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城里波澜骤起,可比在天下间激荡的局势面前,这都算不上什么事。按照杨修长史的说法想,世子没有被刺客行刺反而被掳走,这就说明刺客并没有以刺杀为目的,掳走世子的代价可远比刺杀世子要大的多,可见世子暂时至少是性命无虞,刺客既然绑了世子,那他们必有所图,后续自然会联系吕布,提出他们想要的条件。
就在吕布一边命人掘地三尺找人的时候,接二连三的大事接踵而来。
初一,安邑城东发生爆炸,晋王世子被刺客掳掠不知所踪。
初五,中风多年的曹操终于与世长辞,青州局势剑拔弩张。
十五中元节,孙权自建邺起兵剑指寿春,周瑜自柴桑渡河,攻略江夏。刘备出汉中,对长安虎视眈眈,诸葛亮出襄阳,剑指樊城、新野。
曹操一死,牵动群雄动荡,天下又陷入一片风雨飘摇之际。
安邑城的东街,向来都是官衙兵署聚集之地,很少有人在这里居住,一则是离集市太远,平日生活购物都不便利,二则此地就是有钱也弄不到土地,这里的地皮,除了官家赏赐和封分,基本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
但是不便利不代表无人居住,东街最为有名的住宅府邸便算是镇北大将军张辽的府邸了,大将军府是当初张皇后受封时皇帝所赐,战地延绵数十亩,极其广袤辽阔。
烟花院几乎与大将军府毗邻,中间只隔了一座官衙,从大将军府的后门出来,是一条宽敞的大道,当初修成之时,吕布还给他取了一个响亮的字号“新德里大道”。
其他人当然弄不清楚这个字号里包含的恶趣味,既然丞相亲自命名了,那还有谁敢反对?管他是新德里旧德里,终归只是一条路明而已。
安邑城的百姓却不买这个仗,互相间称新德里大道为张氏大街,只因为大将军张辽的府邸就战去了整个大街的一半。
张氏大街为城中主街道中襄连的支流街道,成南北纵合之状,起点从大将军府后门起,末点直达城南平原坊。
平原坊是南街最靠北的坊市,接连东街南街中央大街,交通四通八达,两条纵横交织的宽阔大道正显示这这里蒸蒸日上的景象。
沿街叫卖吆喝之声络绎不绝,穿着花红柳绿的姑娘小姐们,一改此前非黑即白的衣着,五彩的燃料让他们可以尽情搭配自己喜爱的颜色。
车马行轿一顶连着一顶,这若放在平日里,只怕只有迎接大军凯旋时才会有这样的阵仗。
街市上沿街布置的花灯并没有因为中元节过去而拆除,各式各样的花灯连城一条蜿蜒的曲线,即使白天看起来,也是分外的漂亮。试想昨夜花灯齐亮之时,定是一副繁华锦绣的盛世美景。
在平安坊转角的一个角落里,一间低矮的瓦房显得与众不同,周围的商铺房间显然都是新进才翻新过的,崭新的土坯上海没有长出青苔,连窗纸都是雪一样的洁白的。
而这间低矮破旧的瓦房却似乎已经经历了几个世纪的磨难,残破的窗户纸已经发黄,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干裂卷起,露出房间里阴沉的空气。几片蛛网斜吊在房檐与窗框之间,随着正月里的寒风微微颤抖。
瓦房的门窗紧闭着,看上去似乎他就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就这样一间紧闭着房门的破旧瓦房,赫然便在这繁华的闹市中屹立不倒,这是什么样的主人?要知道城南不比城东,城东都是官家的地,占有一块那都是赏赐所得,交易起来手续十分繁琐,而成南却处于闹市,正是寸土寸金的地界,像这样破旧的瓦房挤在一栋栋崭新的楼层之中,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然而就是这样一座破旧的房子,在安邑城却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存在
这里原是一处道观,名为太平观,平安坊原也不叫平安坊,原本叫做太平坊就是因为太平观实在名气鼎盛。
太平教当年何等鼎盛,太平八观便是以太平观为首,后来太平教在大贤良师的经营之下更加旺盛,一度增补至二十三坊,每一坊教众可达一到五万不等,而这太平坊便是司隶一带太平教的枢纽所在。
在灵帝的后几年,太平教起事败露,遭到朝廷镇压,司隶周边的教众首当其冲,安邑更是朝廷最为重视的对象,因为黄河的另一边就是大汉朝廷的京都洛阳。
太平坊当年差点被夷为平地,无数教众以血肉之躯与朝廷铁骑抗衡,最后终于保全了太平观院落的一角。
到后来北方逐渐安定,安邑更是取代了洛阳成了大汉如今的都城,太平坊经过多年的重建,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就连名字为了忌讳也改成了平安坊。
可太平观最后剩下的一点破旧瓦房却被吕布下令保存下来,作为历史的教训鞭策自己。
当年的黄巾之乱让鼎盛的大汉朝廷差一点分崩离析,即便是吕布,经过多少年的呕心沥血,还是只勉强统一了一半天下。对于民心之力,吕布充满敬畏,太平教虽被官方定义为异端邪说,可在吕布看来,这就是信仰的力量这正是因为如此,吕布才积极的推广佛教传教,甚至对建立寺庙进行官方补贴,使的民心向善,不被有心人利用。
太平观早就荒废了多年,安邑的百姓早些年还常来打扫缅怀,这几年随着生活水平的日益改善,再加上佛教风靡一时,这里已经鲜有人来了。
此刻正是破晓时分,天际一丝红霞升起,给冬日的清晨染上了颜色。
太平观微闭的门被人从内缓缓打开,一个贼眉鼠眼的少年伸头到门外看顾了许久,被清晨的寒意冻的打了一个寒颤。少年咧嘴呲了一声,赶紧把头收了回去,朝着屋内道:“几位爷,天已经亮了,外面也没什么人,现在总可以走了吗?”
屋内本就没有烛火,在清晨的薄暮里,还有些昏暗,几个人影却显得异常醒目,同样的装束,就像是军队的同意制服一样,只是这些人全都是长袍大褂,与军队紧身的上下短衣并不相同,更像是道观的道袍。
几个人听到听到少年的话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名高大的女子冷笑一声道:“在啰嗦割了你的舌头。”
少年愁眉苦脸的道:“这位仙姑太不讲理,你们占我的屋子不道谢不花钱倒也罢了,还要让我整夜给你们放风,还动不动要取我性命割我舌头,这世间好人是做不得了。”
“呸,伶牙利嘴的小花子,这太平观何时成你的屋子了,我还没跟你算私占房舍的罪名,还敢恶人先告状,真以为我不敢治你吗?”
女子横眉冷对,薄怒之下是一张精致的脸,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即便是生气起来也看着有几分可爱。
一旁几人伴在她不远处,都是成年男子,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一身的风尘明显已经多日不曾梳洗。一个锦衣少年仰卧在女子一侧,一身华贵的服饰,看上去与这群人显得格格不入。
清晨的霞光从破旧的窗纸洞中穿透进来,落在锦衣少年的脸上,把苍白的肤色映的发红,微微泯起的唇角,宽阔饱满的额头,挺拔的鼻头,不正是失踪多日,被众人找疯了的吕幸吗!
“小曼,这小子明明已经好了,还在这里装死,我看还是一刀结果了算了,我们逃出去也少一个累赘。”说话的人是一个神情阴婺的男子,丹凤眼鹰钩鼻,锋利的目光让人触及发寒。
“哥哥,我们好不容易把他劫到了这里,只要在藏匿一段时间,待风声过去了,我们便带他出城回到总坛,再让他加入我们阎罗殿,晋王的世子成为我们阎罗的门徒,日后传扬出去,我们阎罗的名声岂不是如日中天?太平教什么的,都不足以与之媲美。而且我们没拿到神药,教主一定会责罚,但有他在手,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少女言语之间便已经说明了她的意思,当初趁着近卫与重甲兵起冲突的时候,几名刺客趁乱逃走,少女却多了一个心眼,把晕倒在身边的吕幸顺势扛了出来。她本就生的高大,站在一起与她的哥哥也不遑多让,又兼练武多年,成就一身好本事,扛个人并不算什么难事。
阴婺男子只是叹了一口气,取过腰间的面具戴在脸上,狰狞的面具露出獠牙,便是厉鬼一般,此人正是当日在烟花院现身的鬼面刺客。也是阎罗殿中的四王之一的死王公孙胜平。
旁人热衷于生而忌讳死。独他不同,当初封王是他便看好了这个字,他就要做一个与死亡相伴的人,只有这样他才会再一次次险恶的任务面前全身而退,阎罗殿四王其中三人多有轮换,只因死伤严重,唯独他在这个死王的称号下活了这么多年,即便任务失败,也没有因此而送了命。
“现在就走,朝廷的爪牙已经恐怕不会就此罢休,前天虽然没有在这里找到我们,但事关重大,他们必会卷土重来。趁着清晨人少,我们装扮一下出城,听说兖州、荆州又起战事,朝廷正在调集兵马,城门守备必不如平常严密,我等见机出城再说。”
说罢见吕幸依旧沉睡,公孙胜平一把拍在了正在昏睡的吕幸屁股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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