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都正街的骑道上,行着两匹快马。其中一人为女,白衫长袍,手握羽扇。一人为男,散发黑衣,面色看来,满是无聊。
“叶军师,你说有人可杀,又为何阻我。”铁千魂飞驰之间,大声一喝,似有些许情绪。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名为叶天心的女子,虽是鬼门之人,但也不算“敌人”。
“人,你已经杀了两个了。这个名叫张阔的将军,是军部赵家的座将。赵家无礼,但我们不可失态。”叶天心听着千魂的喝声,也是一脸严肃,同样大声回应。如此的互相“叫唤”,并非是因为两人有多少的怒气,而是那马蹄飞驰,声响之大,可盖一切细声常语。
天心与千魂,如此一路快行,而他们所去之处,却也并非赵家。叶天心此刻想要去的,却是吴松岩的府上。也正是此行,竟也让这鬼门的天狐,得到了意外的“收货”。
正街上,一片空旷之地,放着两件“东西”。而就是这两件“东西”,惊的四周百姓不敢靠近,纷纷绕道而行,故而此地依然空旷。
空地之上,一辆板车,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公上允”。尸体一旁,一个看似赵家的座将,此人跪地痴望,双耳留着血痕。天心看在眼里,便是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算得方才,此地所行之事。
“这是...”铁千魂见得那白布裹下的尸身,和那跪地痴望的将军,便即刻下马行至二“物”之间,一探究竟。
叶天心单侧驱马,慢慢行来,看着千魂好似一个审廷的仵作,仔细的探查这赵家的部将,华风。
“这人没死,不过是中了迷毒。”千魂说话之间,将鼻尖探到华风身前,轻轻一闻。对于公上允的尸体,心、魂二人自然是认识。唯有那华风,如此奇怪的姿态,令得天心也是骤然,摸不着头绪。
“诶?!这香味,不是唤心的花毒嘛!!不会吧!我的天!!”千魂闻得师弟之香,顿时大叫,双手抱头,一副悔恨之相。
天心闻声,也是不禁一愣,想来这蝶雨唤心的花毒,就是从呼道而入,进而令人堕入白日梦境之中。
“铁师傅!你这是...中毒了?”
“哦哦,没事儿。老子可是五毒不进的,虽然花海之毒厉害的紧,但是这稍稍一闻,不足为惧。”
“那你方才,是...”
“哎,唤心若是来了煌都,马屁精...还会远么,他很讨厌。”
天心闻声,便是掩嘴一笑,看着身下,这个来自花谷的郎中,生性残暴,却如此天真,倒也是没什么烦恼可言。
“铁师傅,可否帮我一个忙?”
“哦?你说。”
“我先问一句,这赵府的将军,会不会死?”
“哪个?你是说方才审廷里的那个大胡子,还是这跪地的小白脸?”
“跪地的。”
“不会,我家师弟不杀人。那些死在花毒下的,都是心魔所致,自刎而去。”
“好,我们现在去吴府,有劳铁师傅,将这推车上的尸身,一并送去。”
“叶军师,我们这是要干嘛啊!这不过是具尸体而已!”
千魂闻声,抬眉一道,一脸不愿。想来方才,审廷之中,千魂欲斩张阔,天心已是拦下,还将张阔留在审廷,托廷内管事照顾。如今,又要千魂背尸上路,想想也是好不情愿。
“那...铁师傅。不如...我们就一同去到赵府,与那国廷军甲,大战一...”
“好!!”
天心话没说完,只听千魂果断答应,一副期待之容,如同一个初见烟花的孩子,只是这个郎中的脸上,还挂着一层“薄纱”,或称“野性”。
“嗯,想来欧正阳和蝶雨唤心,两位师傅,此刻也应该是在赵府不远,我们正好去与他们会面。”
“啊?不不不,不去赵府。我们还是去吴松岩那儿吧...”
听到天心所言,去到赵府便要与师兄会面,铁千魂已然是一副更不情愿的样子。他并非讨厌欧正阳,只是这个从小和施圣德一起管着自己的“兄长”,实在是让千魂感到胸闷难受。即便这叶天心一样会对千魂“指手画脚”,但好歹也是一副温柔之态。
“那就去赵府,铁师傅有劳~”
天心微微一笑,双手作辑,看着千魂皱眉垂目,搬起板车上的“公上允”,望那马背便是狠狠一抛,进而随尸一踏,策马而行,朝着吴府而去。
叶天心看着铁千魂的背影,不禁想到了同门之中的鬼将,欧阳清风。二人的性格其实,颇为相似,同样的放荡不羁。但,相比清风,这来自花谷的铁千魂,却要来的更为“难驯”。而且千魂生性暴虐,似乎只有杀人,才是铁千魂这一生,最为喜欢的事。
......
夜晚的吴府,显得并不安静,这里守备巡逻之多,近乎毫无缝隙可钻,或者说“声势浩大”。铁千魂与叶天心,骑着马驹,立于吴府远处,静静一望。
“诶,奇怪。老子白天,进这吴府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侍卫呢。这是要打仗啊?怎么...”
“嗯,这是兵阵无疑。戏子被擒,看来吴松岩已是吓破了胆,故而守备如此森严。”
“他在怕什么?”
“他怕,戏子招供,牵连了自己。”
“切,如果戏子招供,赵飞兰派国军来抓,他吴府贼卒,还敢反抗不成?”
“所以这也说明了一点,吴松岩及其足下,就是敢违抗军部。”
“诶?”
“吴松岩坐拥国廷精兵,十万。赵飞兰足下统帅,共计精兵铁骑五十余万。”
“那不就结了,这吴松岩下属都是白痴,还是中邪?十万的人马,怎可斗得过五十?”
“但是,铁师傅。你要知道,这里是煌都。煌都城后,有一处兵场,此乃军部之所可容步卒近千万。但煌都之内,城池之中,可容下的步卒绝对没有这么多。”
“所以呢?”
“所以,如果是煌都城内,两队人马交锋,赵飞兰的五十万大军是行不到吴府地界的。届时两军,非但势均力敌,还会牵连百姓。而真到了这个时候,吴松岩则已是贼人之身,但赵飞兰却依旧是那国廷的军统。百姓若是惨遭屠杀,倒霉的...还是赵飞兰,不是吴松岩。所以,吴松岩摆出这个阵势,就是用来吓唬赵家军的。同时,也是警告。”
“哇~这吴松岩,还真有心思。老子对他另眼相看了嘿。”
“这怎么会是吴松岩的心思,明显是那戏子的。戏子,早就跟吴松岩说过,一旦计划败露,就要摆出这般阵势,予以拖延。”
“啧啧啧,叶军师你猜,这吴府上下,会有多少兵马?总觉得少则数千,多则近万啊。”
铁千魂看着远处,吴府大门之前。一个一个步卒方阵,排列整齐,来回巡视。其中,一列三十,共计十列,整整三阵巡于吴府门前。若不说这是一座将军府邸,还真的就要让人以为,此地是一座营寨。
“铁师傅,你可敢与天心,一同入到这敌营,闯一闯?”
“嘿嘿,老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叶军师。”
“好!我们走!”
二人话声一毕,各自一笑,便策马轻行,朝着吴府门前,兵阵而去。
心、魂行近一探,可见三座阵列,所成之态。是为前二后一,二阵在前,一阵在后,其中二阵左右互行,似作巡查,但实乃兵来绞杀之用。
此阵,名为“雁尾阵”,是“雁形阵”的尾列。如若,兵阵足够,可成大雁之态,敌军一旦突入,便会被这“守阵”,包得前后受敌,左右夹击,万军葬于此阵之中,也不过顷之事。
天心带着千魂,慢慢前行,临近兵阵时,却又突然一阵疾驰,直冲阵心而去。千魂见状,也是忽然一愣。
黑夜之下,众卒见得远处一道身影,踏马而来,纷纷停下巡足,举兵而对。一旦天心突入,恐怕未能进阵,便已是身穿百孔,亡于阵前。
“吁~”
千魂见状,紧随天心而去,又见军师忽然勒马急停,逗于阵前,便也顺而停下足下快驹。二人此刻,可见身前千兵百卒,排阵而列。相较沙场而言,如此声势虽不算大,但在这煌都城池之内,吴府门前,却已可称作浩天之态。
对于天心,这个身处鬼门二十余载的军师来说,自然也是见惯了千万兵甲的阵列。只是那身后的铁千魂,虽然此人生性妄为,胆大过天。但不过也只是一个初出花谷的郎中,如此的兵阵,近千之势,更是初次一见。千魂此时,不禁胸口一悬,心生一丝畏惧。
“何人?!”
兵阵之中,可闻副将之声。一个身披黑甲,身材壮硕的男子,从阵中行来,抬头一指,往前天心,开口喝问。
“我乃鬼门八将,叶天心。”
千魂此时,身处天心身后,那方才心中所剩的意思惧意,此刻却是毫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兴奋。因为,从那兵阵之中的副将看来,铁千魂想到了一句,经常在武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入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铁千魂向往这样的英姿,而现在这书中所说的“万军”,就在自己的眼前。兵阵之中,那个手指天心,飞沫大喝的副将,也恰巧勉强应上了书中所道“上将”二字。此刻,就铁千魂看来,唯一缺少的,就只有“首级”了。
“鬼门的人?哼,好大的胆子!!拿下!!”
副将闻声,猛然一挥手中令旗,只见兵阵之中,首排队列,数十步卒,一拥而上,将心、魂二人团团围住,手中长戟,更是架于马上二人,脖颈之高。
“呵呵,这位将军,你不用如此紧张。我叶天心,是来贵府,投靠吴将军的。你们不用如此兵械相向,我自会入府。不论是在大堂还是牢狱,只要能见的吴大人,便可。”天心看着众卒行来,便是嘴角微微一扬,似有嘲笑,开口淡道。
“少废话!拿下!押入府内,交由大人!”
副将听着天心巧语,也是不懂各种含义。便也只作不见,开口令下,将二人带上镣铐,押入吴府大堂之内。此时,再观千魂,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大人!门外鬼门贼将,前来...投降...”
“什么?谁!!”
吴松岩身着宽袍,躺在堂内太椅之上。自从戏子被擒,赵飞云与公上允,前去审廷刺杀薛兰语以来,他没有一刻是放得下心的。因为,直到现在,赵飞云都还没有回来。
“此人,自称叶天心!”
“快!押进来!!”
“是!”
吴松岩听到叶天心被擒,心中顿然大喜,如此一来相对戏子被擒,也算是扯了一个平手。看着门外众卒行来,押着两个“犯人”,一男一女。吴大人也是心生疑虑,不知这男子是谁。吴大人探头一望,仔细一探,忽然双目一瞪,大喝兵卒“护驾”。原来,他已经认出了那天心身旁的郎中,就是今日早晨,来府上“捣乱”的“刺客”。
“叶军师~我们这是要干嘛啊?”铁千魂走在叶天心的身旁,双手置背,镣铐加身,却也毫不在意,低声一问,声若虫鸣。
天心闻声,便是淡淡一笑。看了看远处,大堂之中的高大身影,吴松岩。双唇一颤,低声一道。
“以牙还牙。”
吴府大堂之内,此时灯烛通明,堂上护卫众多,排成两列。吴松岩凝视堂上,慢慢行来的两个“罪犯”,心中也是暗暗作算。想来,这鬼门的人怎会如此,自投罗网。莫不是有什么诡计,还是先做试探,才为良策。
“你就是鬼门的,天狐。叶天心?”吴松岩看着天心,眯起一对略显苍老的双目。他知道叶天心长的什么样,更知道鬼门八将都是何等的人物。只是,这些都是在其假扮“吴松岩”之前的事。之所以如此问道,是因为真正的吴松岩,从来都不会和鬼门打交道,进而更不会认得八将之容。
公上信特别交代过,不论何时都不可暴露自己,是一个“冒名之人”,即便足下敌之将死,也要装得有模有样,滴水不漏。由此,此刻的吴大人,即便见得天狐,也只好装作不识,淡淡一问。
“小人,正是鬼门天狐,叶天心。”天心面带坦然,淡淡一笑。看着自己一双拷在身前的白手,天心实则心中略有焦虑。因为此时,那原本手中的羽扇,已经被那吴卒收走,立于身旁。然而,没有了这金边白羽扇的抑制,天狐那条刻满异域符文的手臂,便会随时发作。一旦发作,就是自焚入骨,焦灼而亡。
“哼,如何证明?”吴松岩冷冷一笑,藐视天心。
“每一个鬼将的身上都有一本《鬼将录》。此乃鬼将之证,亦是鬼将名录。其中所记,乃是我鬼门八将的技法,来历。此物,就在小人的身上。”天心故作从容,慢慢言道。
“搜~”吴松岩闻声,便是着人搜查天心周身。
“呵呵,吴大人,我乃一介女流,你要男卒,来搜我的身?”天心闻声,即刻又道。
“哼,废话!鬼门贼人,残害国廷重将,哪还有男女之别?!”吴松岩闻声,又是冷笑,眯眼一道,敌意肆起。
“愚蠢!!”
忽然,只听天心大声一震,目瞪大人而去。眼神之中,似有飞兰附体之相。吴松岩见得此女,突然变脸,也是不禁为之一惊,如是一愣。
“你吴松岩就要死到临头了!还有闲情,轻薄我一个女子?!”
“这...我没有要轻...”
“你遭那白面戏子利用,大祸将至!!看来倒也,不知所为嘛,可笑。”
叶天心的话让吴松岩的心,如若静湖波澜,仅仅只是稍动分毫。而天心口中所谓的“利用”,对于吴松岩而言是根本不存在的。因为他与戏子,都是公上家的人。由此,也可断定,叶天心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吴大人”,是假的。
“说来听听,我如何被利用?”吴松岩淡淡一问,心中甚是得意,只想听听这巧女如何舌辩。
“戏子被擒,一日之内,赵家派出座将,追袭我等鬼将。可见戏子被擒,是在他计划之中。如今,吴大人门前,如此摆兵,可见戏子并没有告诉吴大人,他故意被擒,所为何故。甚至,连我此时话中故意二字,恐怕大人你...都不知道吧。”
天心一边言语,一边冷视吴松岩,只见大人面色毫无变化,但仅仅是那眉梢轻轻一抬。此刻,天狐自知,所言之道,已是入心半分,便即刻又道。
“如果戏子瞒着大人,故入赵府一事。仅仅只是因为,他不想告诉你。那么,接下来的事,恐怕就是想要大人你的命了。”
“什么事...”
吴松岩看着叶天心,他此时半信半疑。但戏子对其隐瞒,的确已是事实。因为,赵家名为华风的座将,今日在煌都正街,抓捕鬼门薛兰语的事,早就传到了吴松岩的耳边。当时,吴松岩还是一时,理不清思绪。而如今天心,如此言语,也是不禁让这化作“吴松岩”的“老兵”,恍然大悟。
叶天心看着吴松岩,此时即便这老将,面不改色。但从那身前,起伏的胸膛。天狐知道,这个资历颇深的吴松岩,此时正慢慢的被自己带到一个,她想要去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对于戏子而言,却是一个无比昏暗的角落,甚至是一块“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