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信见黎崇忠这一问语气森严,又见他两眼冷冷的盯着自己,好像自己一说谎就能看穿一样,不由得心底一惊,支吾道:“当……当然了,黎大人我刚才不是说明了吗,程东跟那家马记汤饼店的老板很是熟悉的……”他话还没完,一个衙役急速跑进堂中,对黎崇忠拜道:“大人,门外楚王府有人要见。”
堂中众人除了知情的京兆府几人之外,听到楚王府有人前来其余人都感到惊讶,连上官云也面露谔然之色。黎崇忠示意让来人进见,不一会只见一位三十岁出头,头戴方巾,一身儒士装扮的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右手拿着一柄收拢的折扇,不断的敲击着左手手心,似是十分轻松一般,他身材瘦长两个眼睛好像看多了书一般紧紧的眯着,黎崇忠与上官云都识得此人,这人叫王玄感,是楚王司马栩的重要幕僚之一,早就听闻这人文武双全,足智多谋,是楚王手下不可多得的人才。黎崇忠心想楚王竟然一下派了这么重要的一位门客前来,想来对这事十分上心。
王玄感走到堂中,向黎崇忠躬身行礼道:“楚王府食客书生王玄感拜见京兆府尹大人。”接着又向上官云下拜道:“参见大理卿。”言语语气平稳淡然毫无一般布衣对于官员的那种敬畏态度,与黎崇忠还有上官云这样的朝中大员说话好像如平辈同僚一般;行完礼后长身直立的站在堂中,除了对黎崇忠和上官云稍有恭敬之外,其余人他好像都没放在眼里一样,眯着双眼对其他人瞧也不瞧。王鸿信心中有气,心想:“你个穷酸眯眼书生,架子倒是大,待会倒看你几斤几两。”堂中身有武功的人从王玄感所来的轻微的脚步声中就知此人武功不低。
黎崇忠道:“王先生不必多礼,楚王所有何事啊?”他也不绕弯,直来直去的问。
王玄感笑道:“大人可真健忘,这不是王府接到了京兆府的传讯,得知本府执事管家江兆铭遇到不测,这才派在下前来。”
黎崇忠眉毛微微一动,淡淡的道:“哦,这个我一时倒没想到,昨天的事所牵扯甚大啊,这不堂中刚才一场‘比试’才完啊,王谢两家的公子都是好身手啊!”
王玄感一进门看似漫不经心,其时早就把堂中众人打量了一遍了,王谢两的四位公子他早就认出了,不过此时他还装了装样子眯着眼睛看了几人一眼,疑惑的问道:“难道王谢两家也有人遇害?”
黎崇忠道:“王先生猜得不错,不过王先生是来领回楚王府官家的尸首的吧,这个目前还是不行的。案情未清楚之前,这些尸首都不能领回,还望先生告知王爷,请他海涵。”还未等王玄感回答,黎崇忠便问道:“王先生平时可与江管家熟悉吗?”王玄感道:“还算熟悉,但也说不上多熟,唉,不成想他竟然会遭人毒手。”
黎崇忠道:“你怎会知道他是被人毒手所害?本府所派之人只是说明贵府官家尸首在京兆府,可没说他是怎么死的,对王谢家两家也是如此通知的,他们也是刚刚听我们说明之后才知道他们的府上的人是被高手所击杀。”王玄感突然感到自己话语有漏,忙道:“大人这话问得……嗯,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我是来的路上看到京兆府的榜文,说是城东有命案,还有一进门便看到这堂中的尸首,我见这人脖子上的黑印成完整的弧形,以在下多年江湖上的经验便猜这是中了武学高手的截手法所制,加上京兆府所派之人到王府所述,我便作了这么个猜测。”说完眯着的眼睛似乎张开了点,看了看黎崇忠。
黎崇忠依旧还是面不改色,淡淡的道:“原来如此,看来王先生于武学上也有一定造诣了,这人确实是死于武林高手的截手法,包括楚王府的执事官家也是被人用截手法所致死的。王先生远远的一瞧便知是截手法可真让人佩服。”
王玄感拱手笑道:“在下虽为一读书之人,于武学之道也算小有所成。”接着只见他眯着眼睛,右手一伸张开手中扇子,手腕轻轻一抖,一缕轻风向旁边尸首袭去,将尸身上的白布吹起,正好把尸体一开始揭开所露的头部盖上。说道:“希望早日找到凶手,还被害者一个公道。”他适才这么一露武功,并非是炫技,而是想说明自己武功不低,看到截手法是正常之举,想打消黎崇忠的疑虑。堂中众人见他离这尸首有一丈多远,只是轻轻一扇便能拂动尸首胸前的白布,而其部分的白布则是一动也没动,好像他站尸首边给用手盖上一般,心想来此人武功果然不低,楚王府中的人才名不虚传。
黎崇忠见他如此一露手已经解释了刚才所说之话,话锋一转便又说道:“王先生可知昨夜于城东之地还有何人遇害么?”王玄感摇了摇头,脸露疑惑之色,不知为何黎崇忠会做此一问。黎崇忠看了他一眼,嘴角冷笑一下,接着目光又在王谢两家的四个公子哥身上扫了一眼,那几人见黎崇忠的眼色好像也是在问自己一样,皆露出疑惑的样子。
只见黎崇忠拍了拍手,接着又有两个衙役抬着一具尸体出来放在堂中,黎崇忠向王仵作做了个手势,叫他把白布掀开,何仵作依令照办,王谢两府四位公子和王玄感都不知黎崇忠此举意何,只见何仵作那粗糙的手把白布一掀,赫然便出了一张鬈发肤白的胡人脸庞,五人都是大吃一惊,神色异然,突然间便明白了刚才黎崇忠所问是何意思,都随即看向黎崇忠,脸上神色仿佛在问:“怎么会有个胡人?”
黎崇忠办案多年,在官场也沉浮几十载,虽从不做看人脸色溜须拍马之事,但是办案多年,所办之案于各种人都有涉及,察颜观色、鉴貌估心虽不说炉火纯青,但是看一个人是否说慌倒也是难他不倒,他刚才问王玄感可知道城东还有何人丧命,王玄感虽然脸有疑惑,但是神色之间也稍有顿迟,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是还是让黎崇忠看在眼里,知道这人必有隐瞒,但是看往王谢两家的四个公子时,他们的眼色是真的迷茫,而且先前双方动手之前的对话以及神色都好像并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在京兆府,与王玄感的冷静做出了鲜明的对比。所以之后他特意叫人搬来胡人尸首看这几人神色是否有异,可是一见之下,几人都是好像第一次才知道有胡人尸体一样,吃惊的样子是真实的,这是瞒不过黎崇忠的,包括王玄感也是如此,黎崇忠此刻心中却疑惑了起来。
这时王玄感惊谔的问道:“黎大人,这怎么会有个胡人啊?”连上官云也是感到惊谔万分,眼露惊异之色看向黎崇忠,似是也是在问这个问题。黎崇忠道:“我若是知道为何有个胡人会在建康城遇害,岂不就已经结案了。”接着又向上官云道:“上官大人,这案子你也看到了,到你大理寺结案恐怕还需一些时日啊!”上官云问道:“这个胡人的尸首昨天夜晚是与楚王府上的人还有左右丞大人府中的人在一块儿的?”说完往王谢四位公子还有王玄感看了一眼。
黎崇忠点了点头,这时王谢两家的人还有王玄感才知道事情严重程度,南渡已经百余年,胡汉之间的对立是天下矛盾之首,南方汉人对北方胡人的防范甚是严格,汉人不得私自与胡人接触,平民百姓若是私下与胡人通往,一律以重罪论处,士族之人就更不用多说了,防胡甚于防川,皇室士族无一日不想收复河山,重振国威。这时听到黎崇忠说自己府中人与胡人一块毙命于城东,心中惊谔自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一时之间五人都是缄口不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