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轮炮击完毕后,两个小队缓缓推进。后面的明人们也踢里当啷,松松垮垮地跟上。他们大多都是拖着长矛走。
孙瑜皱着眉头问道:“郭怀一,这些人就是你从手下百里挑一选出来的?都曾经当过海盗?”
“啊,是啊。”郭怀一的脸一直红,恐怕他一生都没有过如此羞臊,只是一个小小的短筒,出些怪叫声,这些弟兄就要跑?这物件肯定和臼炮类似嘛!他把长矛倒过来,横扫了一气儿,弟兄们才安稳下来。
这些人确实是他挑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当然,百里挑一,是他顺口说的,中国式语言你别当真。
所以郭怀一很委屈。他真的是挑选出来的,但他们怎么能和你们比!
郭怀一进而心里有些小小的恼怒:就你们好,我们好歹还是挺胸抬头,大大方方地向前进攻。你们呢?把腰弯得像个大虾,前行时畏畏缩缩!
当然这些是气话而已,绝不可说出口。他孙瑜分队长的命令,老郭肯定会听的,因为你强势。
你牛逼还不行?!等我学会了,我也会如此。大概就是这种心理活动吧。
走到距离红毛城大约二百米处,孙瑜分队长扬手止住众人。
该催泪弹上,还是火箭筒上?
鲍曼上尉现在面色惨白,气喘吁吁地坐在办公室的窗台下。
刚才的迫击炮的炮击让他英勇的士兵损失惨重。
三七炮的直射,正如穿越者们估计的那样,对人员的杀伤性不大,只是用来打击炮位的,或者破坏这个时代火炮的炮车、炮架。
穿越者们早就做过相关推演,其实在这个时代,炮架和炮车,在整个火炮系统内是起决定性作用的。
由于铸铁件天然性的沉重,一但破坏了它的各种类型的支架。整个系统就暂时性崩溃了。这得怪这个时代没有叉车。靠人工搬运,那会有相当长的一个时间差,也许就足够他们利用了。
“很简单,这是机加工能力限制的,”在穿越前,在一群理科生面前,自认是理工生中的杰出代表的李子强,骄傲地说,“在那个时代,射性炸药你可以任意添加,炮膛和炮架的承受力他们也自然会考虑。不考虑的都死光了。那么和炮膛承受爆燃的压力相比,更难处理的是火炮的反作用力问题,因为不能只开一炮就完事了吧?所以如何能在承受反作用力和尽量快开炮之间,他们必然要做出痛苦的选择。
机加工不过关,或根本没有这个技术,那么他们就会一定把炮架要做得笨重无比,这样才满足了第一项要求:能射出去。无数的照片和原物都证明了这一点。可如果想快点再射,那么必然又要快调整,又是要做得轻一些,所以这一切的要求,对所谓的炮架绝对是个考验。”
李子强满意地看到没有人反驳,他补充到:“所以我们针对炮架轻轻地破坏一点点,一切都玩完了。除非修整的时间够用------可我们会给他们吗?”
当时李子强感觉真爽啊!所有人,虽然只是四个人,可没有一个人敢反驳一句------
“所以傻子才和他们玩铸大炮比赛,我们要加工体积小射程远的小炮。这就是我的想法,我知道会伤害到某人,但它是实情。”
说完他挑衅地冲着孙德挑了挑眉。孙德当时做了个“你对了”的姿势。那天晚上李子强又多喝了两瓶啤酒。
现在,在红毛城的炮台上。
那些英勇的士兵们,在三七炮刚一射时,就立刻躲到城墙后。一米多的城墙挡住了三七炮的穿透,就算穿越者们用上穿甲弹也没有用。
炮位虽然被毁了,但英勇的士兵们毫无畏惧,他们在城墙后面纷纷整理着自己的火绳枪。等那些人上岸来攻城时,给他们一个好看。
原本鲍曼上尉准备在那帮子人上岸时,狠狠突击他们一下,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的上岸。但倪但理牧师的话让他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绝对不能和他们打野外战!
在倪但理牧师的描绘中,那些尸体的惨状足以让鲍曼上尉明白,与他们直接面对会是什么结局。这就是所谓死者教会生者很多知识的真实含义。
那就让我们舒舒服服地躲在城墙后,等着你们如野猪一样地攻击吧,在我们集体射的火绳枪中去死吧。
但是,突然其来的迫击炮弹给了他们巨大的伤害!如果鲍曼上尉知道它叫迫击炮的话。
他们真的忽视了那帮子人忽然停下来,开始摆弄着某种管子的行为,只有当爆炸声响起来的时候,他们才集体回想起那些胆小鬼一样的雇佣兵的描述。
这一切都是真的。
英勇无比的士兵们正在抱团显示英勇时,穿越者们卑鄙无耻地运用了大规模杀伤武器。那怪叫着的东西能从空中落下,然后在炮台、平台上爆炸!
虽然此时的微积分还只是个概念,其种种设想都散落于诸多书籍中,自然也没有什么弹道学的理论展。但是长期开炮的实践活动也能给炮手和士兵带来很多的感性认识和实际经验。
可正是如此才会让所有人都迷惑。
这炮弹为什么会炸,为什么会出怪声音,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我们怎么躲!
那些站在炮台上,平台上的人被炸飞了,这大家理解。
可躲在城墙后面的又莫名其妙受了重伤。
在现代军医的概念里,称此为跳弹伤。那弹皮在石头的反弹下,常常会生四处乱飞的情况,甚至有的弹皮飞行角度异常诡异,不符常识。要命的是,弹皮有优先通过权。
石块包砖的结构确实让红毛城更加结实,但也让跳弹跳起了更快乐的死亡之舞。
逃进屋子里!剩余的人终于找到了方法,然而那帮子人却停下炮击了。
他们没有那种会炸的炮弹了……然而……
鲍曼上尉立刻站了起来。刚才他是第一个跑进办公室里的。他那时确实是怕了,可现在如果不站出来,一切都完了。
在整个东印度公司,谁都知道鲍曼上尉的剑术是最好的,而且火绳枪的射击技术也出众。
他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各项技能都是专业人员教授。可这样一个富家子弟,为什么要选择冒险,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呆着?
正如在那面的世界里,一些有文化的人说过,这个时代,西方来东方冒险的全是渣滓------是啊,我们的精华都会死守的------所以,我们称自己走出去的那些人叫弃民,或别的什么……
鲍曼上尉大声地说:“我英勇的士兵们,他们没有炮弹了!快快到城墙上去,我不信火绳枪也打不死他们------”
鲍曼上尉私下里加税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他认为给雇佣军的工钱太少了。只有普通职员的三分之一,区区六里尔。因此,他选择了加税的办法,多出来的钱,他统统分给手下。也因此,他毫无困难地组织起二百名英勇的士兵效忠他,而且完全听从他。
剩下的士兵们又重新开始组织起来,鲍曼上尉漂亮的蓝眼睛里面却是一片冰凉。手脚齐全的只剩下六十二人了。还有伤者在大声的呻吟。
鲍曼上尉看到不远处两帮黑衣人不紧不慢地向着这里靠近,他突然有了主意,他猛然喊到:“我们分散开,守住窗户,他们没有拿梯子,我看他们怎么攻城!”
孙瑜分队长在望远镜里看到了荷兰人的来回跑动,他相信鄂玉喜副队长也一定看到了。果然,鄂玉喜副队长和他沟通了。
“驱散他们吧,让他们往基隆跑吧。孙队长,你看呢?”
“这是董事会事先决定的,我不反对。可是驱散了,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就这点能耐,而增加了我们下次进攻的难度呢?”
随后他又补充道:“鄂队长,你看他们都会在路上挖沟了,还会把火炮分开摆放,如果不彻底击垮他们的侥幸,他们会不会------”
“说得好啊,先来两火箭,再放催泪弹吧,一定效果最好。让孔明亮上吧。”
孙瑜分队长放下了步话机,却叹了口气。真的,自己是多么有能力啊,可是------公平都是相对的,哪里都一样。
他挥了挥手,喊到:“孔明亮,两齐射!”
孔明亮和他新找的助手高兴地上前了,一预射,一待射。
孔明亮自然瞄准了最高还是最大的那一间房间的窗户。轻轻一扣扳机,火箭弹滑出一道漂亮的尾线,直接钻进目标里。没有电影里那么夸张,那房间里没有火焰四射,只是涌出了爆燃炸药爆破五千倍后产生的白烟。
还没等孔明亮的助手装上第二时,鄂玉喜队长却喊了停。
“孙队长,停了吧,你看他们全跑了。我看不用催泪弹了。”
孙瑜分队长说:“好啊,我听从命令。让明人们上吧。”
“让他们上,我们跟进。注意远程保护明人。”
“好,听从命令!”
明人们兴奋起来,他们都看到,那些红毛蕃把木头大门打开,纷纷嚎叫着跑远了。可是,汉唐集团的人还在拿着小盒子聊着什么。
穷寇莫追,可那些红毛蕃手里什么也没有,而且只有几十人,咱们追杀啊!
然而郭怀一郭结郭大哥说,你们懂个屁,老何早就说了,汉唐集团让他们跑,这叫散布恐怖于百里之外------
郭怀一这一组弟兄们中有灵巧的,马上想明白了,让他们跑哇,最好跑到基隆,告诉红毛蕃们,我们有多厉害!
郭怀一哈哈大笑,说,正是正是。
不过,他心头闪了一下念头,小的们没有说“那帮子人”和“汉唐集团的人”而是说了“我们”。
本来就是我们嘛!投靠谁不是投靠。
“小的们,去收拾战利品了!”郭怀一豪情万丈地说。
“是的,是的,莫要让溪南那帮子人占了先,快行,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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