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去!!”
赵飞云紧握手中长枪,周身的热浪逐渐强烈,这无疑是在提醒着这位年轻的将军,这座大宅已经支撑不了多久。而眼前的一只巨身魍魉,正拔起地上的一柄大刀,朝着飞云蹒跚而来。
“我们跟在你后面!!”陈老大屈身半蹲在赵飞云的身后,身旁的囚字大汉也同样是冒着豆大的汗珠,穿过将军的肩膀,凝视着前方的巨物。
“哇~啊~”
只听,巨物一声狂吼,手握屠刀,飞身扑来,它所踏出的每一步都带着撼天的步声,满身绿油怪液,顺声而下,滴在地上,一滩一滩似如雨下。
“哈!!”
飞云见状,提枪猛冲,朝着巨物飞奔而去,他双腿左右轮回,如同奔腾的战马。二匪无奈,紧随其后。
只见巨物挥起屠刀,便是一阵乱砍,刀锋折射阵阵火光,如同冥府的烈焰,引人摄魂。飞云此刻,面目镇定,紧锁眉心,提起长枪,对准巨物那持刀的手腕便是一刺。未想这一刺,竟使得那巨物,忽然停下身姿,迟疑片刻。
飞云见此破绽,更是抽枪而上,脚步侧滑之间,绕着那妖邪,便是环身一阵猛攻。此刻,那将军手中的长枪,化作无数飞箭。二匪见将军已是拖住妖物,便是一阵疯逃,穿过两者之间,回首一看,却只见那狂发的长枪,已是只见枪头,不见枪身,一柄长枪已成数十,朝着巨物便是一阵绕身猛刺。
陈老大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庆幸。他庆幸自己,等来了赵飞云。更庆幸自己没有与这枪法精湛的将军为敌。
巨物被赵飞云刺的全身百孔,怪液绿虫,溅射喷洒,落于周身。还未等赵飞云停下身姿,稍作休息,却只见那肥物,竟是毫无痛痒之感,撩起手中屠刀,便是回身猛冲,朝着那两个直冲门外的土匪而去,奔离之间,丝毫不顾身后的将军,好似怕了这赵飞云一般。
将军见巨物追赶“同伴”,便是一个急步紧随其后。突然,两道诡异的身影,从大宅梁上落下,砸在地上。将军定神一看,却是两个,全身灼伤的男子。
“呃~~”
二人从梁上落下,砸的地面一阵碎木,仅仅片刻,便已是起身,露出两条长舌,它们各自嘶吼,甩起赤舌,朝着赵飞云,便是猛然一扑。
......
二匪见巨物袭来,而赵飞云又被那两只长舌魍魉纠缠,便更是莽足了劲,他们逃出大宅,刚要朝着大院门前而去,却只见两只长舌魍魉,立于门前,毫无避让之意。陈老大见此情景,便是向左一转,朝着大院东侧而去。
巨物追赶二人,直至大院东侧。二匪行至一处火墙之前,见已是无路可走,便面对那猪首胖身的邪物,狰狞而望。
此刻,巨物映着火光,站在二匪身前,全身面貌,格外清晰。它一身肥膘,似有缝合之纹。头型似猪,但却只有口目,目仅有一只,位于面中,口却甚多,数十张嘴,铺满整颗头颅,龇牙咧嘴,似有饥兽捕食之相。
巨物见二人无路可退,便是挥起手中那抦巨大的屠刀,朝着二人,拦腰斩去。
“叮~呲~~”
二人紧闭双目,已是无念挣扎。只听一声兵器互撞之声,二匪睁目一看,却见一个背影挡在身前。背影全身筋肉猛凸,爆出赤筋无数,满背的伤疤,刻写着一个军人的战功。
‘赵飞云?!’
陈老大看着赵飞云的背影,和那两条布满血痕的手臂,紧握着长枪,挡下巨物的屠刀,便是心中巨石一沉。
面对赵飞云的及时相救,二匪并未感到高兴。因为,他们透过那巨物的腋下,隐约看见那两个原先守在门前的长舌怪物,正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蹒跚而来。
“赵飞云够了!你先走,别管我们了!!”囚字大汉看着,血痕累累的赵飞云,大声喝道。对于一个盗匪来说,囚字大汉并不是一个舍己为人的义士。只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赵飞云想要带着二人离开,的确已经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赵飞云听着大汉的话,迟不作声,依然手持长枪对峙于巨物手中的屠刀。
“你们还没告诉我!这些乱七八糟的妖物,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就想随随便便,死在这里?!”只听飞云缓缓开口,吃力言语,他猛然扭头,侧面一瞪,看着身后二匪,便是一阵咬牙切齿,凶训而道。
二匪闻声一惊,心中顿时酸楚,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兵”如此的竭力相救。
囚字大汉看着赵飞云的眼睛,更是后悔当初不该听从戏子的话。数年前,他本来只是一个镖头,原本心想当一个好镖师,赚钱糊口之余,也能保得他人财物。只可惜,一次贪念,却让自己再回不了头,一辈子都只能是一个贼。
“我们帮你!!”
突然,二匪面目一变,那原本颓废哀伤的面色,竟化出一份斗志,他们捡起地上的碎木,冲到巨物身旁,朝着那握刀的手指,便是奋力一插,用劲猛撬。直到那握刀的手指,慢慢松开。
赵飞云见二人如此,便是心中斗志一燃,他单手一撤,长枪一斜,使得那巨物手中的屠刀,顺着长枪猛插在地,深陷难出。飞云见状,纵身一跃,踏着屠刀的握把,顺着巨物的手臂,便是双腿一蹬,朝着那妖物的鬼首,冲锋而去。
“穿云枪!!”
飞云右手握枪,蓄劲片刻。他一声大喝,纵身旋转,带着手中的长枪,向着妖物头上的独目,猛刺而去。
只听一声咆哮,巨物一手护目,那满脸的唇齿,纷纷张开,一阵惨叫,叫声之大,竟令得庄外的步卒,全身一怔,各自相望。
飞云刺伤巨物鬼眼,便是一个轻盈落地。突然,只觉右手背心一阵痛楚,他探目一看,却见一只绿虫,落于手背之上,钻入肤内,如同钻地鼹鼠,不见了踪影。
“那虫!会把你变成厉鬼!!”陈老大见飞云被那绿虫钻入手背,便是面目狰狞,急切叫道。
飞云闻声,不顾匪人所言是否真假。他毫不迟疑,挥起长枪,便是猛然一斩,连同前臂一同砍下。
囚字大汉看着赵飞云,如此轻易的砍下了自己的右手,便是一愣。二匪此时,已是站在了赵飞云的身后,面对着方才两只,从大院前门,蹒跚行来的长舌鬼怪。以防它们偷袭了这,断臂自痛,无力还手的将军。
赵飞云此刻,疼痛难当,他看着自己的右手落在地上,从伤口处竟伸出一条筋骨,如同畜尾,左右摇晃。片刻之后,那落地的右手,竟如同活物一般,五指化足,前后律动,爬行而去。
......
钱庄大院之外,众卒听着一道响彻八方的鬼怪叫声,似猪吠又似驴啼。不禁纷繁而望,抬起头来,朝着钱庄大院墙后望去。即便此时除了了火光,他们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众卒听令!钱庄四墙火势已灭,即刻列队!”一个军士手握令旗,站在钱庄大院的门口,看着身前诸多战友,开口喝道。
众卒闻声,即刻起步,碎步而行,仅仅片刻,便已是排成了一个方阵。他们速速而立,面无表情,手握长戟,只待军士发令,便可行动。
军士环顾身前众卒,开口叫道“赵将军入庄,还未出来。方才的怪叫,你们也听到了!!现在,照将军所命,灭除大院四墙之火,便要入庄镇压灾情!”
“是!!”众卒闻声回应,同声而道。
“好!前排出列,入庄扑火,剩余步卒,就此待命!”军士挥起令旗开口喝道。
只见那军士还未挥下令旗,众卒便已是身随足动,一路碎步军行,行至钱庄大院门前。其中二人推门,众卒停留等候。
“举兵!备战!”突然,军士开口大喝。
众卒闻声,横置手中长戟,似若冲锋姿态。
对于军士而言,他并不知道钱庄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赵飞云迟迟未归,方才众卒又听到钱庄之内,传来如此怪异的嘶吼。为防不测,军士卓然决定,下令众卒,以备战之态,行入庄内。
......
此刻,赵飞云与那巨物,依然缠斗在那大院东侧,距离门前将近一丈之隔。只见那巨物,一目已盲。它胡乱挥砍,时而冲锋,时而挥刀,全身膘肉随行而抖,无数怪液绿虫洒落一地。
飞云此时,唯有躲闪,他右臂不停的淌着鲜血。躲闪之余,将军不忘将手中长枪,置于一旁火中,烧的滚烫发红。
“啊~!!!!”
突然,赵飞云一声大喝,他提起长枪,朝着自己右臂的伤口便是一按。只听伤口传来一阵,如同火烤生肉一般的吱吱声。
飞云满头大汗,爆出青筋,双目充血,只因这引火于枪,烫伤止血之法,实在太过磨人。若是凡人,恐怕已是痛至昏厥,赵飞云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视线模糊之余,看着眼前的巨鬼,自知此刻绝不可晕,更不能倒下。
此时,陈老大与那囚字大汉,手持随处可见的烧棍,将两只长舌魍魉,纷纷引到一边。他们自知不敌,唯有拖延。
“陈老大!拖得住吗?!”囚字大汉紧盯着眼前的长舌鬼,向着身旁的陈老大开口道。
“呸!拖不住也要拖,如果放他们过去,赵飞云必死无疑!”陈老大崔了一口唾沫,凝视眼前的鬼怪,开口道。
“呜~”
就在此时,只听大院前门渐开之声。二匪闻声望去,却见数根长戟突入门内,而紧随其后的,便是诸多士卒,排着整齐的列队,踏入院内。
“陈老大,我们有救了!!”囚字大汉见救兵赶来,顿时欣喜,开口叹道。
“不一定!!”陈老大闻声而道,话语之冷,如同绝望之人。
囚面大汉顺声而望,见陈老大正凝视远处,火堆之下。大汉同视一看,只见火光之中,似有异物行来。二人慢慢眯起眼睛,细细一看。
“出去!叫这些士卒出去!!赵飞云!!!”突然,囚字大汉放声一喝,朝着大院东侧,便是一阵猛跑。他不顾陆续走入大院的士卒,依然狂奔。
突然,囚字大汉只觉手肘一紧,一个军士已是拉住了自己,一脸严肃,开口问道“你是谁?这里怎么了?赵将军呢!!”
“你自己不会看吗?快叫你的兵出去!!”囚字大汉如同一个疯子,他甩开军士的手,便朝着赵飞云直奔。
“把他拿下!!”军士见大汉面刻囚字,便是一道军令,行来步卒数人将其扣按在地。
就在此时,只见那原先周旋于二人之间的长舌魍魉,朝着诸多士卒,便是一个飞跃,跳入了人堆。
“啊!!”
众卒就此停在大院之中,还未整队待命,看清形势,却已被那飞来的魍魉,绞杀的一阵惨叫。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戟,朝着妖物便是一阵猛刺,直到这长舌鬼怪,僵硬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什么东西!!”军士见状,瞪目问道。
“鬼!这里有鬼!到处都是鬼!”囚字大汉依然被士卒,按扣在地,他挣扎着,撕叫着。
“赵将军呢?!”军士看着地上的大汉,急切问道。
“在大院东侧!!快去救他!!”大汉嘶声大喊,眼神四探之间,却见那先前火堆之中的异物,已是成群结队,伏地而来。那是无数的肉块残肢,它们伴着奇怪的触须,如同蟑螂疾行一般,飞速行来。
“放开我!!放开我!!”囚面大汉嘶声力竭,拼命叫喊。只是,此刻军士所关心的,只有赵飞云。
“快放了他!你们看不见吗?!”突然,陈老大手持烧棍,朝着众卒大步行来,他转身扭头,朝着远处便是一指。
军士闻声一探,只见满地的残肢,好似活物一般,残手五指而动,行入虫蟒。断足似蜈蚣,侧贴在地,蠕动而行。其中不乏,断臂,五脏,密密麻麻,朝着众卒行来,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什么东西?!”军士见状,不禁问道。
跟在军士身后的一众士兵,见到远处行来的异物,纷纷举起兵刃,他们慢慢后退,不知所措。作为个士兵,要说沙场对敌,他们自然是游刃有余,但面对成群而来的尸块,他们手中的长戟,则是根本无法应对。
“鬼!有鬼啊!”士卒纷纷惊恐大喝。
“怕什么?!杀光他们!!”军士挥起手中令旗,一声号令。众卒闻声举兵,排成一个方阵,迎着飞驰而来的众尸块,便是一阵冲杀。
“放我起来啊!!”囚字大汉依然卧地,身上跪压着两个士卒,他无力挣扎,唯有呐喊。
只见那成群的尸块飞速行至,众卒方阵之前,它们毫无停留之意,只是一阵飞扑,又或前行。只见众卒不知何故,顿时全身抽搐,双目反白。
“啊!!”囚字大汉看着朝着自己飞驰而来的尸块,尽管此时那原本扣押着自己的两个士卒,已是纷纷逃怯,也已经来不及了。
尸块踏过囚面大汉,在他的身上留下数不清的绿色怪虫。怪虫纷纷钻入大汉肤内。过不多久,只见这囚面大汉全身抽搐,双目反白,慢慢发出了奇怪的呻吟恶泣之声。
“快!叫外面的兄弟进来,都进来!!”军士此刻,同样全身抽搐,慌乱之间一声大喝,只见一卒闻声逃窜,接过军士手中的令旗,便是一路狂奔,冲到了大院门外,看着那原本留守的数百步卒,便是举旗高喊。
“都进来!!进来!!!庄里有鬼!!!”
钱庄大院门外,众卒闻声,虽是诧异,但也唯有听令。他们排上整齐的队形,朝着大开的钱庄大院之门,便是手举长戟,碎步而行,直踏大院而去。
......
小巷之中,戏子依然孤芳自赏,他唱着幽怨的戏曲,看着自己那比作兰花的双手,借着月光沉醉其中。
“先生,他们都入庄了!”一个吴卒,从巷口探查归来,抱拳言道。
“哦?那就好咯~走,我们去接赵将军,嘻嘻嘻。”戏子闻声,一改阴阳怪气之色,淡淡而笑,领着五十名吴卒,手举长弓,便是一路行至钱庄大院门前。
“哎呀呀,怎么这大院的门,是敞开着的呀。”戏子一脸恶笑,看着院前的大门,他环顾四周,见得一座沙袋堆出的小丘,便又开口道。
“快把门关上~再用沙袋,把门堵起来,要堵死~”
“是!”
众吴卒闻声而行,他们关上大院前门,纷纷扛起沙袋朝着大院门前,便是谨慎摆放,直到将整座沙袋小丘,移至门前,将大门围堵至死。
“好啦,散开吧。如果,有人从里面翻墙出来,就你们手里的长弓,咻~咻~咻,射死。一个都别放过。妾身,不想看见活着的东西,哪怕是一条狗,从里面出来~知道了吗?嘻嘻嘻。”戏子凝视大院高墙,一脸高兴,如同一个天真的孩童,欢笑而道。
“是!”
吴卒接下戏子号令,便是十人一组,四散在钱庄大院,四墙之外。
戏子,见众卒照着自己的安排,纷纷离去留守,便又是一副高歌戏曲之态,摆起了姿势,唱起了高调。在这钱庄门前,空旷的大街上,这个白面红唇的书生,就好似一个冤屈索命的幽鬼,穿着白衣,唱着戏曲,画着兰花美指,优舞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