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舌边境天乌如铅,此时的天上的乌云聚集,厚重的云层堆积在天空上,让人不自觉的联想到了“沉重”二字,在这片铅云底下,一支身穿蛇纹甲的队伍正在艰难行军,这些人腰间毫无例外都佩戴着一模一样的制式朴刀,朴刀顶端呈环状,上面拴着一根布条,布条的另一端拴在这些人的手腕上,而在龙舌边境会这么做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军兵。
地面狂风乱作,狂乱的风力将地面行军的队伍吹散。
这帮军兵是禁卫军,自从被禁卫军的统领“少阳”丢到这里不吃不喝的朝着某个方向不断进行着高强度的强行军,这种程度的强行军已经持续了五日了。
“唔……”
队伍中一个军兵摔倒在地,手脚不自觉的抽搐,他身边的同僚却仿佛没看到自己的伙伴这般模样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前行。
“怎么说呢,应该说真不愧是禁卫军吗?真是可怕啊。”
队伍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一个面带鸟类的半遮脸青铜面具,腰间系着一根红腰带,身穿黑衣黑裤黑靴黑帽的瘦长身影蹲在树枝上,细长的树枝随风摇晃,这个人却如同自身没有重量一般随着树枝的摇动而晃动。
此人名叫飞枭,是龙舌边境的军兵之一。
龙蛇边境的军兵和其他的地方的军兵不同,在龙舌边境的军兵没有上下级之分,这些军兵来到这里就相当于和过去彻底斩断了联系,也就是在这里的军兵都是江湖上的“已死之人”,身份什么的在这里只不过是笑谈罢了。
每一个龙舌边境的军兵都有权选择一个属于自己的面具,而这个面具将伴随他们一生,当这些军兵戴上属于自己的青铜面具的时候就成为了龙舌边境的一员。
没错,是龙舌边境的一员而不是龙舌边军的一员,这里的龙舌军兵都没有制度,也没有军营,有的只有部落和规则,这些军兵依照这里的规则自发的形成一个个小的团体,这些团体在这里相互对抗、生存,形成一个个部落一般的聚集地。
而这里的规则只有一条,那就是胜者为王,只有强者才能够成为领导部落的人。
“嗯?”
突然飞枭耳朵一抖,猛地抬起头朝着某处望去,如眼所见的是一条细长的黑影穿梭在地面,看上去宛如一条细腰猎犬,可是定睛一看却发现这是一个瘦长的人影正在手脚并用在龙舌边境的山野奔袭,不消一会儿就来到了树下,蹲在地上,双手也撑在身前,这人面上带着的则是如同如他奔走于山野细腰猎犬般身姿一致的长脸猎犬的青铜面具,头戴猎犬青铜面具抬头:“呜呜——”
面带鸟类青铜面具的飞枭似乎并不出意料的点点头:“哦,赤牙,是你来了啊,不过也是,这附近能够调动的人也就只有我们俩了,我俩真是命苦啊,正是忙碌的时候还要来给这些皇城的花蕾施肥浇水当保姆。”
面带细腰猎犬青铜面具名唤赤牙的人冲着那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禁卫军的军兵点点头:“呜呜呜——”
“我知道,不用管。”飞枭耸耸肩:“那可是那个神经病的手下,才不会这么容易死呢。”
“呜呜——呜——”
“是啊是啊,那家伙最爱惜羽毛了,如果是不肯定这帮家伙一个都死不掉才不会把这群家伙丢到龙舌边境来呢,啊,来了个倒霉的家伙。”
龙舌边境生态与其他区域不同,相传墨壤年代这里死了太多人,这些人毫无例外都是身负绝世武学的高手,那一身气血和血肉化作污泥和骨粉蕴养出了这片地方,导致这片地方比其他区域的生态发展要凶猛得多。
一头通体褐红色的荒熊踩着宽厚的熊掌不紧不慢的朝着那个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禁卫军军兵走去,满是倒刺的舌头舔舐着嘴边的残渣,这头荒熊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同类,整体比起那些同类要大上不少,如果将这头荒熊和其他地方的荒熊放在一起只怕其他地方的荒熊直立起身子估计才堪堪能够触及这头荒熊的肚皮,而且这头荒熊的背部沿着背脊透过皮肉突出粗大的骨刺,整张熊脸和体表其他颜色不同,呈现出黑色,这种颜色并非是天生如此,而是之前的猎物的血肉凝结在脸上形成的血痕。
这头荒熊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靠近着那个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禁卫军军兵,感受着这人身体内部远超这荒野其他动物的血肉活力,眼神逐渐凶恶起来,一对熊眼嫌弃的看着禁卫军军兵身上的蛇纹甲,这玩意儿一看就很硬,咬起来想必口感极差,挑来选去最终看中了没有铠甲保护的脖颈。
那头正准备向禁卫军军兵下手的超规格荒熊缓缓地下头,腥臭的唾沫从长满尖利粗大熊牙的熊嘴中滴落在这个似乎不省人事的禁卫军军兵的脸上。
“唬——”头戴细腰猎犬青铜面具的赤牙四肢着地,宛如真正的细腰猎犬一般朝着那个方向发出示警的低吼。
“是吧是吧,你也感觉到了。”带着鸟类青铜面具的飞枭不断点着头感慨道:“不愧是那个疯子养出来的部队,外面都说我们是疯子,可是在我看来这帮家伙才是真正的疯子啊。”
“呜呜——”
“哦?你闻到了啊,是啊,我受伤了,伤得还不轻哦。”说着飞枭抬起了手,露出腋下,紧贴腋下肋骨的地方,一道血肉翻飞的伤口暴露了出来,不过由于缩紧的肌肉所以并未流出太多血液,饶是如此也将胸前的衣物染了个透彻,不过由于身着黑衣看不出来罢了。
“我和你说哦,这帮家伙超过分的。”飞枭受委屈似的抱怨道:“我只不过稍稍凑近了一点儿,这帮家伙就和疯狗一样扑上来对我拔刀相向,差点没把我乱刀砍死,要不是我轻功盖世就交代着他们手里了。”
赤牙不满的哼唧了几声,飞枭干笑:“啊哈哈,抱歉抱歉,我不该用疯狗这个词儿,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是在说你,你就别往心里去就行了。”
就在这时,一声怒嚎爆发。
“哦哦,开始了。”飞枭和赤牙同时扭头望向荒熊和禁卫军军兵的方向。
只见身体规格超常的褐红色的荒熊人立而起不断朝着四周挥舞熊掌,似乎在宣泄这愤怒一般,而让这头超规格野兽发狂的原因来自于它的背上。
方才不知死活的禁卫军军兵死死挂在这个庞然巨兽的脖颈上,就在方才这头荒熊准备朝着禁卫军军兵下口的时候,这个禁卫军军兵拔刀暴起,猛地蹦起来将手中朴刀插入巨兽的脖颈中,并且翻身骑到荒熊的熊掌所不能及的背后,张开嘴死死撕咬这身下巨兽的血肉,双眼赤红,表现的如同疯狂的野兽一般。
“唔哇,这简直和野兽无异啊,这是训练所得……不对,这更像是本能,失去了人格意识由另一个意识来支配身体吗?”飞枭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人熊大战:“看来那位在皇宫中还真的研究出了不少好玩儿的东西啊,只不过不知道这是精神分裂还是双重人格,不对,这更像是在催眠后在深层意识植入兽性的种子,在成长过程中兽性的种子会伴随着主人格的成长而成长吗?墨壤年代流传下来的知识还真是不可思议啊,仅仅是皮毛都令人如此心旷神怡向往不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兴奋了起来,飞枭居然忘记锁紧受伤部位的肌肉,伤口失去肌肉的束缚又开始不断流淌出鲜血。
闻到逐渐浓郁的血腥味儿,面带青铜细腰猎犬的赤牙担心用手挠了挠飞枭所在树木的树皮,喉咙发出不安的声音:“唬呜——”
“好好好,我这就走。”飞枭无奈的耸了耸肩,临走的时候望了一眼人熊大战的方向,才几句话的功夫,那头超规格的荒熊此刻已经倒在地上不断抽搐,而那个如同人形水蛭一般吸附在荒熊背后脖颈上的禁卫军军兵已经不见了踪迹,入眼可见的是荒熊后脖颈硕大的血窟窿以及荒熊体表出现的不断蠕动的诡异形态,就好像这头荒熊体内孕育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啧啧啧,真是可怕啊,看来那位大人真的打算动手了。”飞枭脚下轻点,施展轻功离开了树枝,犹如真正的鸟类一样飘向远处,飞枭的声音这时才传了回来:“你记住不要离得太近哦——当心被那群怪物给干掉了——”
“嗷呜————!!!”冲着飞枭离去的方向,面带细腰猎犬青铜面具的赤牙发出一连串的长嚎作为回应。
“噗嗤。”“咔啦。”
伴随着血肉破裂的声音和骨骼交撞的声音,一个鲜血淋漓的身影破开了荒熊的腹部钻了出来,禁卫军军兵双眼茫然:“我这是……怎么了?这里……不好!要赶紧跟上队伍!”说着这个禁卫军军兵连忙迈开步子追寻着队伍前行的痕迹。
等这个禁卫军军兵走远后,面带青铜细腰猎犬面具的赤牙才凑近,此刻这头超规格的荒熊的腹部开了一个足以让一人通过大小的窟窿,而这头荒熊体内的内脏则是不知所踪。
……
“离阳皇要清剿整个江湖!?”
郭小道目瞪口呆:“难道那个江湖传言是真的!?”
自从离阳皇上任之后江湖上“皇室威胁论”就从未停息过,所谓的“皇室威胁论”指的就是如今江湖的现状只不过是离阳皇的缓兵之计,等离阳皇羽翼丰满那么江湖就即将迎来第二个墨壤年代。
伞先生摇摇头:“不是清剿,是消灭,他想要消灭整个江湖,抹灭,抹消,然后让江湖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最终我们将成为历史的残渣。”
“开什么玩笑,离阳皇疯了么?”郭小道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你说他剿灭一个势力,剿灭几个势力我都相信,你说他要消灭整个江湖?怎么可能办得到?”
江湖,是一个极其抽象的字眼,江湖上最长听到的话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若是离阳皇想要消灭江湖,莫非他想屠尽天下人?
“但是他就是这么想的。”伞先生咧开嘴:“而且他已经在付诸行动了。”
……
离阳皇宫的大殿上,一群大臣正围在一座茅草屋外,弯腰垂手,一副待命状态。
茅草屋内,身穿简单朴素的单薄衣衫的少年侧卧在茅草屋内,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开口:“现在武学推行的力度如何?”
一个大臣上前一步:“回禀陛下,目前武库中所有的武学都已经印成拓本发放到江湖各地,各个地方也在大力推行武馆和私塾,如今习武风潮已经覆盖了整个我们所有的领土。”
“嗯,不错。”离阳皇翻了个身,趴在茅草屋:“好了,没什么事儿了,你们下去吧。”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躬身领命,就在众人准备排着队伍离开的时候,离阳皇突然开口:“你们觉得我做的对吗?”
众大臣条件反射似的跪倒在地,异口同声:“臣等不敢妄自揣测。”
听着众大臣的回复,离阳皇叹了口气:“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们走吧。”
等所有大臣离开后,一个老者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师,他们还是觉得我做的不对。”离阳皇皱眉道:“但是我觉得我做的没错。”
“那是因为你们所在的层次不同,自古侠以武犯禁,他们看到的是天下动荡,然而你看到的是敬畏。”
门外,残阳西下,橘红色的残阳投射进这个除了茅草屋之外空无一物的离阳大殿。
“老师,你说我在这里填上泥土,种下花草是不是会好一些?”少年脑袋从茅草屋的窗口探出来张望:“周围有些空旷,不是很好看。”
老者皱眉:“此举何意?”
少年咧开嘴笑了:“万一那位打进来,看到这么漂亮的地方,没准儿就不忍心杀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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