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大约只有百余人是前往荒古殷墟的人选,其余人等则大多都是好奇之下,想来长长见识,看看热闹的。
这上千号人同上次殿选一样,依次分成了四个方阵,各堂各自占据广场的一块地方,其中千傀堂人数依旧最多,足有五六百人,占据的面积也最大,然后依次是千机堂,千宝堂,千甲堂。
就在此时,一声虎啸盖过了全场沸腾的人声。
场上顿时一片肃静,众人惊讶之下,目光看向虎啸来处。
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身背黑匣,胯骑白虎,如风一般绝尘而来。
转眼间,便来到广场正中。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看向萧隐,内中充满了各色神情。
艳羡、嫉妒、崇拜……
萧隐看了一眼四周,轻叹了口气,一拍座下剑齿母皇,低声道:“叫你早点停下来!非要跑那么快!这般惹眼,不是我想看到的。”
剑齿母皇低声呜咽了几声,连连点头。
萧隐翻身下虎,抱着幼虎单简,领着剑齿母皇和傀儡简单,缓步来到最小方阵的千甲堂前。
一众千甲堂师弟师妹顿时兴高采烈地将萧隐围了起来,开始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
“徐师兄今天跟我们师姐一起出发吗?”
“我们几个也跟师姐一起去,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哦!”
“有徐师兄带着我们,那我们可放心了。”
“师兄会保护我们的吧?”
“笨!有师姐在,师兄当然会照应我们的了。”
何心隐看着众人越来越有些胡说八道了,顿时轻斥道:“都闭嘴!没大没小!师兄如今已和师尊同辈分,岂能再这般不懂规矩!”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齐刷刷闭口不言。
何心隐朝着萧隐行了一礼道:“师兄勿怪。”
萧隐道:“无妨,我们何时出发?”
何心隐道:“大家都在等宗主,听说这次会是宗主亲自带队。”
萧隐点点头道:“那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何心隐看了看众人,道:“都好了。我们千甲堂擅长炼制各种外置机甲,师尊给我们几个都特意准备了好几副,想来应该够在荒古殷墟外围自保了。”
正说着,数道身影突然从空中现出,一闪之下,落在广场正上方玉台之上。
赫然是宗主齐之桓,以及四名堂主。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皆肃穆而立。
齐之桓朗声道:“荒古殷墟之行,事关重大,尔等务必全力以赴。为确保万一,本座会与千傀堂堂主袁师兄,千宝堂堂主江崇,千机堂堂主王坤,一同带队前往。辛苦千甲堂堂主白师兄留守本宗。”
众人齐声称是。
齐之桓一拂大袖道:“山门已经备好木云飞车,各堂人选速速上车。”
说罢,齐之桓领着三堂堂主飞身掠起,转眼间便消失在广场尽头。
一众弟子见状,不敢怠慢,也纷纷跃起,跟了上去。
萧隐和何心隐互相一点头,带着十名挑选好的千甲堂师弟师妹,也跟了上去。
来到山门口,数十辆造型怪异的白色车驾出现在萧隐眼中。
这白色车驾,状如一匹趴伏在地的大白马,长有三丈,宽有一丈。车首型如马首,马首后方车辕处端坐一名千机宗弟子,似乎是操控马车之人。驾车人身后则是一个巨大车厢,车厢型如马的躯体,看上去内里空间极大,足以容纳一二十人。更为奇特的是,车厢下方不是寻常车轱辘,而是四条粗壮无比的“马腿”,不知是何材料制成,但是一眼望去便知极为坚固耐用。
何心隐解释道:“这是我们千机宗特制的木云飞车,方便人多赶路只用。此物乃是千机堂承袭上古墨门秘法炼制,妙用无穷,翻山越岭,踏溪渡水,如履平地。且赶路速度极快。”
萧隐赞道:“真是巧夺天工。”
何心隐摇头道:“跟上古墨门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据闻上古墨门可以仿制飞鸟,炼制出一种飞行器,可以载人飞行,一日之内可以飞行数百里。”
说着,何心隐遥遥望着远方,露出一丝悠然之色道:“有传言说,鬼域虽然是独立世界空间,几个主要的出入口掌握在大势力手中,普通鬼域百姓根本付不出足够的代价资源去使用。但是与外界其实还是有一些额外的隐秘通道的,听说曾经有人找到过,而且成功离开了鬼域,回到了中土大陆。”
萧隐道:“鬼域有很多人想离开吗?”
何心隐道:“鬼域暗无天日,气候恶劣,资源稀少,对于普通鬼域百姓来说,根本就是地狱。他们都很向往中土大陆的世界,向往那里的阳光、蓝天、清水,很多人都想,如果能在那个世界过上一天真正的日子,哪怕死了也值。”
萧隐沉默不语。
何心隐继续道:“对于我们修行之人来说,也许哪里都差不多,只要专心修炼即可。对于寻常人来说的诸多琐碎之事,根本无须挂怀。比如,寻常风霜雨露,连修行者的身都近不了,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也许一场突然其来的鬼域霜雪便足以令其家破人亡了。对于我们千机宗这样的机甲宗门而言,许多杂务都可以交由傀儡机甲来完成,节省了许多杂役。但是对于其余宗门而言,则只能奴役大量的鬼域百姓,驱使他们为宗门劳作。这些百姓大多衣食无着,有些是跟我爹娘一样,因为各种原因从外界流窜至此,而大部分则是鬼域内土生土长的本地百姓,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特点,就是在鬼域谋生艰难,无力生活,只能出卖自己,来勉强糊口。这种日子,哪里值得留恋?”
萧隐看着何心隐,露出一丝复杂之色道:“外面的世界其实也未必有多好。”
“我知道。很多人也都知道。”
何心隐断然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爹娘躲进鬼域,想要摆脱一切,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连狗都不如的生活!若非遇见了师尊,我只怕早就下黄泉去见爹娘了!如果都是死,如果都是绝望,那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在太阳底下死去?纵然是绝望,至少也可以看着一片锦绣天地,死在万里山河之间。而不是像头牲口一样,任人欺凌和奴役之后,连抬头都看不到一丝光芒,天和地之间,只有无尽的黑暗,慢慢将人无声吞噬。大家无力反抗,连绝望都是一种奢侈,那种感觉,你不会知道。”
萧隐看着何心隐略显激动的神情,再次陷入了沉默。
何心隐深吸了口气,也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低头道:“对不起,徐师兄,其实我不想说那么多的。只是上次谈起了我爹娘,我又想起了很多东西。刚才又提到离开鬼域,实在有点忍不住。”
萧隐摇头道:“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何心隐一怔道:“徐师兄,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不用往心里去。这些与我们修行无关……”
萧隐一抬手打断道:“有关。”
何心隐再次一愣:“如何有关?”
萧隐道:“不用多问。我们先出发吧。大家都开始上车了。”
何心隐一看,果然,大半同门已经登车入内了,就剩下自己和萧隐还孤零零地站在山门口。
一名千甲堂小师妹趴在流云飞车车厢口,朝着萧隐二人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道:“师兄师姐,别卿卿我我啦,上车有的是时间啦。”
声音不小,立时引来大片目光。
何心隐大窘,狠狠瞪了小师妹一眼,然后飞一样上了车。
萧隐倒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慢悠悠地牵涉一虎一偶,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