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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少年心性,那田畴被明溯一忽悠,顿时便好奇了起来,围着明溯转了几圈,发现其并无甚么出众之处,便忿然言道:“装神弄鬼!”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田畴心中却是十分忐忑,须知其从那徐无山出来不久,便遇上了邴原,拜其为师,中间并无与其他闲人有过接触,就是那子泰的表字,连一众师兄弟都从未告知,若不是有那鬼神之力,这明溯又该是从何方得知的呢?
“是不是装神弄鬼,你日后便知晓了。品书网”明溯却是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
这副笑容,落到心思复杂的田畴眼中,却是透着无尽的诡异。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心志坚毅,当下,也不管自己还在别人地盘上面,便高声地叫嚷道:“你若是能够掐指神算,便再算几件出来听听,不然的话,休想我来助你。”
跟未成年人说话就是累,哪里像那老奸巨猾的邴原,随便点拨半句,马上就能猜测出自己的言外之意。明溯心中暗暗地叹息一声,却是未曾想到,若是按那后世的标准,其实自己也只不过一个未成年人中的大龄少年而已。
“虽说父母在,不远游,可你父母尚还健在……”明溯老神道道地言道。
“这个傻瓜都能猜得出来。”田畴闻言,不屑地回了一句。毕竟父母不在的情况比较少。
“你比较有语言天赋,对那些边疆胡人的语言比较熟悉。”明溯也不敢说得过分明显,毕竟这个时候田畴尚是少年,若是不小心说豁了边,那就得不偿失了。
“啊……这你也知道?”那徐无山深处边塞胡汉杂居地带,有了这个地域优势,田畴自小便对各方语言朗朗上口。
说起来,史上关于这田畴的记载还真不多,明溯想了一想,便指着其空空如也的腰间,笑言道:“子泰本为轻侠少年,为何今日未曾佩剑?”
那田畴尚未回答,旁边的邴原却是不由地代其答了一句:“本来子泰喜好舞剑,恰好今日大军前来征购布匹,我唯恐士卒误会,便令其解了下来。”
“原来如此。”明溯微微地点了点头,突然厉声喝道:“既然有心驱逐异族,胡不入我帐下效力!”
对杂胡的仇恨之心,那田畴自幼便有,然而一家老小皆居于徐无山周边,若是轻易露出真实心思,恐怕早已为人所害了。或者先前明溯所言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有人知晓,只要派遣那有心之人稍一打听,便能说得上来几分,可这混杂着民族感情的仇恨,田畴却是一直谨言慎色,深埋心中,便是自家至亲,都不清楚自己会有如此想法。
此时,见明溯突然将自己内心最大的秘密给说了出来,田畴身体猛然一震,难以置信地望了明溯片刻,便惶然拜倒在地,敬畏地言道:“主公在上,请受畴一拜。”
“放心,你的心愿我定然完成的。”明溯上前扶起田畴,欣慰地言道:“我有根矩先生授学荐才於前,子泰效力於后,正所谓御二龙於长涂,骋骐骥於千里,不亦乐乎!”这句话却是明溯形容此时的情景,夸说前有邴原帮助开设学馆,推荐人才,后面又有田畴的投奔效力,自己如同在那长路中驾御双龙,在千里中驰骋良马,心情十分愉悦。
俗话说,女为知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有了明溯这个分量极重的评价,此时,不消说田畴,便是那邴原,亦是心潮澎湃不已,若不是自矜身份,怕也会当场选择与明溯共事一番了。
对于明溯,孟建可谓是一路看了过来的,去年在那黄家村中,他还是个懵懂少年,只不过仗着一身武艺和坚毅的性格,赢得了墨家钜子黄承彦的喜爱,方才再三鼓动自己等人前去相助。今天,就在这甲板之上,孟建亲眼所见明溯利用人的心理变化,驾驭自如地将邴原、田畴二人收入势力范围,其间节奏控制极为自然流畅,一颦一笑之间皆显深意,半声半语里面都是玄妙,心中不禁为主公的成长感到由衷的欢欣,便紧忙行了上去言道:“贺喜主公又得了两名大才。”
其实,邴原自始至终都没有答应为明溯效力,可此时孟建却是言语之间隐隐约约地也将其囊括了进来。闻言,邴原眉头稍稍一皱,转瞬却又舒展了开了,摇了摇头,也不上去与孟建分辨甚么。
明溯也不欲托大,只是谦虚地言道:“根矩先生只是我军客卿,公威不得胡言乱语。”
“一样一样,”邴原却是在一旁自我解嘲地言道:“侯爷如此本事,我也是佩服得紧,日后但有驱使,我馆学中间自无拒绝之理。”这便是变相的表示了顺从了。
既然已经成了一家人,大家也就没有必要这么拘谨了。当下,明溯传令下去,就在甲板上面摆开酒菜,与诸人痛饮了一回。那邴原果然如同传说所言,的确是滴酒不沾,只是可能平素生活贫苦了些,此时见了满案的丰盛菜肴,也不客气,提起竹箸便大快朵颐了起来。明溯细细观之,见邴原竟然比那大腹的夏侯淳还要能吃,便轻笑了一声,低声吩咐士卒将菜肴多往其面前案板上送了一份。
这一顿,犹如风卷残云,不到半个时辰,厨间准备的新鲜菜肴便被诸人一扫而空。席间,邴原好奇地问起了明溯“神算”的技能,明溯却是直接将之推脱到自家便宜师傅玄微子的头上,那孟建察言观色,见邴原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便又将自家主公已经成为当代墨家钜子女婿的猛料又曝了一回。
这下,便不由得邴原不信了,不待诸人酒足饭饱,邴原已经从内心深处默默地认可了明溯这个主公的身份。也的确如此,民间士子才贤待价而沽也要看看是甚么对象,若是遇到明溯这种先天上便具有优势的人物,还要一味地玩弄矜持的话,最终也只能怪自己眼光不行了。
就在一片融洽的气氛之中,船队终于行至了那太阳岛。当然,此时这座荒芜的沙岛已经被明溯又恢复了旧日的称呼——桃花岛。
绕岛一周之后,诸人大略对这桃花岛有了个初步的认识。此岛东西长约两万余步,南北宽近千步,整个岛屿给人的感觉有如一枝狭长的纺锤一般。
或许都是古黄河泥沙淤积而成的缘故,满眼往岛内望去,植被丰饶,桃林丛生,其余野生柽柳、杜梨、棘枣、海椹子、碱蓬、芦苇亦是连成一片,回望大河,水天一色之间,蓝黄交织,不时惊飞起几只野鸭、沙鸥,原始的自然风光与海滨独有的岛屿风情在这里相映成趣。一时之间,众人皆有来到世外桃源的感觉。
除了没有找到深水港口之外,其余的一切明溯都十分满意。不过那古灵却是脑筋十分灵活,上岛转了一圈没有找着巨大的石块之后,便灵机一动,将那破损最为严重的几条船只清空了货物,依次冲上了滩头,不到半日的时间,一座由蒙冲、先登、赤马几种船只连接而成的独特栈桥便出现在诸人面前。
明溯上去试走了一番,不禁对古灵的细腻心思赞叹不已。本来船舷皆有弧度,彼此之间难以接触严密,古灵便令人从岸上伐来树木,并排钉了起来,固定在那两船之间,形成了一条稳固宽敞的通道,让人走上去感觉十分平坦安全。
虽说木材易于腐朽,久经风浪冲击之后,这座栈桥迟早会散落水中,明溯却是毫不在意。只要登岛扎下了根基,有的是大把的时间从那附近的岸边寻来巨大,慢慢地垒成一座坚固的码头。
当晚,诸人依然在船上度过。军议的时候,作为特邀嘉宾的邴原却是给了明溯一个大大的惊喜。在邴原的眼中,这座沙岛四面无遮无挡,若是将码头建在西侧河水的来路,受到流水的迎面冲刷,则船只靠岸难以顺当;若是建在左右两侧,却又同样因为水流,船只之间容易相互碰撞;若是建在东侧入海的方向,涨潮之时或者遇到海上风浪袭击,对于船只的安全亦是难以保证。正当古灵跳了出来准备大声争辩一番之时,明溯却若有所悟地问道:“依根矩先生所言,难不成准备在岛中开辟一道防风大港?”
“岛中开辟大港,水面之下,难以拓深,”邴原微微卖了个关子,也不待诸人催促,便不慌不忙地将心中所思说了出来:“不若伐木为堤,中间填充沙土,逐渐向水中深处延伸,如此两边环抱,当能形成避风港口,又一并将那上下货物的栈桥建立了起来。”
此言一出,舱室中诸人皆是陷入长长的沉思中间,那古灵长期在水边生活,邴原所提的这个法子,他稍许在心中一比划,便明白了其中高明之处,当下,便愧疚地立了起来,主动向明溯进言道:“属下愚钝,恐会误了主公大计。这位根矩先生实在大才,所思所想着实令人佩服,不若日后这船队的统帅便改为他任。”
闻言,邴原却是焦急得连连摆手,尴尬地言道:“我不识水性,入水便沉,如何能统帅这船队……古灵统领,你千万不要害我平白无故送了性命。”
想出此等绝妙码头建设计划的人竟然是只旱鸭子,诸人愕然之际皆是会心善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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