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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都纷争 第八十八章:入狱(1 / 1)

<>“开堂~”

煌都的审廷之内,一个身着官服,头带乌帽的官吏,敲起手中的“醒木”,开口一喝。声音顿时回响在这训室之中。

大堂如官府,犯人跪于堂下,大人坐于案上,身旁有一小桌,桌前有一文吏,专以记下行堂审案的语录。

大堂左右两侧,各站着二列步卒,与衙役不同,他们手中所握的并非“戒杖”而是长戟。训室四处摆放着各种刑拘,斧钺、刀、锯、钻、凿、鞭、杖各自列于刑架之上。

审廷共分六房,“吏、户、礼、工、刑、兵”六房,各有所职。邹生穿着一身囚服,带着手脚双镣跪在大堂之上,全身发抖,时而抽泣,时而哽咽。

审案的官吏名为蒋真,人称蒋铁面,与赵飞云同属,城安之部。赵飞云负责缉拿,而蒋真,则是负责审案。多年来,赵飞云从来没有放走过一个罪人,而蒋大人也同样没有错判过一件冤案。

“你昨晚,干了些什么?”蒋真此时,身子一松,案前轻俯,探首问道。

邹生闻声,低头静语,却也不敢说话。大人见状,便也静候其音,只觉堂下“疑犯”痴痴不语,便又道。

“邹生,我蒋真断案,从不冤枉。即便吴府家丁,皆可作证。但,无人见你掐死千金。若其中还有隐情,我且还给你辩罪之权。若你不语,那便视作默认。我只好就此,断案。”

“不不不!!”邹生闻得大人一言,顿时只觉尚有生机,便也抬头一喝,进而又道。

“小人昨日,都在账房核账,直至深夜。”

“那苏千金,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房中,你的榻上?”

“有一个白脸人,他说他能帮我当上苏家的女婿!是他把千金,送到了我的榻上!”

“白脸人?是谁?”

“他说...他叫戏子。”

“本官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你想到什么,可以直言。但,不可胡编,乱造!!”

“是是是~!小人知得!!”

“掐死,苏千金的人,是谁?”

“是那白面!!我归寝的时候,苏千金就已经死在了我到床上!大人明断!大人!冤枉啊!!”邹生此时,只想脱罪。对于那白面的戏子,他已是恨得入骨,若是能把罪名推到那白面的身上,邹生是一万个愿意。

“你说,那白面要帮你当上苏家的女婿,然后把苏千金放到了你的榻上。那么,他为何又要掐死苏千金?你说他掐死了苏千金,你是亲眼所见,还是猜测?”

“亲眼所见!!亲眼所见!!”

“那好,你见到那白面,可有与其搏斗?还是把他放走了?”

“小人不懂武功,生性也非大胆之人。见到白面行凶,便甚是害怕。”

蒋真听着邹生的话,一字一句,皆为谎言。大人本想,从邹生的嘴里,听到的并不是所为的“冤枉”,而是身为钱庄管事的邹生,可以道出一些钱庄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同时也是怕有万一,断错了案子。但现在看来,这堂上的“疑犯”就是那杀人的元凶,而且所言之事,也是前后不同。大人如此一死,便也毫不留情,手中“醒木”一震,开口道。

“那我再问你!苏家人进到你的寝房,见你和那千金皆是衣冠不整。那么苏千金的衣服,是谁脱的。你的衣服,又是谁脱的?!”

“这...”

“你说白面要帮你,当上苏家的女婿!他将千金送入你的寝房,让你先做无耻之行。再以此事,要挟苏家。这,合情合理。你说白面杀了千金,这不是毫无情理可言吗?”

“大...大人~”

“说!苏家长女,苏千金。是你掐死的吗?”蒋大人,手起一拍,脸色一板,盯着堂下的邹生,便是一声喝问。

邹生闻声一惊,浑身一抖,吓得低头不言,默不作声。

“说!!”

见邹生不语,两旁的士卒又是齐声一喝,吓得这穿着囚服的苏家管事,又是一抖,只好开口单道。

“是。”

“为何,掐死苏千金!”

“我...我...”

邹生此时,思绪迷乱,一时不知如何启口,正当他迟疑之际,只听蒋大人握起手中“醒木”又是一拍,开口喝道“来人!拶刑伺候!”

邹生一听,急忙抬头摆手,开口道“不用,不用!!我说!!我说!!!”

“用刑!!”

蒋真话音一落,只见行来士卒三人,手持拶子。其中二人按着邹生,一人上刑。将拶子套在邹生的十指之间,只听蒋大人抽出一枚令签,朝着邹生足下轻轻一抛,一声轻闷落地之声。士卒二人各自左右拉起拶子,将邹生的十指紧紧夹住。

片刻之后,可听见邹生那十指之间传来的磨骨的声响。此时,他无力反抗,甚至连惨叫的气力都没有,只得满脸的痛哭,眼泪鼻涕汹涌而淌。

“停!”

蒋真一声喝令,三个士卒相继退下手中刑拘,向着边堂行去,只留邹生一人,瘫跪在堂上。

“说?!”

蒋大人,并没有给邹生喘息的机会,哪怕他此时已是低泣无声,无力再言,也毫不顾姑息,开口催道。

“是戏子~”邹生带着抽泣,吃力道。

“你方才说的戏子?”

“对!一个白面红唇,画眉钩目的怪人!!”

邹生此时甚是无奈,唯有将自己遇到戏子的经过,全全道来。蒋真闻声而默,纷纷不言。静候了片刻,只听蒋大人看着一旁的卒吏,说道。

“此人多次提到那白面的戏子,你去城安队,问问赵飞云,煌都最近是不是有一个白面红唇的人出没。”

“得令。”

卒吏接下指示便握紧腰间的配刀,低首而退,朝着大堂之外而去。蒋大人此时,又看了看邹生,开口道。

“邹生,我问你。你说戏子拿走了钱庄账房的钥匙,现在何处?”

“小人不知,那戏子神出鬼没,并没有将钥匙归还小人。小人也是被他威逼利诱,小人不曾想要杀人啊!大人!”

听过邹生的话,蒋大人松了松肩膀,一手抚在案上,提了提嗓门,又问道。

“那你可知,为什么本官没有让苏融财与你一同问审?”

“小人不知。”

“就你方才所言,什么戏子,赘婿,根本不能减轻你的罪名。我现在若是叫苏融财上堂,一旦对峙,你便要定罪斩首。”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望大人开恩!”

“杀人偿命,此乃国法!如何开恩!”

邹生闻声,顿时失魂,连忙磕头求饶。他偷偷看了一眼堂上的蒋真,却见其面无表情,对自己的求饶毫无兴趣,便也是自然失了希望,全身无力痴痴的跪着。

“国法有云,罪者当诛,亦可将功抵过,酌情而判。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只好依照东城国律,将你斩首,明日午时三刻,东部刑场问斩。”

“不!!”

邹生闻声而立,却又被众士卒半膝一棍,打在地上,他跪行数步之间,无意见得一旁文吏,记着堂上的语录,好似账房的伙计,提笔记账一般,顿然开悟,开口急道。

“我懂了!我懂了!!我要将功抵过!我要告发!!”

听到邹生高声大喊,蒋大人轻轻捋了捋桌上的文书,脸色暗显笑意,但依然默不作声,只待邹生开口。

“我告发,福生钱庄,苏融财...”

听到这里蒋真心中窃喜,暗自一定。但顺着邹生的话音,蒋大人的脸色却又慢慢下沉,而心中瞬是多了一块巨石。

“我告发,福生钱庄,苏融财!!还有国廷军部的吴松岩!!”邹生此话一出,莫说是蒋真这个威严满面的判官,就连一旁队列的士卒也是纷纷脸色一惊。

蒋大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堂下的邹生。他原本以为,邹生会告发钱庄之内,那些见不得人的坏账交易。因为普天之下,不论大小,只要是钱庄就一定会与那些违反律法的黑商,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而福生钱庄,也必定是洗钱无数,坏账百出。

蒋大人以为,只要邹生可以爆出三两个走私商客或是贪官,便也能让自己记上一个大功。他虽然是一个铁面无私的官吏,但也一样是一个心存功利的凡人。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是,邹生一开口便是国廷军部的高将吴松岩,官从三品的包衣护军参领。

蒋真知道,自己不过官正五品。如若此事处理不当,自己乌纱不保是小,恐怕还会连累家中的妻儿老母。

“且慢!”

未等邹生续言,蒋大人即刻伸手示意,令得其话止于此。见邹生不语,蒋真便又轻拍手中“醒木”,开口道“你可知吴将军是何人?如果你诬告,就不是斩首如此简单了。凌迟,在所难免。”

邹生一听,顿时吓的不敢再说。与凌迟而言,一个人若能死的利落,倒也算得上是一种福分。邹生此刻担心的,正是自己告发不成,反被凌迟。如此一来,还不如刑场斩首,死的干脆,也免去了凌迟刨肉之苦。

“今日暂且休堂,我容你一日,入狱再思。”蒋大人雄语之间,却又降低了声响,轻轻说道“你如果想到了什么,福生钱庄的勾当,能保自己一条性命。便可随时叫狱卒唤我来审。知否?”

“退堂!”

邹生闻声点头,沉默苦苦而思。只见蒋真拍案大喝,众步卒纷纷退去,架起一脸愁眉的邹生,便向着审廷大牢而去。

审廷之外,大院之中。苏融财带着众家丁跪坐于地上,见众士卒架着邹生行去大牢,便各自起身而望。苏融财抓住一个路过的士卒,便开口问道。

“审的怎么样?何时斩首?”

“大人都没叫你们上堂,无人对峙,又怎能定罪?松开,松开!”士卒推开推开苏融财,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苏融财听闻士卒言语,便一显盲目呆滞神色,想起女儿赤身而死,顿时眉头一皱,哽泣落泪。

一阵伤心过后,苏老爷心中不禁疑惑,暗暗自问‘金儿惨死,不传我等上堂与那罪人对峙,又不判其罪名。那今天审的是什么?狗官!’想到此处,苏融财便一气之下朝着审廷大门行去,却又被守门护卫拦截,便也无奈,只好领着众奴仆又跪在地,只求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公道。

“去!把钱庄里的伙计都叫来,通知钱庄的护院,坚守岗位寸步不离,日夜轮守!我今天一定要给金儿讨一个公道!!”苏融财看着身旁的佣丁,悄悄说道。

“老爷,您贵为福生钱庄的当家,为何要跪在此处啊?!”家丁不解,便开口问道。

“哼,我身份不比平民,乃是煌都富贵,又与国中大臣私交甚好。我倒要看看,这个蒋真敢不敢让我苏融财就这样一直跪下去!今天一定要给金儿,给我苏家一个交代!不斩了邹生,你们就跟我一起跪在这里!快去!!”

听到老爷如此话语,佣丁也是自觉道理所在,便即刻起身,直了直腰板,朝着福生钱庄的方向小跑而去。

......

饷午,审廷的大门前行来了一个,青甲银盔的将军。将军看来三十过半,青甲前胸之上的两道红缨,代表着他的军功。

“赵将军。”两个门岗的士卒,见这青甲将军,各自行礼,开口招呼。将军见士卒招呼,便也微微点头回礼,单手怀捧着银盔,向着审廷内堂行去。

审廷的内堂如似书房,蒋真坐在案桌前,看着方才邹生的语录,听着一阵盔甲震颤,步声稳健,便知是那赵飞云前来拜访。

“大人,赵将军...”

“唤他进来吧。”

未等士卒通报声毕,蒋真便也是放下手中文稿,坐直了身子,待其入内。

赵飞云一路行至堂内,身上的青甲发出阵阵颤声,他浓眉长目,一对嘴唇上薄下厚,鼻梁直挺,似有英气阵阵。

“蒋大人。”赵飞云轻轻行礼,抬头正视,见蒋真也是点头回应,便开口道“上午,来了一个卒吏,询问什么白面红唇之人,可是大人吩咐?”

“嗯,是啊。你可曾见?”蒋真闻声,从案前站起,朝着赵飞云而去。

“没有。我也问了最近负责巡城的兄弟,他们都没见过什么白面红唇之人。”赵飞云一脸严肃,皱眉而道。

“嗯,说不定这个所谓的戏子,只不过是那邹生胡编乱造罢了。说是受其挑唆,实则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行。”蒋真低头,一副思索之相,继而笑道“飞云,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审廷闲聊?这种事情,你不用亲自跑一趟。”

“哦,是这样。方才驿站的信检徐来,突然发疯四处打砸,而我又是正巧巡城经过,这才将他先押入了审廷的大牢,其实没什么大事。”赵飞云道。

“这徐来,是不是就是那个伤布裹面的人?”蒋真听到赵飞云如此一说,便随口关心而道。

“嗯,半月前,他逃难来到煌都。说是家乡遭遇土匪掠夺,烧伤了脸,所以才以布裹面。”赵飞云道。

“有找税检厅的人,拿户部核实过他的来历吗?”蒋真面露轻松,开口问道。

“有,但是税检厅的人,一直说查不到。我以为,他们就是懒得查,不过如此一个难民,讨生活也是不易,我也就半睁一只眼。”赵飞云一脸无奈,摊手垂眉。

“嗯,的确。只是一个难民,其实也没什么好查的。既然,这徐来发疯打砸,犯了暴乱之罪,我择日审他,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情纠葛,稍作惩戒便是。”蒋大人看了看赵飞云,慢慢坐回自己的红木大案之前。见蒋真还有要事在身,飞云便也微微一笑,转身退去。

“对了,那个徐来,关在那个牢房?”赵飞云离去之际,只听蒋真开口轻声问道,便也转身浅笑开口应道“关在丙三,和那个邹生一间囚室。”

“说来也奇怪,这徐来被士卒押到丙三间的门口,便双腿一软靠在了牢笼上。我见他也是无力再走,就干脆下令将他关在了丙三,与邹生一起。蒋大人,可有不妥?”赵飞云看着蒋真,随口问了这样一句。

“呵呵,他们本就没什么来往,同牢房的还有其他人,并无不妥。”蒋真心中一念,只觉其中并无蹊跷,便也放宽了心,眉头一松,开口笑道。

“好,那在下告辞,择日再与大人,饮茶促谈。”飞云双手作辑,回首而别,一阵颤甲之声,由近至远,渐渐消失在了,审廷内堂的回廊中。

......

审廷的牢狱,并不昏暗,其中囚室十间一列,共计数排。丙三间的牢房之中,邹生神情呆滞,独自一人坐在牢内,卷曲着身子靠在角落默不作声。

与其同室的,还有三人。其中,一人侧卧,一人盘坐。一人面裹伤布,站在铁窗之下,与邹生相隔十步之地。此人面对狱璧,贴墙而立,名为徐来。

此时,邹生并没有闲情去顾及那三个与他同处在一间牢狱的“朋友”,直到徐来阴沉的站在自己的身前,轻轻哼起了熟悉的曲调。邹生才恍然发现,那个白面红唇的“戏子”,此刻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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