出晚归的,墨玉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墨玉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想了半天,还是没胆子去沈自初的房里偷点什么出来解惑。师父那模样,明显就是要杜绝自己与外界接触,而且身边还有那么多墨衣卫看着她,哪有什么活动自由可言?
“姑娘,住上回来了。”
墨玉正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赤阳就走了进来。
“嗯?”墨玉猛地抬起了头,“这是什么情况?师父要放我出去了?”
赤阳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的站着,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一般,也不像之前跟在墨玉身后时那样有问必答了,连个屁都没放出来。
墨玉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今天抄的字,抬头挺胸,往前走去,直觉告诉她,这次去,或许她回来就不用抄书了。
墨玉走子啊前面,赤炎跟在后面,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沈自初的院子外。也不用敲门,墨玉直接进去了,就看见师父在院子里练剑。
边上按笔者一架琴,墨玉没有迟疑,就走到琴面前,开始奏乐了。
要说练剑,那必须的男女搭配。墨玉使不敢和沈自初直接对上的,师父剑法太厉害,更何况他都几十年的功力了,内力也不是吹的,墨玉才不自讨苦吃呢,以前学剑法的时候还没被整够惨啊?
要说这几年,才是真正的叔父了一些,起码师父不用盯着自己练剑了,时不时弹出一个小石子出来打在身上,别提多疼了。
相比起一起练剑,那还是弹琴比较有爱,想一想,那古朴悠扬的琴声,配上一袭白衣剑舞成风的美男子,别提多好看了。
“这是弹的什么?”沈自初停下剑,种族和媒体看向墨玉,“你多久没弹琴了?赤阳没给你吃饭?”
墨玉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师父,您老人家这是忘了?您罚我每天抄书,我的手都快不是我自己的了,那还有心思弹琴!”
也算是沈自初挑起花头,他皱着眉头,伸手拉着墨玉的手腕,轻轻地揉着,“所以……这两天也没有练功?”
墨玉一凛,瞬间切入战斗状态,讨好的朝沈自初笑着,“师父,哪儿敢啊,我每日都有练功的!”
“来试试?”沈自初松开了墨玉的手,将手上的剑递了过去。
墨玉一愣,然后皱起了眉头,以前她练的都是连城送的短剑,今日师父为何突发奇想让用他的长剑了?
“不想?”沈自初挑眉,无形的压迫力传来。
墨玉立马摇头,也顾不上想自家师父怎么了,拿了剑就起身舞了起来。
沈自初便转身,也不坐着,将琴拿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放在自己的腿上弹了起来。
要说沈自初的琴技,那是谁也比不上的,浸淫此道多年,墨玉那是连个影子也看不到。
沈自初一弹琴,就连站在一旁的赤阳都隐隐站直了些,斜眼瞥了过来。最开始的琴声比较悠扬和缓,墨玉也乐得不在大热天的出一身臭汗,但是渐渐的,沈自初加快了速度。
墨玉皱起眉头,暗自叹了一口气,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对于长剑,墨玉不是很熟悉,但也不至于有什么不流畅的,毕竟小时候学的就是长剑,到了竹林居拜师之后才开始用携带方便的短剑。
沈自初停了,琴声突然断了,墨玉摸了摸自己的头,也收了剑,她转头看着沈自初,“师父,怎么了?”
沈自初长出一口气,“无事,十日后,宫中举办中秋宴,你也该出门走走了。”
墨玉一愣,然后便差点跳起来,惊喜的看着沈自初,“师父你终于打算放我出去了?”
只是心中,还是没有那么高兴,为什么要练了剑之后才能出去?而且很明显的就是考校她的剑法,中秋宴吗?会出什么事?难不成上官泽那小子打算逼宫了?趁着公良将军还没死,趁早把皇位抢过来?
……怎么办?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一个什么惊天大秘密?
“不必多想,只是以防万一。”沈自初看了墨玉一眼,严肃认真的忠臣墨玉使并没有打算透露点什么。
墨玉可怜兮兮的看着沈自初,“师父……”
“回去准备中秋宴的衣裳与首饰,待会我让人给你送去选,你的眼光,为师相信。”说罢,沈自初就转身进屋了。
墨玉沉吟着,她看着沈自初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一次的中秋宴不是一个好去处,可是很好奇啊,她想去瞧瞧啊……
……
十日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墨玉的衣裳白天才赶出来,连个修改的时间都没有,穿着就要入宫去了。
不过好在师父给了不少首饰,什么羊脂玉五蝠如意钗、珍珠碧玉簪、暗红玛瑙圆珠乌银扁步摇、三翅莺羽珠簪、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鸾铀、翡翠攒银丝八爪菊花簪、缠丝嵌三色宝石钗、绿玉镯子、赤金嵌银手镯、金镶珍珠手链、赤金掐丝的手镯、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珊瑚手钏……都是一盒盒买了送进来的。
师父在这些吃穿用度的方面,对她不要太好。出了平日里功课管得严,练功时盯的勤,沈自初真的算得上是一个无所不依的好师父了。更别提每次她生病,他都急的更什么似的,偏偏还要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简直太可爱。
墨玉都快挑花眼了,最后还是果断的舍弃了这些太挑眼的首饰,毕竟是要剑法好才能去的宴席,还是低调点吧,免得给人当了靶子。
粉白靛蓝梅花竹叶刺绣领米黄对襟衣衫,外面披着一层浅褐色云锦累珠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杏白色花纹,乌黑亮泽的头发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赭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翡翠珠缠丝赤金铀,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
沈自初过来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给她选了一双厚底加钢板的绣花鞋,亲手将墨玉的佛利花玉系在腰间,还有她从不离身的竹制短哨,选了一朵芙蓉花簪在了她的头上,整个人就从原本的清丽变得富贵了起来。
“这样才像是我沈自初的徒弟嘛!做什么装出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你又学不像!”沈自初满意的笑了起来。
墨玉无语,光着身上的料子就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了,哪里就小家碧玉了?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光鲜亮丽的出了门,就头顶上这朵芙蓉花,开的那么好看,除了芙蓉园,还有哪里能养出来?撇开她额前的赭红色宝石不提,光这一朵花就不是一般人能行享受的了。
虽说是宫中举行的中秋宴,但是陛下说了,与民同乐,不必穿朝服了,所以,她师父也穿了便装。只是,这贵气逼人的便装,她还真没见自家这谪仙般出尘脱俗的山外之人穿过。
沈自初身穿一件赭色遍地金鹤氅,腰间绑着一根靓蓝色师蛮纹丝带,一头墨黑色的头发被高高束起,用墨玉送的黑檀木簪做了装饰,加上他那一双漠然的凤眼,就算没有魁梧的身材,也能说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了,一点都看不出是个近四十的大叔呢!
“师父,我觉得你出去的话,一定会把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给迷倒的!”墨玉带着笑,调侃着自家师父。
沈自初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是一直抿着的嘴角,还是勾了起来。
到了宫门外,没有遇上什么认识的人,墨玉就收回了眼神,跟在沈自初的身后,默然的往里面走去。
“玉姑娘倒是很有右相的风范。”路上有人插话。
墨玉转头看去,不认识,然后收回了视线,她才不愿意搭理这些人。
那人身穿一件浣花锦袍子,腰上也挂了一块材质上佳的玉佩,应该是个身份不低的人,可是却被墨玉这样沉默的噎了回来,无语的看向沈自初,“右相高徒果然不俗……”
“唐家主,没必要吧?”墨玉再次撇过了头,嘲讽的一笑,“您不觉得我师父和我都不搭理您,您就应该自觉的转身离开吗?”
唐宏骏一顿,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墨玉,“玉姑娘真是快人快语……”
“不然也不会逼的杨曼儿败退,苏晚晴禁足至今?”墨玉勾起嘴角,拉着沈自初的手,师父一直都不搭理唐宏骏呢,“唐家主,今日必要尽兴而归啊!”
然后,墨玉就拉着沈自初,往前快走了几步,把唐宏骏甩在了身后,“什么人啊,都摆明了要和我们为敌了,还好意思上来说话。”
“这便是为人之道。”沈自初这才开口,施施然的教导着。
墨玉耸了耸肩,“没关系,师父在,我不用在意这些人。”得罪墨玉使的徒弟?唐宏骏,你可想好以后怎么死了?
唐夫人一直站在不远处,见唐宏骏停下来,然后才跟了上去,“老爷,如何?”
唐宏骏看着已经走远了的沈自初和墨玉,眯起了眼,“右相有个锋芒毕露的徒弟啊……”
唐夫人闻言,一笑,“小孩子嘛,总是沉不住气的……”
“不。”唐宏骏抬手,打断了唐夫人的话,“沈自初不发一言,只听她说话,若是口无遮拦之辈……不至于,今后,碰上这玉姑娘,避着些,咱们是大人,她却童言无忌,而她心中,想必是清清楚楚的,沈自初的徒弟,不会是个蠢的……”
“师父,他们说你举荐了很多官员入朝?”墨玉试探着问道:“师父,那他们,是不是就算你的门生了?”
沈自初转过头来,伸手一点墨玉的额头,“想什么呢,那都是陛下的臣子!”
墨玉撇了撇嘴,也不在意这些,她只是在想,那些被提拔的官员之中,会不会有她的大师兄?
入门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一个师兄的存在了,可是从没有见过。若是在外面历练,不至于那么久都不回来看师父,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官职,不是文就是武。
武将的可能性不大,墨玉使的徒弟任武将?皇帝是嫌自己命太短吗?再信任人,也不能到这程度,明暗两条线都给一人占去了,皇帝才不是这种人!
所以,师兄是文官,在任上不能随意离开,那么就是地方官了,朝官最起码过年都是有假的。
所以,这一批被沈自初举荐入朝的官员之中,很有可能有这个神秘的,从不露面的大师兄。毕竟,师父不会在长安久留,他是来帮皇帝灭公良将军的,事成之后必定功成身退,不然占着右相的职位干什么?掺和夺嫡吗?皇帝不杀了他!
所以,这时候,把大徒弟从地方上拉进来,那就是一项战略性行动了,毕竟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皇帝肯定也是赞同的,有一个完全站在自己身边的忠臣好啊,至少不用去瞎猜他会不会瞎站位哪个皇子。
老有儿子想要坐自己的龙椅怎么破?这是每个皇帝都郁闷的事情!
与齐国公府的宴席不同,中秋宴虽然也分了男女席,但是也可以带着一个家眷坐在一旁。不少人都把自己的老婆丢去和别人家老婆说话聊天巩固关系了,一般带在身边的也就儿子或者女儿了。
想要和上司结亲的带女儿,想要给适龄儿子找老婆的就带儿子,基本上就是家里最受宠的儿子,和最漂亮的女儿了。
沈自初倒是省了事,反正家里只有墨玉一个孩子,也没老婆什么的,直接拎着墨玉做到了最前面。
对面就是杨世谦的坐席,他死了个儿子,女儿又被他给送到了乡下,领了一个庶子坐着,打发老婆去夫人外交了。
至于为什么看出来是个庶子呢?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羞羞答答的,哪里有个嫡子样?如果不是杨文清死了,大约也轮不到他出来做儿子外交。而附近的那些骄傲的官家子弟,也都不屑于和他说话。
墨玉收回视线,低头轻笑了一声,拿起茶喝了一口,你杨世谦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你现如今这个尴尬的地步,都是我墨玉造成的。既然做了敌对分子,那就……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