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拽着农宝柱的手大声哀求道:“我没有偷东西,求你帮帮我!”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往着晒场那赶,为首的是陈金莲和李秋菊她们几个妇人,后面跟着的是他们的亲人,只见她们个个拿着扫帚和木棍,神色是愤怒的。
女人看到那些人逐渐靠近,脸色更是越来越白。
噗的一声。
女人焦急得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流下了眼泪,嘴里不停的念着:“我的狗娃和大妹呢,我没偷……”
农田玉刚迈出的步子停下来,对农宝柱说:“爹,你也别急,让女儿来问个清楚。”
农宝柱性格憨厚,遇到这些事也只有急的份,平时都是听宋氏的主意多,还有老娘郭氏的话,整个乖宝宝的状态,完全没有郭氏的精明。
见他真的六神无主,她好无奈,只好上前将女人的手从自个爹的手臂上掰开,心中十分感叹自己的包子爹娘怎么会生出小辣椒二姐农田草和聪明的农田石来的?
“婶子,别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好吗?”
她声音温温软软的,让人听了也觉得如沐春风。
女人刚开始也平静下来,可看到追上来的人,她就急得听不进去了,还是不停的哭着和哀求着。
“她在那,抓住她,就她偷的,那面粉还是我昨天拿麦子去村上叫人碾的!”
陈金莲冲上来就朝着女人的脑袋拍下去。
“啊……救我!我没偷。”女人尖叫着用手护着头脸,继续辩解道。
“住手!”农田玉一脚踢飞陈金莲的扫帚。
“哎呀!玉丫头,你……她真的偷了我家的面粉,我没撒谎!”
陈金莲急了,黑红的脸庞更红了,直跺着脚,她连忙对其他妇人说:“我昨天去碾面粉是不是?你们也在,也看到了,是吗?”
其他人纷纷附和。
“没错,金莲是下午去我家碾的。”
“对,我当时也在。”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帮着陈金莲,然后齐刷刷的看着农田玉,大家都停下来看着农田玉,那眼神有不安,有不忿,可都不敢再上前。
大家都没忘记她的那一手徒手劈大石,打野猪的本事。
农田玉双手托起跪在地上对大家磕头的女人。
“起来吧,既然来了这村子,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就算有误会或有困难,我们都拿出来解决。”
女人一听农田玉的话眼泪就叭嗒地落下来,哭着哭着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那哭声有压抑,有伤心,有绝望。
几个妇女有些心软,都垂首不敢看她,而陈金莲则摆着手连连说:“我还没打上她,她就跑了。”
女人瘦得剩一把骨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头发收拾得很干净,二十五岁左右的年龄,五官清秀,柳眉高鼻尖下巴,这一哭颇有些娇柔。
“娘。”一个小小的孩子吃力地抱着一个六月左右大的娃娃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尖尖的脸,大大的脑袋,细细的脖子,以及瘦得像干尸似的紧紧地抱着孩子的手臂。
身上的衣服没有袖子,所以大家能清晰的看到那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和骨头。
有些人大吃一惊,这比当初他们受旱灾时还凄凉。
那女人听到孩子的叫唤终于停止哭声,爬起来一把将两个孩子护在怀里,防备的看着大家。
“真可怜。”群众有看热闹的孩子眼巴巴的睁着眼睛小小声的说了一句。
农田玉简直震撼了,这比起自己刚到这异世界时的样子还惨些,难怪自己父亲会回家拿面粉。
这不是心软不心软的问题,而是一种良知了。
农宝柱这时也站上前对众人拱手作揖:“那袋面粉的确是我回家拿给她的,昨晚和我守晒场的几家人可以作证她来过这里,我见她可怜一开始就给稻子,后来她一家子走了后,我想想觉得稻子没晒干,碾了也是碎的就回家了一趟,可能大家没见到我当场给吧。”
他这样一说,陈金莲就咋呼了,将手摆来摆去,看了看农田玉,脸色一下子煞白,委屈地强调着说:“我家的面粉真的丢了,我也没撒谎啊。”
“是真的丢了吗?我昨天下地收麦子了,也没看到你是不是驮着面粉经过,到底是不是真的丢了?”
“是啊,你和碾面粉家的有福娘可是同村的小姐妹,她当然为你讲话了,谁不知你陈金莲说话快得像说快板似的,是不?”
大家听她这样说都哄的笑起来,有些人还指指点点。
“你!你胡说!”
陈金莲气得跳脚反驳。
“对,我虽然是她同村的,她去我家碾面粉难道我还会说假的?”
刚才为陈金莲作证的妇人气得直指后来看热闹的妇人。
“对!没错!”
“我也去碾面粉了!”
另外三个妇人也连忙出声作证。
“那也不能人家吃个面粉就是你刚好丢的!”
“哎,你什么意思!”
“不就这意思,说得就你家有面粉似的。”
陈金莲跳脚了,急得的眼都红了大声嚷道:“你,我陈金莲平时是得罪你了?要这样说我?那不是我面粉,那我的面粉谁偷了!”
那反驳她的妇人撇了一下嘴就扭过头不理她。
其他人觉得有些奇怪,然后有个妇人分析道:“你有碾面粉,她也没说谎,奇怪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见了的,你为什么认为她吃得是你的面粉?”
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有面粉,就算这外来户偷也不一定偷她的。
陈金莲一听松了一口气,侧着头回忆道:“昨天我刚碾好面粉回家,她在路上睹着我去路,要我借点粮食给她,我……”
她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大家都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她。
现在又不是十年前吃不上饭的日子,用得着这样吗?
难怪她认为这女的偷了她家的面粉了。
“可我家的面粉谁偷了?那贼还会来吗?”陈金莲哭丧着脸看着农田玉,这样晚上谁敢睡?
她这一说,大家也觉得有道理,现在家家户户在收粮食,这一不提防的就又来光顾,白天人都到地里干活干得那么累,晚上还没有个安稳觉,那怎么行?
农田玉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知道是不理不行了,正想说话,却见村长推着族长过来。
她沉默了。
才几天不见,族长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但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有精神,坐在轮椅上,一直盯着她看。
农田玉自从知道他会催眠术后就没有和他对视过,所以她眼睛看向其他地方。
其他村民纷纷和族长打招呼,农宝柱父子三人也客气地和族长点头问好。
族长没有开声说话,接受了族人的尊敬后就闭上眼假寐。
村长看了一眼农田玉。
大家静静地看着村长,等待着他的发言,陈金莲神色焦急,嘴巴张了多次又闭上。
“咳,是这样的,现在村里来了人,但我们村子又没有那么多的田,所以村里决定,每家收回两亩地分给这些人。”
村长的话刚落,村民都炸开了,都有些慌了,这怎么行?这些田和山头可是他们花了那么多年才变成这副样子的,凭什么那些人一来就要无条件的贡献出去?
农田玉听了眉头皱了起来,这的确是个问题,要村民拿出去肯定不愿意,只是族长为什么会同意?
他不是一直都反对族田落到外姓人手上的吗?
到底为什么?她不相信那么固执的人会一下子想通,他的目的是什么?
“村长,我家的田产都是买下来的,除了那两亩田,也要上交吗?”
如果是,那她之前不就白出主意白忙了?那不就等于她家一点都没享受到作为青河村村民的权利了吗?
村长正想出声,一直闭着眼晴的族长却开口了,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家是外来户,难道也不愿意帮这些可怜的外来人吗?”
族长的话刚落,村民都看着她。
农田玉脑子轰的一声,一些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就明白了,族长这番话让农家和刘氏的族人和刚来的流民一下子就对立起来了。
这老东西果然毒,不仅让她家和村民因为外来户抢田产的事生出怨恨,而且让她和刚来的流民也产生矛盾。
这句话真是让她进退两难,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
族长开心地看着农田至左右为难。
“族长这样说就真的误解田玉了,如果我是自私的人,当初就不会建出租屋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住了,也不会带着大家开荒种地,办农场和种植果林了。”
说完,她看着村民问:“大家说是不是?”
村民纷纷点头,相互间窃窃私语,都说农丫头不是这样的人,有些说起以前的日子,有些就说些开荒种地时农田玉都是出大力气的人,以及农家人平常的为人和待人接物,真真是十分好。
族长脸色越来越沉。
农田玉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她打铁趁热,“所以,每家要上交两亩地分给外来户,那我家也是外来户,村里是不是应该也要分给我们家两亩田才对?”
村长愕然,这听下去确实是这个道理。
农田玉继续说下去,“至于族长决定要分田给我们这些外来户,我家当然愿意听从族长的安排了。”
“你……”
族长气得胸口起伏。
“难道族长也不愿意帮这些可怜的外来户?”
族长没接过话,村长一听,却连忙说怎么可能,不然他也不会过来说这个事了。
“好啦,大家明天每家派个人将田契交到我手上,放心,地还是刘氏一族的,我们只是给地他们种,地契还是在村里管着了。”
村长这样一说,众人这才吁了一口气,虽然有些抗拒,但也没办法,只是还很难受,个个都用幽怨的眼神看着那母子三人。
这样一来,那女人更是吓得身体抖个不停。
村长察觉不妥,“怎么回事?农忙时期,大家都围在这里不用下地吗?就算不用下地,家里总该要烧个水煮个饭吧?”
陈金莲一听连忙诉苦,最后哀求道。
“村长你可要为我做主,虽然现在我家是不缺那点面粉,但也不能让那小贼逃了,到时他来偷钱害命怎么办?”
族长看了一眼陈金莲又垂下眼。
村长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些人是该好好的管理起来,不然出事就麻烦了,到时想管也管不了。
“行,既然大家觉得不放心,那就去出租屋那里查一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出租屋走去,农田玉也跟上,留下农田石两兄弟在这里守着。
那个女人吃力地抱起孩子也跟在后面。
二十间屋子,住了十九户人家,共96人。
大家去到那却被看到这些流民坐在门口发呆,村长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也是有气无力的。
村长只好对那些流民说明来意,他的话刚说话,原本没精打彩的人一下子就激动起来,这怎么可能?
昨天下午,当他们被带到出租屋时,他们都震惊了得说不出话来,这世上怎么还有那么奇怪的房子,里面的布置他们这辈子从来没见过。
一个不大的屋子,里面居然有茅房和浴间,灶房,房子还布置得十分干净温馨,刷得白白的墙,窗户挂着蓝色的布块,有一张小床(沙发椅),一桌四椅,桌子上还有摆了一个插了花的花瓶,他们既惊奇又开心。
原本大家以为会被安排在一些草棚子住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会是这么好,而且还是青砖瓦房,虽然这条村子的村长说这是临时租给他们的,但这也太好了,大家都只顾着看屋子,连这里的村长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结果大家又饿了一个晚上和早上。
饿得实在没力气的时候,终于见到村长了,却听到这个消息。
村长摆摆手让他们安静,他一个人进去检查就行了,结果什么都没找到,除了那女人那里的半袋子稻谷和面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流民见村长什么都没搜到,他们既感到屈辱又松了一口气,谁愿意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现在还被人当贼看,这不是欺负人吗?
他们看着青河村的村民的眼神充满了不忿和恨意。
族长的眼神更加幽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