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立后1(1 / 1)

淳于嘉在殿前长跪谢罪。(w-w-xs.c-o-m)

宣帝倚在龙椅上,拿了他的内衣在身上擦着,连眼皮都不抬,只淡淡说了句:“两次。还有两次,这病若治不好,你的文忠就别想要了。”

文忠淳于嘉正等着论罪,想不到宣帝对他毫无惩处之意,居然还肯给他这样大的身后荣耀。他连忙伏身叩头,感激涕零地答道:“陛下天恩,嘉万死难报请陛下放心,臣若不能治愈此疾,叫臣死后无人祭祀”

宣帝把淳于嘉的内衣往地下一扔,十分随意地挑着眉叫他:“起来吧。不必胡思乱想,以后给朕好好做官,再把这药弄好了。朕这病难道还能再叫旁人知道么你可是朕希望所托,不可令朕失望。”

淳于嘉又谢了一回罪,起身先服侍着宣帝穿了衣裳,自己也把湿衣团好收在袖中。

宣帝别过脸去骂他:“这种东西也能往外带么去扔到火盆上烧了,烧利索了再开窗通气”又想到自己对于这一套居然熟悉至此,还摸索出这么多善后经验,也觉着丢脸,哼了一声也就不再管,由着淳于嘉自己处置了。

淳于嘉收拾好了衣裳,又把药膏和药杵收了起来:“臣方才试着,觉得这解药效力还差一些,回去要再调调方子。再过两三天吧,臣重新熬了,再进来侍奉陛下用药。”

宣帝不置可否地听着,等到淳于嘉要告退时才发了话:“那药杵朕用着不舒服,下回就不必再往宫里带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砸到淳于嘉头上,简直重逾千钧。他几乎是立刻听出了宣帝的话外之音,喜得心都要跳了出来。

然而就算是再高兴,也不能当着宣帝的面露出来。淳于嘉当即低头跪倒,沉稳地答道:“是嘉思虑不周了。陛下放心,嘉定当另选良器,总要以陛下舒适为要。”

宣帝脸色又红了几分,将人放出殿外,自己又拿出边关来的捷报,心不在焉地看着。

看不上两眼,上头的字迹都模糊起来,又化成了一张英俊刚毅的熟悉面孔。只看着朱煊就能想象出那怀抱如何强劲有力,何况亲身被他抱在怀中,体会过那种疾风暴雨般强烈的索求宣帝呼吸声又粗重了几分,不安地侧了侧身。然而身子一动,腰就酸疼起来,把他从妄想中惊醒过来。

他最近确实容易情动,还喜欢与男子不,总之,这都是药毒作用等毒性解了,他肯定还是喜欢女子,也不想再做这种事。到那时候,难道还要把朱煊当作成帝一样虚与委蛇么

他若还有个妹妹就好了,往朱家一嫁,就把人牢牢拴在了皇室,也不必想着延福宫之约。可惜他不曾成婚,几个哥哥死得又太早太痛快,眼下竟连个郡主县主都找不出来

哼,皇帝还打着光棍,轮得到他大将军挑三捡四么

宣帝又不上算起来,把战报扔到桌上,仔细盘算起了自家亲事哪天得想着把阿仁进宫的事定下来反正阿仁还小,不如先在宫里养几年,学些后妃之德。等阿仁也懂人事了,他这病也治好了,到时候再正式大婚,两下便宜。

恰好两天之后,朱煊派人入京献俘,将上回大捷时擒获的西戎宗亲解入朝中。回来献俘的将领中有一位虎贲尉谢云,是阿仁隔房的叔父。宣帝看过献俘之后,便借着这个现成的人在,当着满朝文武问道:“卿家阿仁今年几岁了”

这一问问得蹊跷,连何老丞相都没反应过来。谢云更不知是什么意思,唯恐侄儿背地惹了祸,提心吊胆地答道:“回陛下,舍侄年方十七,因他父亲早亡,母亲又多病,一直在家中侍疾,不曾出仕。”

十七正是花信之年宣帝面色不动,心中却是激动难抑。

难怪那神仙把徐后、石妃她们都嫁了出去,原来是提前做了安排,叫阿仁早生了几年,如今却正好入宫为后

谢云的说法也和前世对得上。阿仁的父亲早逝,母亲多病,生下她就一直当作男孩教养,打算让她顶门立户。后来她随自己四处征战,谢家在军中那些人也都只把她当子侄看待。

若非如此,以宣帝慧眼之利,又怎么会叫她蒙蔽数年,直到她飘然远去之后,才知道她是女儿身呢

宣帝越想越得意,面上堆满笑容,唤谢云起身:“谢卿快平身。谢卿忠贞贤能,是国家栋梁之材。阿仁年纪也不小了,虽说行孝是人伦大义,但做人子女的,却哪知父母的心情,是不管自家如何,只要孩儿有一个好归宿呢。”

这话说得不只谢云晕头转向,一班朝臣也都开始琢磨先皇是否在外头留了个女儿待嫁。

宣帝也不管他们心中想些什么,铺垫几句,便直接说道:“朕有意立阿仁为后,并选淑女充实后宫,各位卿家家中若有适龄女子,一并入宫待选。”

一语惊起千层浪,谢云连忙推拒:“陛下不可我家阿仁是男子,这世上哪有男子立为皇后的”

岳太尉当即拉着何丞相大步走到阶下,直斥宣帝:“陛下登基,是该选良家子充实掖庭。可将男作女、逼娶功臣子弟之事,岂是明君所为”

宣帝笑道:“太尉不知内情。朕平生不曾见过阿仁,要娶她也并非为一己私欲,而是早前有神仙托梦,要朕立她为后。”他站起身来,看了阶下跪了一地的群臣:“阿仁入宫之事,势在必行。众卿不必多劝,将来朕必还众卿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就是。”

回身之时,忽然想到阿仁都要入宫了,凤玄也该早些接到身边教导,免得身边没个贴心得用的大将,便问左都御史凤景:“卿家凤玄年纪也大了,可叫他入宫见朕,也好早谋个出身。”

凤景到底不比武将坚韧,脑子略想多了点,当场就晕了过去。叫人摇醒了还吐了口血出来,拉着何丞相哭道:“我对不住三叔,阿玄年幼阿玄貌寝,不配入侍天子,请丞相为我做主啊”

何丞相自己也有些晕,拉着岳太尉道:“我家孙女也快四岁了,阿雩无论如何要给我留出个孙儿来。”

岳太尉当即一人一笏板给他们打醒了,拉着满朝文武去跪宫门。

纳妃上宣帝就软了一回,采女时又退了一步。如今立后,却有宣帝自己编出来的鬼神之说撑着,而且是越想越真,越想越不能退让的。

当初只想见见曾救他一命的小皇嫂,他就一直倒霉到现在;若阿仁进不了宫,当不了皇后,他是不是就得等着让人废了,一杯鸩酒毒死

百官在门外足足跪到了酉时,宣帝就闷坐在文德殿中,一语不发。王义看得心惊胆战,又不敢劝,一眼一眼地拿眼风瞟他,看得宣帝心烦意乱,干脆给他找了些事做:“去把淳于大人叫进来议事。外头跪着那些,七十以上的叫家里送衣裳来;晕过去的,都抬回家禁闭。他们要跪就跪去,以为朕怕他们么”

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当他这个皇帝是真新登基什么都不敢干的这帮大臣上辈子他都收拾熟了,别说跪午门,就是挨个儿滚钉板他都不带眨眼的。

反正淳于嘉一向是什么都支持他的,还是早把这个自己人提拔起来,省得事事受人掣肘,生病时想要个温柔解语的宫女伺候都没有。

王义出去不久,淳于嘉就到了,也是一脑门子官司,面色沉沉。宣帝看了就不痛快:“幼道也和岳雩一般浅薄,见不得朕亲自选皇后么”

淳于嘉连忙谢罪:“立后乃国家大事,岂是臣能插嘴的臣只是想到一事,不免为陛下担忧。”

宣帝的目光在他面上转了一圈,却没看透他心中想着什么,只得开言问道:“只管说来,朕不是那等不能纳谏的昏君。”只要不反对他迎阿仁入宫,哪怕是劝他暂时不纳妃他都能答应了。

淳于嘉凑到他面前,低声说道:“臣闻陇西朱氏族中也有许多正当妙龄的淑女,大将军还有一嫡亲幼妹。想来他家也要送女入宫,可若屈居于男子之下臣怕大将军不悦。”

宣帝被他这么一提醒,心里倒生出几分忧虑朱煊若知道他成亲了,会不会和成帝一样发疯

转念一想又觉着,朱煊当初既把他拱到皇位上,便该知道他将来要广纳后宫。若朱煊的心思真和成帝一样,当初弑君自立便可,自己若真落到他手里,简直比在成帝朝中更无翻身之力,只能任人鱼肉了。

无论如何,朱煊的私德他还是信得过的,不会做出那等无耻行径。

宣帝也就放下此事,把阿仁其实是女子,他受神仙之命,一定要娶她回来,不然便要受灾报的事细细说与淳于嘉。

淳于嘉平生不信鬼神之事,又兼听了谢云的说法,明知谢仁就是男子。可当不住宣帝已信入了骨髓,说什么也要把阿仁娶进来,任由他说破了嘴唇,也只说:“阿仁是女扮男妆,入宫以后卿自然知道。”

劝到后来,淳于嘉的脸色也涨得通红,眼中暗含怨怼,抓着龙袍在宣帝耳边秘奏:“陛下隐疾未愈,不宜便行婚礼。若洞房之夜发作,臣恐陛下不是娶妇,而是嫁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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