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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边明溯带着亭卒火急火燎地赶往西山,这边楚门心有芥蒂,正自犹豫不决,突然想到如此百人命案,一个处理不慎,自己这亭长也该做到头了,于是赶紧追着明溯等人而去。品书网
一路上,楚门浮思翩翩,心飞九霄,县里那相好掾吏的告诫犹自历历在心,联想到适才明溯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然一举一动完全合乎章法,哪里还像一个刚刚15岁的乡下少年,楚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由对那葛权生了一丝怨气:俗话说,莫欺少年穷。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这少年不简单,你偏生要给人家一个下马威,现在好了,威风抖完了,索性连面子里子一并送掉了。
明溯却没想到这些门道,此时他急急忙忙地往前赶着,只苦了身后五人,这些亭卒平素养尊处优,却哪里比得上明溯的脚程。然而,此时却没有人敢于懈怠,原因无他,没看见亭长大人也一样火烧屁股似的追在后面?想到方才明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在那毕恭毕敬地听着葛权胡扯,突然之间霸气毕露,不待与亭长商议便擅自安排完了诸多事情,最后索性连声招呼也没打,就这么扬长而去,想想,大伙儿心里就解气得很。
明溯自然不知道自家身后多了五双又敬又畏的目光,那亭长官屐“踢踏踢踏”的声音始终在他耳边盘旋,他也有心停了下来等上一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就闷了头继续向前冲去。其实,众亭卒倒是误解了他,前世他作为一村之长,政治经济民生眉毛胡子一把抓,虽是个惫懒之人,然而三番五次折腾下去,事情处理多了人的急才也就逼了出来,最后倒也养成了杀伐果断,指挥若定的习性。
方才,明溯被那葛权来了个下马威,心中本就不是很痛快,一时之间一把手的派头自然也就拿捏了出来,却是忘了旁边还坐着个顶头上司。等到出了门,凉风一吹,才幡然醒悟过来,有心回头,却是怕那众人就此小瞧了去,索性也不吭气,就这么走了。
寻思间,众人已经赶到了西山脚下,明溯脚步渐渐放缓,不一会儿,楚门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赶了上来。回头看见上官面有不愉,明溯倒也狡猾,“蹭”地脚下一刹,竟然停在了原地,那楚门可没苦练过折返跑,此时一下子收不住脚步,转眼之间便冲到了前面,诧异地转过身来,正待说上点什么,明溯忽然深深一揖,满是歉意地言道:“适才属下过于心急,未及请示亭君,还望多多恕罪。”
“啊……”望着此时满面诚恳的明溯,楚门一肚子的话顿时无法出口,只得顺着台阶往下爬:“事急从权,不碍事,不碍事的。明君只管安排便是。”
“我一个小小的求盗,怎么担当得起君的称呼,还请亭君直呼属下大名。”明溯不动声色,继续诚恳地进言。
“如此,吾便呼汝大明”楚门显然领会错了意思,不过明溯也没有心思去纠正他:“吾言大明,汝可有发现?”
“禀亭君,我刚到现场,还不曾有空四下勘查。”明溯撇了撇嘴,不过态度却更见诚恳。
“哦……这个吾却忘了。汝且自去,若有状况,即时来报”腰酸背痛的楚门毫无姿态地一屁股坐到了道边一块青石上。
“喏。”
不用明溯开口,那边蔡进早就将陈业、孙尚二人寻了过来。二人已知面前此人便是顶头上司,于是,上前拜过之后,急急忙忙将早晨的发现一五一十陈述了一遍,内容无非是尸体约莫多少具,其中面目不可辨认者多少多少,房屋损失如何,等等诸如此类没有营养的话。
见二人忙了小半天,仍未找到甚么有价值的线索,明溯心中大为不满,冷哼了一声,便撩起裤管,亲自下了那残烬火场,那葛建却是手捧一簿,尾随之后记录。
“一男子,年龄不详,手部粗糙,皮肤黝黑,惟头部遗失不见,其身共有刀伤17处……”
“一妇人,约三十余岁,颈部被切开,上衣被推至**之上,下身**,其身共有刀伤8处……”
“一男子,约三十余岁,全身皮肤开绽,无一刀伤,脖间有紫黑勒痕,下巴有部分皮肉缺失……”
“一少女,约十三四岁,下身**,胸部有一贯穿刀伤,****被撕裂……”
“一妇人,约四十余岁,背部有数十道鞭痕,其身有26处刀伤,下身**,**、双手及****缺失……”
“一妇人,约二十余岁,上衣被推至**之上,裤子被扒至膝盖处,颈部至腰横贯刀痕,深三寸,左**及背部有皮肉撕咬性缺失……”
“一男子,约五十余岁,胸部至双膝皮肤开绽,双手缺失……”
“一少年,约十一二岁,头部有钝伤3处……”
及至最后,远远诸人皆闻言呕呕欲吐。明溯那清朗的声音虽带颤音,却坚定无比地在火场中不时响起。
“庄门无破坏痕迹……门户几尽烧毁,然现场有一院门尚余半幅,其上有圆形钝击痕迹,约半尺方圆……户中贵重财物皆已遗失,便是铜器铁器亦所剩无几,众人身上更无金属饰物……米粮均无半颗剩余,鸡鸭禽类只余其棚,现场有犬三五只,但见其战战兢兢,哀吠连连,闻生人不敢往前……庄前地面纷纷乱乱车辙深印尚存,沿途可见零星烧焦的粟粒……”
晌午时分,黄旭、苏平二人赶了回来,随行的还有邓元、胡魁。
见上官到场,亭长不敢怠慢,疾走上前,左手压住右手,重重一礼。见是熟人,明溯未曾在意,依然在其间勘查。
二人梭巡四周,见修罗一片,心有戚戚,半响不能言语。黄旭、苏平却径直进了火场,将县乡之行逐一禀报,言明:贼曹、游徼二人只是打头,后面县长已着人飞报郡里,须得小心从事,妥善应对。
说话间,远处尘土飞扬,却是一彪人马飞驰而来。未到近前,已是马蹄震天声声,地面颤抖连连,火场中烟气顿时扬起,见此地不是益处,诸人遂回到外围,三两散于亭长周围。
转眼间,数十骑络绎而至,只见为首之人满面络须,面色赤黄,头顶武弁大冠,身着告缘领袖皂色深衣,外佩铜印墨绶三彩,腰悬方印鞶囊,脚蹬鹿皮官屐,身后诸骑清一色头顶却敌冠,身着皂色中衣,却未佩戴组绶,隐约之间,将此人护在中央。
马蹄甚疾,及至众人面前三两丈时,那为首之人猛然将缰绳往上一提,双腿一并,顿时胯下黄鬃马长嘶一声,前蹄顿起,就此生生停了下来,身后众骑依样实施,一时之间人喊马嘶,却是丝毫不见混乱。
原来这便是马术。明溯看得正是起劲,那边邓元、胡魁诸人已纷纷上前,口称“郡尉大人”,笼袖加额拜上一拜,那人却不下马,就此拱了拱手,算是回礼。想必这就是那梁国尉的叔叔了。明溯心中顿时了然,然而此时他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自然不须上前拜见,便乐得一旁看起了热闹来。
见礼之间,后面陆陆续续又赶来十余骑,却是那县长、县尉,以及蔡晔、杨简和乡里诸人。县、乡并无骑兵配备,因而平常出行以驽马居多,故虽先得了消息,却是迟了郡尉一步。三级巨头,齐聚西山,楚门、明溯等无秩之人反被驱到了一边。
见人已到齐,那郡尉便示意勘验尸体,巡查线索,身后一众卫士亦三两散开,立候马上,团团围住了现场。
不一会儿,陆续有人来报,内容亦无非是尸体约莫多少具,其中面目不可辨认者多少多少,房屋损失如何,等等诸如此类没有营养的话。明溯不禁哑然失笑:看来郡里的人员也未必比自己手下的亭卒高明到哪里去。
那郡尉逐渐不耐起来,喝了一句:“可有报案之人?”
旁边自有亭卒将那奔走相呼走水之人从围观的人群中领出,然而,此等庄邻里民只是遥遥望见火起,当时情况一问三不知,更不清楚究竟何等胆大之人作了此惊天大案。一时之间,场中诸人均是手足无措,脑中浆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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