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来的迟了,我在这里站了许久,露水都湿了裙角鞋袜。”
这话说的像是在爱撒娇,配上墨玉那一脸软萌的小标签,也的确像是在撒娇,如果不是她唇色尽失,眉心却有一点妖异的红。
“玉姑娘?”领头人往前一步走,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墨玉的嘴角往上翘起,“我拖着病体,可不是站着与你们喊话的,过来说话。”
领头人眉头皱了起来,看着墨玉已经脱在一旁的鞋袜,只觉得今天晚上哪哪都不正常,却又说不出诡异之处在哪里。
“玉姑娘找我们前来,可有话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能有多大的能耐,就算会点武,有能造出什么事来?
墨玉见领头人领着一众人慢慢的朝自己围过来,也不觉得慌乱,只是头上那白发却好像越来越多了,“自是有话要说的,你们不是也有话要问我吗?”
领头人皱眉,“玉姑娘,你引我等前来,想必也是知道我们所为何事吧。”
墨玉耸了耸肩,见到他们已经进了自己的阵法之中,也不打算诓骗他们了,“都说翻拍死于花朵,所以,我是不会给你们解惑的,好好的去吧,我会给你们烧纸钱的。”
“你说什么?”领头人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警惕的望向四周,“他们只有五人……”
“你在说什么呢?”墨玉含笑望着领头人,“我答应了人的事情,自然会做到的,今日只有我一人来见你们……”
墨玉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刀,她顺着刀身望去,白日没见过,“内侍北堂家族放在我大周朝的探子?”
那人冷笑一声,威胁道:“玉姑娘,你最好乖乖听话,将那五人交出来,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嗯,我好害怕呢!”墨玉嘴角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那人皱起眉头,看向完全没有露出应有表情的墨玉,“你笑什么?”
“笑你……即将成为我秀发的养分啊……”墨玉邪邪一笑,手腕翻转,握住了他持刀的手,“不要挣扎,越挣扎死的越慢。”
“就这点子力气?”那人嘲讽的一笑,手下正要用力,那被握住的手背是哪个却骤然一麻,整个人浑身僵硬了,“你……毒……”
原本还想呵斥这人行事鲁莽的领头人面色一凛,横刀指向墨玉,“交出……呃……”
原本林子旁只有堪堪长到脚背的青草,被这柔和的月光一照,更显得欣欣向荣。而当墨玉出手的那一刻,似乎连月光的颜色都变了,整个空间扭曲了起来,四周的风从不同的方向卷了起来。
墨玉的裙角被扬了起来,露出一双白的透明的小脚。草叶上沾着的露珠纷纷坠了下来,落在脚背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墨玉缩了缩肩膀,眉头微皱,她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人,“我有些冷了,你不要挣扎了,乖乖去死好不好?”
月明之夜,这点诡异,也能被消除。可是放在这一片阵法之中,却只觉得诡异,远处的那些草根本不动,好像……只有这方寸之间才有这狂风。
那个被墨玉抓住了手的人终于慌了,他看着如同被失了定身咒的同伴,眼中充满了恐惧。他望向墨玉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分惊恐,然后他便墨玉的眼中看到了迅速衰老的自己,他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怎么也动不了。
“我很累,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墨玉半闭着眼,这是从未施展过的血嗜大阵,由北斗七星阵演变而来。墨玉从未演练过,也不知道它的功效,只知道此阵法的编排结合道教一元、两仪、三才、四相、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的流变规律,以阵法对敌形成包围。
墨玉用蛊虫替换了布阵的的阵眼,将原本十一人才能启动的北斗七星阵,换成了她一人就能操控的血嗜大阵,却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飞沙走石的场景。虽然诧异,但是墨玉也如愿的暂时控制住了这些人。
血嗜夺取他人的生命力为己用,那些死牢之中的人受尽折磨,当然只剩下吊着的一口气了,而这些健康的人则不同了。墨玉感受着那一股温和的力量从手心缓缓流入身体,还夹杂着一丝陌生的内力。
“你……你是什么人?”
就算再傻,也能发现此时的墨玉展露出的东西,绝对不是沈自初能教出来的。那个自诩正人君子的读书人,在朝堂之上做了任何事都可以证明他是个书生,可是这样诡异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那人能摆弄出来的。
墨玉眉心中的那一点妖红愈发的鲜艳,就像是凝聚了许久的血珠,愈发的逼真了起来。
那人依旧在挣扎着,墨玉原本就对这个阵法不是多放心,这一来,便不耐烦了起来,直接将他的手折断了。那人连惨叫都不带有,直接晕死了过去,还没等墨玉将他最后的那点生命力吸收完毕,就自己死了。
墨玉看着手中折断的手,以及依旧僵硬的站在原地的黑袍人。她皱了皱眉头,伸手松了桎梏。那人没了墨玉的支撑,直接倒在了地上,软软的瘫成了一团。
领头人的眼珠子瞪的极大,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死死的盯着墨玉,却猛地吓了一跳。
墨玉转过身,她从领头人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头发恢复了黑色。
墨玉伸出手,捞了一把放在眼前,仔细的瞧着,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果然有用,比起死囚,还是需要新鲜的活人。”
领头人一颤,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惊诧万分的看着墨玉,着,究竟是什么妖物?
墨玉抬起头,将手中的又发放开,任由周身的风吹着。而那些妖冶的发丝在月光下,却硬硬的透着白光。
“我站在阵眼不能动,不能亲自为你们送行了。”墨玉对几人抱歉的一笑。
领头人微微松了口气,颤着声说道:“玉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自然是有的。”墨玉歪着头,对他们笑了笑,笑容很是天真无邪,可她那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与眉心愈发红艳的朱砂,却显得整个人妖邪非常。
“我请诸位好生上路,只叹无法亲自动手,要委屈诸位义士了,能作为我续命的牲畜,我会牢牢记住各位大恩的。”说罢,墨玉还行了一个万福礼,只是依旧未变的,是她所站的位置。
领头人咬牙,只知道今日自己恐怕是不能善了了,早知方才就应该将此间消息传回,怕是日后,这小女子,还要引家中的人过来寻死。
“玉姑娘,擅夺人命,有伤天和。”领头人想多拖一点时间,那沈自初派了人跟着这小妖女,小妖女不敢让沈自初知晓她的手段,只要等到那些护卫到来,他们就算入了周朝的牢狱,也比不明不白死在这小妖女手下的好。
我本来就应该是个死人了,还怕什么天罚吗?上天既然让我成了越墨玉,我自然要做好我的本职工作,才算对的起这一世万花!
“我知你打的什么主意。”墨玉扯了扯嘴角,将手轻轻一抬,她的手心便出现了一只悬浮着的金色禅虫。
领头人心中一个咯噔,只道天要亡我,他的胸口不断起伏,双眼只神色莫名的看着墨玉,“你是,越氏一族的墨玉公主?”
他还想问更多,比如:“你是墨玉公主,为什么现在还活着,还拜了沈自初为师?”又比如:“多方线报,你已经死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再比如:“越王世子,在哪里?”
“有人能认出我的蛊王,也不算死不瞑目。”墨玉嘴角微勾,将蛊王放了出去。
蛊王才一离开掌心,便到了墨玉的头顶,翅膀扇动,仿佛在跳巫祝之舞,诡异而妖美,而他们的四周,也渐渐有红色的蛊虫从草丛之中浮了起来,与那蛊王的动作几位相似,都以同一频率跳着那只属于蛊虫的舞蹈。
“安心的去吧,你们的尸体,我会好生照顾的。”墨玉垂下眼眸。
这一瞬间那在空中的蛊虫的动作骤然一顿,而那些人却像是在体内藏了一枚炸弹一般,“噗”的一声,炸了开来。
墨玉周身的风愈发的用力了,几乎要将墨玉整个人卷起来抛到天上一般,而那些被炸开的血肉,也都被风带着盘旋在墨玉的身旁。
像是水中的漩涡,墨玉站在最平静的漩涡底部,那四周卷起的是红色的水流,带着淡淡的腥味,从蛊虫的身边绕过,全部汇集到了墨玉的身边。
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要压入自己的体内,墨玉不断的深吸着气,努力的放松自己,身上的白衣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尽数染红了,但却丝毫不觉得潮湿,干燥的比方才起了风将露珠吹到身上时还要舒适。
墨玉的皮肤愈发白了,白的几乎能看到皮下流淌的血液,那原本应该是青色的血管也变得红艳艳的诡异。
不知道多了多久,环绕在墨玉周身的血水渐渐淡去了,风也慢慢的缓了下来,直到那红色消失,周遭也恢复了平静。
墨玉脱力,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如上了岸的鱼儿一般,软软的躺了下去。
呼吸声粗重,就算是练了一天一夜的武也没有这样累的,可是身体之中却好像充满了什么东西。
是内力在体内冲突,他们练的不是一家的功夫。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成了丁春秋?”墨玉抬起手,挡住了眉眼,眼泪从眼角滑落,落在发丝上,渐渐的浸湿了乌黑的长发,然后湿透了草叶。
许是忘了自己的眼泪有毒,墨玉痛快的哭了一场,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却不带丝毫血腥味,浑然天成的红色,比起宫中用的衣料,都要染的透,鲜艳艳的红呢,这是人血染就的……
身下的柔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墨玉这才想起来,猛地坐了起来,却发现已经有一大片草叶枯死了,而自己是很胖的那具尸体,也渐渐的腐烂了起来,按照这个速度,怕是没到天亮,就尽数消失了吧。
墨玉抱着膝盖,静静的坐了一会,然后捡起自己同样染成了红色的鞋子,默默的穿上了,将蛊虫全部召了回来,轻身朝护国寺的方向而去了。
今天晚上有很多事情是想不通的,最想不通的,就是北斗七星阵。墨玉第一次知道北斗七星阵,是在金庸的小说里,是“射雕英雄传“中“的王重阳根据北斗七星阵创出北斗星踪,所开创的镇教武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许可能是金庸老先生借用了前人的智慧,将已经失传了的北斗七星阵写进了小说?
但这个不是最主要的,墨玉如何也想不通的是,书上写的北斗七星阵,不会有飞沙走石的现象!
“是因为蛊虫吗?”墨玉眯起眼,看着自己的手心,那种肌肤从光滑到粗糙,到完完全全成了一张皮的触感,就算擦洗无数遍,也无法忘记。
墨玉避开了人,翻窗进了自己的禅房,小心的将身上的衣服鞋子脱了下来,藏在一个包袱里面,然后默默的坐在床边看着月亮。
和出去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亮,那么好看,可是她知道,她已经从里子里腐烂了。
她也只是一个女大学生,有着自己的生活,学校—家—食堂,三点一线,只是识人不明,错交了一个男朋友。可是她的人生却完完全全的颠覆了,她成了越墨玉,高高在上,却无人问津。
她为了活下去,为了一直护着自己的连城,不断的说服自己,“出于自卫”害了不少人。后来她又自我催眠,用那些“本来就该死”的死囚接续自己的生命。
可是到现在,她再也无法骗自己了,她杀了人,用他们的生命,续接自己的,只为了活下去,然后杀害更多的人,只为了一己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