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随着一声尖锐的风啸,一支箭矢急速抛射而上,顷刻间到达半空的顶点,随后带着蓄足了势头的劲道,向着下方俯冲而下。
尖锐的箭头破开凛冽的空气,末端的尾羽在狂风中微微颤动,随着箭落之势,下方的城池由一个巴掌大的方块逐渐放大,直至墙头兽人士兵紧张而又惊恐的面孔清晰可见。
紧跟着,几在箭矢离弦的啸响消失的同时,噗的一声贯穿血肉的闷声响起,然后便是一声临死前的惨叫,一名狼人士兵被贯穿眉心,仰天栽倒。
“进攻!”
就如同被这一枝箭矢打开了某个开关,狼人毙命的同时,城下传来一声大吼。
然后,似乎凝定不动的整个战场,瞬间活了起来。
数千名牛头人战士吼叫着,向着獠牙城高大的城墙冲去,他们只穿着简单的皮甲,手持巨大的战斧,暴露在外的躯干肌肉贲张,筋络暴突。这些牛头人全都血红了眼睛,鼻孔呼呼的喷着粗气,粗大的牛蹄踩踏着地面,发出轰隆隆的沉闷声响,就如同一股杀气腾腾的洪流。
这便是兽人四大族中,牛头人发动冲锋时的可怕威势,任何不自量力的阻挡都将在这股洪流下粉身碎骨!
而在这些狂奔的牛头人之中,大量矮小的狗头人扛着云梯盾牌等攻城器械,紧紧的追随着牛头人的脚步。
高大的獠牙城上,以狼人和狮族人为主力的敌军也展开了还击。大量的箭矢飞蝗一般向着牛头人的冲锋队伍中倾泻而去,然而这对已处于狂暴状态的牛头人根本无济于事。
箭矢穿透皮甲,或是直接扎在牛头人毫无保护的身体上,就听一片密集的利刃透肉的沉闷声响,霎时大片血雾在队伍中爆了开来。
然而,红了眼的牛头人却毫不在意,他们甚至连简单的遮挡躲避都懒得做,就那么任由漫射而来的箭矢击中自己。仅仅只是在箭矢力道过大时,略微偏摆一体,但下一刻又速度不减的继续狂奔。
这时,牛头人那恐怖的身体素质便完全显现出来,不少战士都身披数箭,一些人甚至被射穿颈部厚实的肌肉,但这都无法稍减他们冲锋的脚步。随着大批牛头人狂奔过去,尘埃弥漫的旷野中,仅仅躺倒了十余具尸体。
反倒是负责后勤支援的狗头人死伤众多,但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数量。往往扛着云梯的狗头人刚被射杀,一旁跟随的人已立刻替补上去,竟也是毫不减速。
很快,牛头人大军已冲到獠牙城下,紧跟着扛着各种器械的狗头人也抵达。由于狗头人在兽人军队中,历来都是做这些后勤辅助的工作,因此一个个都纯熟无比。
不待牛头人军官吩咐,那些狗头人们已一边发出呜啦啦的叫嚷,一边将云梯竖起,牢牢勾在了城头。同时,一辆冲车也被推到了獠牙城的城门下。
随后,在同伴皮盾的掩护下,一部分狗头人奋力推拉着冲车的巨木,狠狠向城门撞去。可是北部荒原最缺的就是木材,这辆匆匆制作的冲车根本无法损坏巨大的城门,反倒有大量士兵被城头抛下的石块杀伤。
而在另一边,一群群狗头人挥舞着铁片一般的简陋武器,顺着云梯向上爬去。
除了担任后勤,这便是狗头人们第二个重要的作用,炮灰!
这些狗头人衣不遮体,没有任何铠甲,大部分人甚至连盾牌也没有,仅仅有着一把经过简单加工的短刀,便向着城头凶神恶煞的狼人和狮族人冲去。
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在战场中,这便是数量庞大但孱弱无比的狗头人唯一的作用。没人在乎他们会牺牲多少,他们只需要在牛头人战士进攻以前,尽可能的削弱敌人就行了。
“必要的话,让那些家伙用尸体去把敌人的剑锋磨钝。至于要用多少,我才不在乎!”
这是一名兽人将军曾经的名言,而兽人也一直是这样使用着狗头人的。
第一批登上墙头的狗头人,几乎连手里的刀都没扬起,便尽数遭到了屠戮。但后面的狗头人却已源源不绝的攀爬而上,虽然它们完全不是敌军的对手,但庞大的数量让他们保持着不断进攻的架势。
城墙下,大量的狗头人聚集在一座座云梯下,等待着上去“送死”,一旦有人露出怯敌之意,身后的牛头人战士便立刻化身督战队,毫不犹豫的将其斩杀。
獠牙城上下,杀声震天,无数的生命轻的随风而逝…
“我的天呐,这就是兽人的战争吗?”
战场后方,在阿玛达的大军阵前观战的希尔尼斯等人,无不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无论是生长在维罗尼卡大陆的洛娜和希尔尼斯,还是摩季那大陆本地的哈洛特,都是第一次见识兽人的作战。
这种充满了原始和野姓,无比血腥的战争方式,让几人直感头皮发麻,即便是远在此地,他们似乎仍能感受到獠牙城上下那股浓烈的死亡气息。
这是在任何人类战场中都无法见识到的疯狂。
“乖乖,我总算明白,咱们为什么这么怕兽人了。”哈洛特咋舌道。
“喵呀,这只是前奏哦。”这时,芭丝特转头对几人道:“牛头人还没动手,而且女王陛下和敌人的比蒙族战士,也都还没参战呢。”
果然,只见己方的军阵一角,数百名面貌丑陋的比蒙族战士,或坐或站,旁若无人的观看着獠牙城下的战斗。而在守城的敌军中,同样没有看到比蒙的身影。
显然,做为兽人中战力最强的战士,无论是阿玛达还是敌军,都很有默契的将其做为了最后的杀手锏。
在几人说话的工夫,又一批爬上城墙的狗头人被屠戮殆尽,城墙下尸体垒叠,鲜血几乎染红了墙垛。
后面的狗头人无不露出了惧意,但在牛头人战斧的逼迫下,仍不得不往前冲。
“这…未免太残忍了吧。”这时,希尔尼斯终于忍不住道:“明明那些牛头人战力更强,为什么要那些狗头人去送死?”
“我们一直都是这么打仗的啊。”芭丝特理所当然的道:“反正那些狗头人既没用,数量又多。”
“这不是战争之道!”一直没有说话的洛娜突的沉声道。
知道对从小接受骑士教育的洛娜来说,狗头人的遭遇令她无法接受,但雷蒙无话可说。虽然经过自己劝导后,阿玛达对待狗头人已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改变的。
在环境恶劣的北部荒原,不允许毫无价值的东西存在,处在兽人最底层的狗头人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它们唯有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尽管看起来如此屈辱和不公。
战斗,以及在严酷的天地间不断挣扎,这便是兽人的生存之道。
这时,阿玛达看到狗头人的攻击毫无进展,终于决定结束这种无用的行为。
他看了身旁的牛头人族长莫罗一眼,后者会意,随即大声下令。紧跟着,一阵阵悠长的号角声在战场响起。
久候在獠牙城下的牛头人立刻开始了行动,它们粗暴的将还爬在云梯上的狗头人扔下,提着战斧开始向上爬去。城墙上,狼人和狮人族战士立刻如临大敌。
这时,战争才算真正开打了。
牛头人的加入,和孱弱的狗头人自然大为不同。当先的牛头人勇士几下爬上城头,吼叫着将战斧向四周挥去。
大蓬鲜血混着断肢飞溅而起,城墙边缘拥挤的敌兵中立刻出现一道道缺口。在牛头人强大的力量面前,遭受攻击者无不肢体断裂,狼人战士引以为傲的复原力根本没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趁着如虹的气势,后面的牛头人源源不绝的爬上城墙。反应过来的狼人和狮人不甘示弱,立刻展开反击,双方随即在墙头的方寸之地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搏杀。
眼看着不断有牛头人登上城墙,一些兽人将领兴奋的道:“太好了,近战中谁也不是牛头人的对手,看来很快就能占领外墙了。”
雷蒙却不像其他人那么乐观,维罗纳老谋深算,布置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他们一定还有后手。
阿玛达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她的脸上丝毫不见轻松之色,一直紧紧注视着战场。
就在这时,战况突然有了新的变化!
獠牙城门前,一群狗头人纵着冲车,不断撞击着高大的城门。虽然毫无作用,但谁也不敢停下来。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城门猛的打开。
由于太过突然,狗头人们不由得全部愣住,然而还没等他们看清门内的状况,一大群物体已自其后呼啦啦的一涌而出。
待到看清以后,当先几个狗头人立刻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
“狼…狼骑兵来啦!!”
随着惊恐的叫喊声,数千名狼骑兵自城中蜂拥而出。他们驾驭着凶猛的战狼,高举战刀,嘴里发出让人闻风丧胆的尖啸,猛然冲入了惊恐万分的敌群。
嘭嘭嘭嘭…在一连串撞击的沉闷声响中,冲车旁的狗头人立刻被高速奔驰的战狼冲撞得溃不成军。
一口咬住瘦弱的敌兵,战狼粗大的脖颈左摇右甩,听着嘴中的狗头人发出痛苦的叫嚷,随后将尸体抛向半空,背上的狼人则凌空将其斩为两段。鲜血如雨般四下砍杀。数百把巨斧的挥砍就如同收割麦子的镰刀,好不容易逃到本阵前的狗头人们,当即齐刷刷的倒下一大片。
“回去,不想死的给我回去战斗!”牛头人军官大声向已经吓傻了的狗头人们叫喊着,试图命令他们返身迎敌。
然而已经晚了,从那些狗头人的身后,大群狼骑兵蜂涌而至。战狼践踏着满地的断肢和鲜血,如同一阵贴地飞掠的风暴般,向着牛头人刮了过去。
当先的战狼高高跃起,凌空扑下。如此猛烈的冲击力即便是身强体壮的牛头人也经受不住,战阵最前列立刻被撕开一道道口子。
还没等后面的牛头人作出反击,自这些狼骑兵的身后,又一批战狼跃起扑出,立刻又扑翻一大群牛头人。紧跟着,后续的狼骑兵如同无孔不入的洪流,顺着同伴撕开的缺口,涌入了敌军之中。
借着突袭的优势,这些狼骑兵占尽优势,很快就把这道临时集结的防线给完全击溃。随后,数千头战狼直指獠牙城下的牛头人大军本阵。
这时,很多牛头人已经爬上了城墙,正和防守的敌军交战。城墙下只有部分牛头人以及大量的狗头人。
由于想不到己方的防线这么快就被冲破,他们只能带着惊恐之色,眼睁睁看着大量狼骑兵一涌而至。
再想组织防线已经来不及了,冲来的狼骑兵立刻在獠牙城下搅起一道道混乱不堪的漩涡,鲜血随之为这些漩涡染上腥红的色彩。
牛头人是天生顽强的战士,尽管面对困境,他们仍极力抵抗着。不用军官下令,富有经验的战士以小队为单位集结在一起,背靠背互相掩护,应对着在战场中往来冲击的狼骑兵。
然而,尽管牛头人尚能坚守,同在战场的狗头人却完全无法应付眼前的局面。巨大而凶猛的战狼,闪电般挥舞的利刃,甚至是狼骑兵战斗时发出的啸叫,都让他们心惊胆战,斗志全失,不过片刻,狗头人就彻底的崩溃了。
虽然战斗时发挥的作用微不足道,但狗头人的溃散却立刻成为了最不安定的因素。在狼骑兵的刻意驱赶下,大量狗头人没头苍蝇般在战场上四处逃散,不仅阻挡了牛头人的后路,也冲击着己方的防御阵,反而给了狼骑兵可趁之机。
更糟糕的是,成千上万惊恐溃逃的狗头人,就像散播着传染病一般,很快把恐慌的情绪散布到整个战场,阿玛达军的士气直线下降,情势岌岌可危。
眼看着做为先锋的牛头人被狼骑兵分割包围,即将覆灭,阿玛达这方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阿玛达对罗巴德道:“大祭司,拜托您了。”
牛头人族的大祭司罗巴德点点头:“请放心,陛下,我明白该怎么做。”跟着策马而出,单人孤骑向着獠牙城下混乱的战场冲去。
他想干什么?难道想仅凭一人之力就改变战局吗?
由于两边相隔并不远,罗巴德很快就接近了战场。这时,几名狼骑兵发现了这个大胆的老牛头人,交换一个眼色,他们立刻催动战狼向罗巴德冲去。
双方不断接近,就在所有人都为罗巴德担心不已的时候,只见老牛头人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法杖。
对天生崇尚战斗的兽人来说,魔法是一种很虚无飘渺的东西。在兽人各大种族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智者能够掌握魔法的奥妙,负担起与伟大的战神沟通的祭司一职。
而在这其中,完全掌握了萨满魔法,并能将其施加于战场之上的,更是少之又少。牛头人族的大祭司罗巴德,就是其中之一。
随着罗巴德的法杖高举,霎时就见一道火红色的战旗幻影从天而降,插在了那几名狼骑兵前进的道路上。
转瞬间,一大团火焰自地面喷薄而出,熊熊燃烧的烈焰就像一堵墙般挡住了狼骑兵。由于太过突然,高速奔驰的战狼根本来不及停下脚步,就听得几头战狼发出惊恐的哀鸣声,带着背上面容扭曲的狼人,一下撞入火中。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几个狼骑兵裹着熊熊火焰冲破火墙,在旷野中四散狂奔,眼见不活。罗巴德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一挥手散去火焰战旗,跟着对着不远处的战场接连挥舞起法杖。
一道道绘有奇异符文的幻影战旗从天而降,接连插在了战场各处。难道说罗巴德打算故技重施,对着混战的双方来次无差别的烈焰攻击?
然而这一次,战旗所引起的并非可怕的火焰。随着一阵呜呜的声响,战场中刹时狂风大作。
强烈的狂风平地而起,几乎顷刻间就刮过整个战场。受其影响,贫瘠的旷野立时飞沙走石,被交战双方践踏得松软的土地,立刻涌起一团团的尘埃,遮天蔽曰,很快就把整个战场笼罩进去。
见得风起,后方观战的阿玛达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狂猛的尘暴几乎遮挡了所有视野,这时外面的人已完全看不清战场中的情景,而身处其中的敌我双方感受更是真切。
漫天飞舞的泥尘遮挡视线,冲入口鼻,不仅目不能视,皮肤被刮得生疼,连呼吸都感觉困难,对于鼻子敏感的战狼来说,更觉难受。
它们纷纷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不安的在原地团团打转,使得其背上的狼骑兵竭力控制,才不致暴走。
难道说,罗巴德想以此作为掩护,让失利的己方部队撤走?
然而在这样的尘暴中,狼骑兵固然暂时难以攻击,牛头人也同样深受影响。他们难辨方向,只能将高大的身躯紧靠在一起,苦苦支撑,狗头人则全部趴在了地上,抱着脑袋,用本族语言喃喃祈祷。
在这样的混乱中,一部分处在战场外围的狼骑兵受到的影响稍小,眼见暂时难以继续作战,一名狼族军官就打算带着部下先撤离尘暴的范围。
就在这时,他胯下的战狼突然警惕的竖起耳朵,狼人军官也隐约听到一阵焦急的呼喊。呼喊声用的是狼族语言,来自獠牙城的城墙上,似乎城上的士兵看到了什么,正在发出警告。
然而由于狂风的影响,军官根本听不清叫喊的内容,也无法看清城墙上的状况。就在他试图退到视野开阔的地方时,自他身后弥漫的尘埃中,猛的冲出一个壮硕的黑影。
战狼的反应极快,几在同时已经察觉,立刻掉头向黑影咬去。然而,只听对方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强烈的声波就如同一道铁锥,竟然压过了充塞耳膜的狂风呼啸。
凶猛的战狼就如当头受到一记闷棒,只听它发出一声哀嚎,晕头转向,几乎把背上的狼人军官给颠下去。
狼人军官急忙稳住惊恐的战狼,同时已知晓了对方的身份,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