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夏去了定安王府别院玩……”皇后递了一杯茶给皇帝。
皇帝接了过去,没出声。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往殿外瞧了瞧,“金吾卫将那里围起来了。”
皇帝皱眉,放下茶杯,“你想说什么?”
皇后一顿,她看了皇帝一眼,“陛下,妾身先前看好了晚晴那孩子,您不是也没意见嘛,她迟早是咱们家的儿媳妇,你就让她先出来吧?”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你看好了苏味道的嫡女?”
皇后一滞:“陛下,臣妾与您说过的……”
皇帝转头看了她一眼,“明儿怎么说?”
皇后松了口气,她还以为皇帝不同意了,她笑着抚着皇帝的手臂:“明儿还小,他的婚事,自然是由咱们当父母的做主。”
皇帝不置可否,皇后见状,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又提起了武才人,“那个武才人伺候陛下可还顺心?”
皇帝眉头一跳,眼中多了一丝笑意,“不错。”
皇后敛眉,笑道:“今夜还是由武才人来侍寝吧?听说她为陛下备了琼花玉露。”
“嗯,皇后处理宫务辛苦了。”皇帝笑着拍了拍皇后的手。
皇帝垂下眼皮,眼神微微闪动,她看着皇帝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笑道:“陛下舒心才是臣妾的心愿。”
皇后除了兴庆殿,她吐了一口气。
“娘娘,那定安王府别院……”身后的宫人问道。
“别管了,朝堂之上的事情,我们不好插手,陛下没有反对苏晚晴做六皇子妃,这便直接定下吧……”皇后疲累的摆了摆手。
那宫人看了皇后一眼,匆匆的跟了上去,随手将袖中的一个物件丢在了一旁的小道上。
……
墨玉站在长安街上,街上的人还很多,不过渐渐的,她身边的小商贩们便都退了出去。
“真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对我下手,在这里?”墨玉嗤笑一声。
“盟主,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你好生的去,我们不会为难你的家人。”为首的是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正是中秋夜宴时的那一个没有被她追上而跑了的。
“你?受的不会是大殿下之托吧?”墨玉拔出了自己的剑,轻笑了一声。
“盟主,这怎么可能呢?咱们可进不去那守卫森严的地方。”那人笑了一声。
“是我师兄吗?”墨玉眯起眼。
“这就不知道了,咱们只管收钱,盟主,得罪了——”那人眼神一厉,提剑朝墨玉袭来。
“你怕是忘了,我也有人的呀……”墨玉低头,念了一句。
就在那人的剑即将刺入墨玉眉心的那一刻,墨玉身上的袍子无风自动,她闭上眼,拔出了剑,侧身闪过那人的剑尖,将自己的剑刺入了他的喉管。
“我那位师兄,可能没有告诉你们,我姓越……”
就在那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墨玉拔出了剑。那人重重的倒了下去,而他被刺破的喉管,却没有一丝血流出来。
在场的人震惊,他们看着墨玉,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她的脚步却动了,朝那些袭去。
这一战,无论是,墨衣卫还是金吾卫,都没有靠近,甚至连皇帝下令来“看着”的龙鳞卫也都目瞪口呆的站在街尾看着墨玉提剑将一个个人斩于脚下。
街上,干净的很,没有一丝血迹,像是那些被割破的喉管中装着的血,都被那把剑吃了干净。
“这就是……白衣公子,杀人剑……吗?”一名金吾卫张大了嘴,看着站在尸体之中的墨玉。
“哥哥找到了吗?”墨玉转过身,淡淡的“望”向街尾站着的人,问道。
越原上前一步,“已经找到了,将军被困在了一个林子之中,林子有些诡异,进不去。”
墨玉眯起眼,她紧了紧手中的剑,让越原将逐月牵来,往那个林子赶去了。
“姑娘为什么不留活口?”越原不解。
墨玉耸了耸肩,“都是聪明人,怎么可能会留下破绽给我找?他与我师出同门,不至于连这点都不会。若是我,我必然会留下一个极大的把柄给他,让他引火烧身。与其这般,我还不如全部杀了干净。”
墨玉的身后是墨衣卫,再后头是金吾卫,然后是几名龙鳞卫和京兆尹的衙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而去。
“这是去衔泥小筑的路?”墨玉皱眉。
“是,那林子正在衔泥小筑附近。”越原偷偷的看了墨玉一眼,“衔泥小筑,暂时未发现有人进入过……”
墨玉沉默了片刻,笑了起来,她摇着头:“很有意思不是吗?我们都觉得他可能回去衔泥小筑,找里面的人,但是却找不到证据……”
越原沉默不语……
“我的话,一定会进去的,找找某个我可能在意的人……”墨玉低头摸着自己的马鞭,“越原,让人将卫小姐送回府,不必提我,就说是四殿下的意思,最近城外不安全。将泉眼引到城里来,开个温泉馆子吧,给她留一个专门的房间就好。”
越原皱眉:“姑娘,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墨玉沉默了片刻,摇头:“刚开始是我牵扯了她进来,但是后来……”墨玉没有说下去,越原也不再问。
“往后,卫小姐该是如何,便如何吧。”
越原看了墨玉一眼,默了片刻,没有出声,默默的记下了。
墨玉轻轻的嗅着身上的袍子的香气,端坐在马背上,她刚刚下令全程搜捕没有在清风明月楼挂牌的江湖人,将他们尽数抓进了昭狱关起来。她暂时没有功夫理会这些人,但是也不会允许他们再次出来捣乱。
“那夜,我那位师兄的脸,你看清了吧?”墨玉忽然问道。
越原一顿,低头应是:“姑娘,那人是……”
“不!”墨玉抬手:“让你告诉我了,我不就认输了嘛。他要逼我承认我的眼睛瞎了,那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眼睛瞎了。”
……
连城被困在一个林子之中,他不是走不出来,相反,他觉得这个阵法布置的太简单了,但是他不能出去。
连城看着背对着自己站着的男子,“你只是为了那个位置?”
“看来你知道?”
“我妹妹比你更适合那个位置,你在江南道贪污的证据被她捏在手里,你急了!”
“不,谁没吃点油水呢?”
“我妹妹没有。”
“……她自然不一样,她是陛下身边最忠心的狗……”那人转过身,直视连城的双眼:“若不是她,你能有现在的地位?”
“迟早会有,但我并不拒绝走捷径。”连城眯起了眼。
“你妹妹在查越王妃。”
连城一顿,他看着那人,“你想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既然师父认了她,我自然不会辱了师父他老人家的一世英名。但是,若我要泼脏水,也是很容易的,这真是个巧合,不是吗?”
“你的确是他的徒弟,他培养的接班人。”
“墨玉也是,不是吗?”那人的眉宇之间带上了一丝怒气,“哈,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他居然真的培养了两个人,他这是打算做什么?”
“你以为他打算做什么?”连城笑了起来,“别太骄傲,我家小玉儿比你强上不少。”
“我在赌。”
“赌什么?”
“她的弱点,是你,对不对?”
“……”
“哈,我猜对了,你说,如果你出事了,她会怎么做?”
“我们不会输,我相信我妹妹。”
“所以,你就这样不放心的站在这里,你怕她出事?你可真是矛盾啊,一边说你不担心她,一边说做着相反的事情。”
“我相信我妹妹,我自然不能给她添麻烦。”连城笑着看着对方:“你在外面做了什么?这个阵法不难,沈先生的奇门八卦,自然比不过我师父的,你不会想不到我能破你的阵……”
那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不愧是昭南将军啊,陛下没看错人。”
他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你在天黑之前若是还没出去,师妹只怕是过不来了。”
连城静静的站着,他看着那人慢慢离去,然后只觉得一阵头晕。他捂住的胸口,咳出一口血,他退了一步,靠在了一棵树上,仰着头喘着气,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看上去很不真切。
“用我的东西,来对付我,呵呵……不过是雕虫小技,若我的……”连城闭上眼,呼吸略微急促,“所以,才没有把握我们的身份吧,呵~”
墨玉赶到的时候,连城已经吐了不少血,就快坐在地上了。
“哥——”墨玉甩下身后的一行人,飞奔而来,扶住了连城。
金吾卫和龙鳞卫:……???她刚刚进林子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墨玉看不见,只能通过越原的口述,在脑中还原林子中的阵法,一点一点往里面推进。也就是这样的举动,才让人看出来她是真的看不见了。一行人,除了墨衣卫,各个神色复杂。
这还是那个在长安街上提剑杀了一街江湖人的青阳县君吗?她他娘的真的看不见?
就在众人好不容易接受了墨玉是个瞎子的事实,而她则在见到连城的第一眼,就下了马,飞奔到了连城身边,稳稳的扶住了即将倒下的连城。
众人:她真的是个瞎子吗?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了众人回城。
墨玉沉着脸,坐在马车里为连城拔蛊。
她那位师兄,想必已经猜到了她会蛊术了。墨玉沉默的为连城将对方种的蛊虫拔除了,好在连城的身上还残留着蛊王的气息,那只蛊虫被墨玉对他造成太大的损害。
“别院出了什么事?”连城问道。
墨玉沉默片刻,然后将别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连城说了。
连城也沉默了许久,轻笑了一声:“看来,六殿下要有未婚妻了。”
墨玉“瞪”了连城一眼:“你先想想你自己吧,我没有证据证明那不是你做的!”
“都和对方开战了,却落于下风,玉儿,你遇到对手了。”连城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江南道贪墨案,再加上他和我的私人恩怨,还有一直看我不痛快的苏晚晴,随便哪个人再造作一下,我们的麻烦就不止这一点了!”墨玉皱眉,咬着唇,“突厥那边,该弄点动静出来了,你需要战功,不能在长安城蛰伏了。”
“嗯,我会的。”连城也严肃了起来,“只不过,这里的事,还是需要解决。国子监祭酒虽说不是位高权重之人,但他家的姻亲不少,算起来,只怕还有些棘手。”
“我自然会解决的……”墨玉眯起眼,她拨了拨手中的蛊王,“如果陈怜春并不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也不会有那样大的影响了不是吗?”
连城皱起眉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他抬起手,拍了拍墨玉的肩膀,“哥哥知道你累,若是不愿意,不做便是,不要为难自己。”
“不算为难,反正也不过是个死人。”墨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车壁,“越原,东西准备好了吗?”
“已经备下了,姑娘要用哪一套?”车外传来越原的声音。
“给国子监祭酒送去第二封信,顺便将苏小姐上次落在唐氏一族的耳坠子一并拿过去。另外,再附上一份致陈怜春死的毒药,一并送到国子监祭酒的桌案前……”墨玉沉默了片刻,“国子监祭酒前夫人……算了,你直接去办吧……”
连城皱眉,看着墨玉:“做了什么?”
“陈怜春是国子监祭酒前任妻子生下的长女……”墨玉点着足尖,垂着头:“他前任妻子有过一个心仪的书生,可最后嫁给了他,郁郁而终,那个书生最后也随着他去了。”
“后娘难当,陈怜春在他们府上,一向都无人约束,所以才成了那个性子……”墨玉深吸了一口气,“不过都是死人,国子监祭酒也不会把折断陈年往事公之于众,从他这处入手,是最好的方法。至于苏晚晴,顺道当个靶子使吧。就算国子监祭酒不能成为盟友,也不能去她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