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一天至少会来至少三次兵工厂,张世平每天也就要迎接他至少三次。
如此频繁的次数,换做是谁也会觉着不太耐烦。
在张世平的陪同下走进兵工厂,吕布对他说道:“我每天来的次数确实是多了一些,你也不用每次都出来迎接。有些时候我自己看看就成,要是我不派人去找你,就是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
“楚侯来了,我哪有不迎接的道理。”张世平说道:“像兵工厂这样的地方,承担着将士们军械的锻造,楚侯就连滑翔机和气球都交给兵工厂制造,也是对我和对兵工厂的信任。”
“我是信任你,可也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吕布说道:“如今你只能在徐扬二州走动,心里有没有不爽快?”
“以往在外面走的多了,如今反倒想安稳几年。”张世平回道:“楚侯给了这样的机会,我怎么会有不爽快?”
“从你说话,就能听得出心中有不少怨念。”吕布笑着说道:“要是有怨念,你只管和我说,可不要藏着掖着。”
“其实从楚侯要我建立兵工厂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张世平回道:“从今往后,我怕是只能为楚侯办事,将来或许也只能作为楚侯麾下官商,从事各种经营。”
“我确实有招揽你的意思。”吕布说道:“不过我也不是让你白做,除了兵工厂这些不会给你好处,其他的营生,你还是能从中赚取利益。”
他压低了声音,向张世平问道:“以后我要是把煤炭全都交给你,获利我九你一,不知你愿不愿意?”
张世平愣了一下,错愕的看着吕布:“楚侯是要把徐州煤矿交给我?”
“什么徐州煤矿。”吕布摆着手说道:“扬州煤矿,豫州煤矿,还有将来的并州煤矿,我全都交给你。”
“扬州也有煤炭?”张世平更加错愕,他还从没听说扬州一带有要开采煤矿的迹象。
“那是当然。”吕布说道:“天下有煤矿的地方不少,甚至还有些地方有着比煤炭更好的东西。以后我一一都给找出来,然后全都交给你来经营。到时候我当然是不愁军需和地方耗费,你也会成为天下首富。”
吕布承诺张世平的事情,从来都是兑现了的。
所以他画了个饼,张世平还真是深以为然。
只不过从没有听说扬州、豫州与并州等地有煤矿,张世平还是问了一句:“楚侯怎么知道哪些地方能开采出煤炭?”
“我知道的,可要比你认为我知道的多的多。”吕布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张世平的胳膊:“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多看书!”
他一句多看书,把张世平给说的顿时懵圈。
作为行走于天下的大商,他以往看的书也是不少。
虽然有些书确实能找到关于煤炭的记载,可那些书里却根本没提过究竟什么地方能开采出煤炭。
“不敢欺瞒楚侯,其实我也看不过不少书。”张世平有些郁闷的说道:“可那些书里,根本就没提起哪里有煤炭可以开采……”
“那是你看的书太少。”吕布说道:“你什么时候能像我一样博览群书,多半也就可以了。”
吕布这么一说,张世平顿时一脸尴尬。
不仅张世平脸上流露出尴尬,就连跟在吕布身后的孙策,表情也是十分古怪。
张世平或许还不知道吕布每天会看多少书。
整天跟在他身边的孙策却是很清楚。
虽然每天吕布在书房的时间不少,可他总是在摆弄一些奇怪的东西,看书的时候确实不是很多。
他说自己博览群书,还真是让孙策腹诽不已。
张世平建造兵工厂的时候,吕布特意给他划拨了不少土地,所以兵工厂占地确实不小。
如今的兵工厂,投入生产的军械并不是很多。
就连张世平也觉着这里过于空旷,不如小一些来的合适。
进入兵工厂,先是要经过有着严密守卫的走道,走过这条小路,成片的厂房出现在吕布等人的眼前。
“楚侯还是要去看铠甲?”张世平向吕布问道。
“正是。”吕布问道:“如今每个工匠制作铠甲,一天可以制成几副?”
“楚侯也不是不知道,工匠们制作铠甲并不会很快。”张世平回道:“每个工匠一天能制作出两副,已经算是进度不慢……”
“要是照着这个进度,以后更换铠甲还不知道得用多少日子。”吕布说道:“这样可是绝对不行。”
“我也知道军中将士急需配发铠甲,可是工匠们每天就只能造出这么多。”张世平说道:“我确实是想尽了办法,也只能做到这样。”
“要是把工匠们分开,负责往铠甲上镶嵌铜铁片的与裁制牛皮的工匠各司其职,你觉着每天能制作出多少?”吕布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楚侯的意思是……”张世平愣了一下,他还从来没有听说铠甲有这样的制作方法。
“我说的这种法子,也可以称作流水线。”吕布说道:“每一个工匠都只做单一的事情,做的久了,这件事必定是十分熟练。虽然还是同样的人数,锻造的铠甲也是同样的数量,可造出来的进度却是会与以往大不相同。”
“楚侯的意思我好像明白了。”张世平问道:“是不是要把工匠们依照擅长的,给他们分派不同的事情,锻造甲片的专门做锻造的事情,镶嵌的则只负责镶嵌,裁制牛皮的也只去裁制牛皮……”
“对。”吕布说道:“即便是这样,我还觉得分的太粗略了。裁制牛皮的,要他们把牛皮依照规格裁制出来,然后交给另外的人缝制。等到缝制成了,再交给镶嵌甲片的人去镶嵌。最后一步,则是有人负责质检。凡是不合格的,全都打回去重新制作。你觉得这个法子怎样?”
“要是真能像楚侯说的这样,当然再好不过。”张世平说道:“我担心的,其实是工匠们适应不来。”
“他们连整套铠甲都能做的出来,难道把事情分开,反倒还做不成了?”吕布问道:“兵工厂如今有多少工匠?”
“不过三两百人。”张世平回道:“其中还有一些是木匠和石匠以及其他工匠,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在制作铠甲……”
“招募人手,尤其是那些闲在家中的妇人,不能让她们只是在家里生孩子玩。”吕布说道:“身为徐扬二州的子民,她们也得承担起职责。把她们招募进来以后,不需要每道工序都了解。她们只要了解其中该做的那部分也就够了。”
“楚侯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尽快安排人去做。
“我们先去制作铠甲的工坊看一看。”吕布招呼了一声,在张世平和孙策等人的陪同下,走向一间厂房。
走进厂房,里面的工匠们正在忙活着。
吕布来的次数太多,工匠们见到他,也就只是站起身见礼,随后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来到一个老工匠身旁,吕布看着他把甲片镶嵌在铠甲上。
老工匠镶嵌甲片的速度非常快,没过一会,半面铠甲就镶嵌的差不多了。
“要是只让你镶嵌甲片,一天能镶嵌多少副出来?”吕布问了一句。
停下手上的活,老工匠回道:“回禀楚侯,要是只镶嵌甲片的话,我一天可以弄出三五十副。”
“整套铠甲都由你来做,一天可以做出几副?”吕布又问了一句。
“最多三副。”老工匠回道:“铠甲从选料到制作,其中夹杂的东西太多,无论哪一道出了问题,这副铠甲也就算是完了。”
“假如我让你从此之后只负责镶嵌甲片,再由其他人把需要的甲片和做成却还没镶嵌的铠甲交给你,你是不是能造出来的更快?”吕布又向老工匠追问了一句。
“应该可以。”老工匠想了一下回道:“只是镶嵌甲片,不用去想其他,每天弄出几十副绝对不是问题。”
吕布回头看向张世平:“怎样?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张世平回道:“楚侯的意思我也是明白了,稍后就让人给安排下来。”
“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不要耽误了制作铠甲。”吕布说道:“军中将士缺少铠甲,以至于我要讨伐曹操,却是到现在也没办法出兵。”
“楚侯的难处我都明白。”张世平回道:“也是早先那些奸商,居然敢为了赚取更多的利益在铠甲上做手脚,根本也不把将士们的安危放在心上。”
“奸商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把别人放在心上。”吕布说道:“为了赚取利益,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早先我已经传令下去,但凡遇见先前那样的奸商,一律格杀勿论。”
他接着对张世平说道:“军中所需都交给了兵工厂,以后民间也是没机会再接触到锻造兵器和铠甲。凡是不把别人性命看在眼里的,只要出现,有一个算一个,一律五马分尸。”
“乱世须用重典,楚侯这么安排确实合适。”张世平说道:“有些人总是想在乱世中赚取好处,像这样的人,确实也该楚侯整治。”
“对于造假和偷工减料的,不仅乱世要用重典,就连治世也是要用重典。”吕布说道:“一旦被他们成了气候,他们可是什么东西都敢造假。倘若是为了他们而激起民怨,你觉着划算还是不划算?”
“当然不划算。”张世平回道:“祸国殃民者,本来就应该是杀无赦。”
“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吕布说道:“我还以为同为商人,你会替他们说话。”
“商人?”张世平笑着摇头:“他们可不算是商人。”
“他们怎么不算?”吕布问道。
“当然不算。”张世平回道:“就拿我当年贩马来说,我到北方确实可以收购到不少北方的马匹。可无论匈奴人还是羌人、羯人、东胡人,都不会把最好的马匹卖给我们。从北方,我能得到的马匹不过是寻常的北方马,到了中原当然不可以当成千里良驹贩卖给别人,只不过因为中原缺少马匹,才会抬高价钱,毕竟商贾为的还是利益。”
“世平这样说,确实是没有问题。”吕布点头:“中原缺少马匹,你能从北方弄到良驹,当然要抬高价钱,即便知道你从中赚取了不少利益,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顶多说你一句唯利是图。”
“楚侯说的是。”张世平说道:“运送马匹的途中,难保不会有少数马匹得病。有些马贩会想办法让这些马匹看起来还有精神,低价卖出去。买主在买了马匹以后,起先还是好的,过不了几天马匹就会没了精神,进而死去……”
张世平说到这里,吕布想到了两千多年后的狗贩。
有些猫狗贩子,会给得了病的宠物猫狗注射血清,要它们看起来很有精神,到了买主家里,顶多一个星期就会病发。
运气好一些的宠物,会在主人的照料和救治下活下来,但是也会存留后遗症。
更多的则会因为耽误了最佳的救治机会而死去,不仅给购买它们的人带来经济上的损失,还在一定的程度上伤害了感情。
像这样丧了良心的人,在吕布看来全都是该杀。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向张世平问道:“马贩能想到办法让患病的马匹看起来很有精神?”
吕布所以这么问,只是他心里疑惑。
两千年后的猫狗贩子这么做,因为那时候有血清可用。
这个时代,马贩是怎么做到让马匹看起来很有精神,过不了几天就会犯病的?
“那是当然。”张世平很肯定的说道:“只要配置几样草药,就可以让患病的马匹看起来生龙活虎,除了我们这些经常挑选马匹的人可以看出来,寻常人是根本看不出任何毛病。”
“你确实没有做过?”吕布嘿嘿一笑,向张世平问了一句。
“丧了良心的事,怎么可能去做?”张世平说道:“楚侯这么问,倒是让我不知该怎么回应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