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明绘紧紧盯着门口,宫泽忍成进门,原田明绘目不斜视地锁定他眼神,待宫泽忍成站到自己面前,才问:“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原田长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有才干,你却不施展;你一向袒护川岛樱雪,此时却揭发她;你尊敬你的老师,却又树他为敌。”
宫泽忍成笑道:“原田长官多虑了,要问我是一个怎样的人,我的回答很坚定,我是一个忠心国家的人。”
“这个嘛,我暂且不敢相信,”原田明绘问,“你老师极力隐藏的秘密,你为什要告诉我?”
“忠心,对国家绝对的忠心,川岛樱雪,一个特务处的顶尖特务,居然是一个中国人,我不知道她是否居心叵测,是否做了对不利的事,但她像一个看得见的幽灵一样萦绕在情报处,这是多大的一个隐患啊,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宫泽忍成说,“而我的老师,川岛樱雪真正的偏袒者,他才是最想保住她的人,因为保住这个秘密,保住她,才是保住他自己。但是,这关乎原田长官的利益,国家的利益,我能袖手旁观吗,显然不能,我只有捅破这个包裹秘密的纸,让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
原田明绘听他说得有头有尾,但他觉得宫泽忍成似乎又被蒙上一层面纱,更加看不透了。
“你为了什么?”原田明绘问。
“原田先生,这个我说过了,对国家的忠心是我的信仰,老师教给我的,他忘了,我却没忘,如果……真的问我为了什么,我希望尽快弄清有关川岛樱雪的所有秘密,对我的老师进行公正的裁决,我为了一个‘心安’而已。”
原田明绘呵呵干笑,又问:“你有什么证据?”
“我如果有证据,就呈给原田长官了,不过我说两个人,他们是心里藏有您想知道的一切秘密,您一问就明白。”
“谁?”
“原长川鹰处长的秘书松木吉和小纯田郎。”
“好,”原田明绘吩咐,“千本,叫他们上来。”
“是。”
千本找到松木吉,因没见小田纯郎,想他定在黑川式部身边,于是去往黑川式部办公室,小纯田郎果然在,垣井朴也在。
千本得进屋后,恭敬道:“黑川处长,原田长官传唤小纯田郎去见。”
小纯田郎转眼盯着黑川式部。
“嗯?”黑川式部笑问,“什么事?”
千本不答,只摇头。
“那你去吧。”
“是。”小田纯答应着去了。
黑川式部刚听垣井朴说了宫泽忍成的事,便有些疑心,此时见原田明绘传唤小田纯郎,更加确信宫泽忍成已经出手对付自己,心想:既然失去先机,那就得留有后手,不能一败涂地。随即与垣井朴商量一阵,然后让他离开自己的办公室,自己丢魂失魄地靠在椅子上。
小纯田郎与松木吉面对原田明绘,只得如实交待了一切有关川岛樱雪的调查结果,原田明绘勃然大怒,命人带下他们去,加以监禁。
“川岛樱雪绝不仅仅有一个中国人的身份,我隐约感觉到她的复杂,难保她不与华兴会的反叛分子有牵连,若真是如此,这将成为我接触到的最大间谍案,千本,你去查清楚,”原田明绘又说,“黑川式部教出一个如此危险的学生,其罪不小,必须立刻解除他行动副指挥和情报处处长的职务,再通报上级,等待下一步指示。”
“他这个位置掌握了大量机密情报和权利,原田先生,他一旦被撤下,整个行动将陷入瘫痪,何不等到明天之后?”千本说。
原田明绘沉思良久,说:“不妥,事情不能拖,他并非不可替代。”
“那原田长官可有适当的人选?”千本想了想,说,“目前只有宫泽忍成可接手他的位置了。”
“你?”原田明绘本来只想到他,故意问,“你行吗?”
“不敢说行不行,但我一片赤城,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原田先生愿把这个重要的职位交给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可你之前主动辞去了副指挥的职位,将其让给了长川鹰。”原田明绘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宫泽忍成。
“形势已经发生转变了,以前不需要我,现在需要我,我应该站出来,若有负重托,我愿向天皇谢罪。”宫泽忍成慎重地说。
原田明绘等到这句话,便似笑非笑道:“好。”
千本出神,在心里笑了笑。
“你先下去准备,等会儿我派人去为你做交接。”原田明绘说。
“是“宫泽忍成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千本带两个人来到宫泽忍成办公室,将任命书交给他,然后去到黑川式部办公室,将一纸解除职务命令书展示在他面前,黑川式部看了看,沉下脸,什么都没说,千本也没说话,只给身边两个人使了个眼神,这两人便走到黑川式部身边,说:“请。”
黑川式部随后出门,走到走廊的拐角处,回头一看,宫泽忍成站在门口向这边看,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回头,一个转弯不见,一个进屋消失。
垣井朴随后进到宫泽忍成屋里,如同看一个素未相识的人一往打量宫泽忍成,良久才问:“你刚才走后我就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只是我不明白,小田纯郎和松木吉都被你送去监禁,老师也未能幸免,你却放过我了,什么意思?”
“有些事终究不能忘的,你可以忘,我不能忘,”宫泽忍成指了指自己的胸膛,说:“你替我挡过枪。”
“所以这是交易吗?”
“不是交易,而是性命之交下的必然选择,我的命有一半是你救下的,你想取去,我也没有二话。”
“真的吗?”垣井朴苦笑道,“原来我这么重要,我几乎忘了。”
“真的,不过我仍有我的一半性命,在这两天时间里,我要主宰他,两天之后,我可以交付给你。”
垣井朴凝视他许久,最终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宫泽忍成丢魂失魄地望着缓缓关上的门,脑袋里回响着持久的撞门声。
12月22早晨。
华兴会内有人回:“经营丝绸的华商突然反悔,不愿意让这十一个重要同志跟随自己的商队回国。”
“虽说都是中国人,但他只是个生意人,不肯冒险做这事也是情理之中,况且我们需要的是真心实意愿意援助我们的人,否则在行动中,日本人威胁恐吓之下,高度紧张时他必露出破绽,反而对我们不利。”
“在日本想要寻一个敢于直面死亡,拥有拳拳爱国心的人何其困难,只有十二个小时了,几乎不可能。”
华兴会内陷入焦虑和恐慌,必须重新制定一个可行的方案。
……
中午,樱雪记得宫泽忍成与自己的约定,提前到寻花湖畔的公馆赴约,她上到二楼,在临窗的桌前站着,这就可以俯瞰到寻花湖心波光粼粼,湖畔落叶飘飘,飘了满地,飘到湖面。人声微杂,樱雪心如湖水微波起伏,驰驰荡荡。
她等了一个小时,没见师哥过来,按照他的性情,早该到了,“该不会来了。”樱雪暗想,“只希望你不要有事就行了。”
她在窗前多站了一刻,看见一个小孩向湖中仍一块石子,她的心情跟随那块石头一直沉沉沉……沉到深不见底。
樱雪忽拿出自己的匕首,在桌面上狠狠刻下几个字:见字如我,等你。她转身离开时,却撇见桌角处刻有一行小字,樱雪歪着头看,写着:窗外樱树下。
樱雪细想有些疑惑,移动着步子往窗边靠,一眼看下去,只见一棵普通的樱花树,她又下楼去看,来到树旁,围着它转了一圈,又向四周看了一圈,都未发现异样,抬头时,才发现窗前一个身影忽地闪开了,只扔下来一片叶子,树叶飘飘荡荡地落下来,樱雪伸手去接,不料有风,吹着这叶子乱飘,最终落到地上,她忙捡了,又跑上楼去寻人,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于是她翻看树叶,见到正面写有一行字:有人跟踪,不便相见,晚上八点,情报处见我。
她明白了,就将桌上的字迹刮去,留了一点钱弥补桌子的损伤,下楼后,随手将树叶仍进湖里,然后去往北岩家,到北岩家门前,看见门前两边各站几个人,当她走近,这些人目光全投过来,樱雪转身走出他们的视线,想着以自己的身份不便见北岩,于是就在远处观望,不一会儿见一个人走出来,她稍往外走几步,庄笙瞥见一个人影走动,又细看时,才知道是小蝶,惊喜之余,便往外走,这些人并不管。
“我一会儿就上门边来看,你终于来了。”庄笙拉着她的手,笑说,“是真的,这次不是做梦了。”
“你醒了?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樱雪问。
庄笙想起那些话,后悔不跌,却问:“我说过什么?”
“我和允芸都听见了。”
庄笙一阵脸红,笑道:“梦话都不作数的。”
“算了,”樱雪瞟一眼北岩门口的那些人,又问:“那门边的几个人是谁?”
“专程护送北岩去赴任的自卫队。”
“他们也上船吗?”
“是,一直护送至北岩到目的地。”
樱雪不吭声,心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李承启他们绞尽脑汁地想,也不可能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不如从这十几个人身上做些文章。
“你在想什么?”庄笙问。
“我只是想确认你们没事,现在你们住在北岩家里,我没有可担心的,所以我……又要走了。”樱雪有点不好意思,用这样来来去去,感觉对他们是种折磨。
庄笙丢开她的手,自言自语:“假的,一点都不真,这梦也太长了……”
“哥哥。”樱雪叫他。
“我也知道留不住你,你走就是了。”
樱雪怵着。
庄笙转身丧丧地转身,忽又回头问:“对了,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今晚。”樱雪的眼神很笃定。
“好,好……”庄笙温柔地看看她,回头离开。
樱雪目送他进了门,顾不得许多,直接找到李承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