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郭羊正在孙大头的木船上钓鱼,河上驶来一艘大船。
这条船长约十余丈,比村民们的渔船要高大很多。那船顺流而下,船头站着数名衣着鲜亮的少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郭羊从小就对大户人家的子弟怀有怯意,一看那些少年,不由得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张公子,前面有个打渔船,要不要买几条鱼清炖啊?听说这里的黄河鲤鱼最是正宗不过了。”一个白衣少年轻摇一把折扇,微笑着问为首一位紫衣少年。
“恩,也好。坐了一二十天的船,正感觉无聊呢。”那张公子微笑着说道。
白衣少年便吩咐让大船抛锚,停泊在河心。
“喂,船家,有上好的鲤鱼吗?”白衣少年神情倨傲地站立船头,大声问道。
“有是有,不过要等一会儿。”孙大头躬身行礼,赔笑道。
郭羊低着头专心钓鱼,生怕被人认出,不敢说话。
“那就快些。我们还要赶路呢。”那白衣少年倨傲地说道,转首与那紫衣少年张公子说话去了。
“张公子,听说这次太行派招收门徒,以张公子炼气期九层境界,进入太行、王屋两个大派,如囊中取物啊。”那白衣少年满脸堆笑地说道。
“那也不一定。就不知这些门派招收弟子的条件是什么。”张公子淡淡地说道。
“无论什么条件,总归还是要以实力说话。谁不知道你张凌峰张公子的单体火灵根属性,实乃千年一遇的修炼天才啊。太行王屋两派,还不是抢着要你。”白衣少年笑道。
“你李仁也不错啊,双属性雷火灵根,也是难得之才啊。”张凌峰微笑着说道。
“也不一定啊。像苍梧派和天河门这些小门派当然没什么太高的门槛,只要有灵根属性,可以修真,基本都可以入派。太行派可不行,每次招收弟子,都有极难的入门任务。”李仁皱眉说道,似乎他所说的那入门任务难度还是比较大的。
“何止是难,简直就是变态。据说上次太行派招收新弟子的任务,是三个月内采集二十几种百年以上名贵药材。据说只有一个人完成。”张凌峰皱眉说道。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谈论着,什么灵根啊丹田的,听得郭羊一头雾水。这些都是他从未听说过的事物,让他心动不已,却偏偏什么也不懂。
正当郭羊听得入神时,孙大头高声喊道:“两位公子,黄河鲤鱼钓上来了。公子福气啊,我还从未钓到过这么大的鲤鱼。”
孙大头手里提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果然很大,超过十斤了。
郭羊有点吃惊,这么大的鲤鱼,郭羊还从未见过。平日里,他们能钓到的都是三两斤重的鲤鱼,超过五斤就算是好运气了。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大船上那两位公子。
“咦,这小子竟然是炼气一层!”那叫李仁的公子扫了一眼郭羊,有点惊奇地说道。
紫衣少年张凌峰闻言,转首看了看郭羊,眼中也有点惊奇。不过,一瞬后,便恢复了冷淡神情,说道:“乡野小子,也不知哪里得了点机缘,不足为奇。”
两人便不再注意郭羊。
郭羊听了这二人的谈话,一听在谈论自己,吓了一跳,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吴家庄逃亡出来的,赶紧低头进了船舱,炖鱼去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一盆鲜美的鱼汤就炖好了,里面十余块洁白鱼肉,配以鲜姜末、葱花等,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张凌峰和李仁两位贵公子站在大船上,倨傲地看了一眼郭羊,只见那张凌峰空中一抓,汤盆竟如被人瞬间夺走一般,稳稳地向大船飞去。
郭羊猛地一惊,眼睛瞪得像铃铛,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神奇的事情。
看着郭羊和孙大头站在小渔船上大吃一惊的样子,张凌峰有些得意得接住汤盆,潇洒地将其放到面前的小桌上。
“张公子这一招隔空取物,真是娴熟无比啊。可谓是惊世骇俗也不为过。”李仁满眼的羡慕,笑着恭维那张公子。
“雕虫小技而已。”张凌峰口上这么说,但面上的得色却显而易见。
孙大头眼巴巴地仰望着大船上两位公子。郭羊则低头进了船舱。
过了一会儿,两位公子品吃完鱼肉,每人喝了一碗鱼汤,一看就是吃得十分惬意。
“老头,赏给你了。”那李仁眼看着张凌峰吃罢,随手丢给孙大头一颗青色小石头,便招呼大船起锚。
孙大头拿着那青色小石,登时傻眼了,欲言又止,只得长叹口气,心道:“还指望赏赐一点散碎银子呢,这么大的气派,竟抠门到如此程度,丢给我一颗石头!”
眼看着大船驶远,孙大头自认倒霉得摇了摇头,也进了船舱。
郭羊看着孙大头的脸色,便知道大船上的那两位公子的赏赐孙大头极为不满,但他既然是“哑巴”,就不能吭声,只能满眼同情地望着孙大头。
孙大头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将那颗小石头在手里丢了几下,随手便丢给了郭羊,说道:“拿去吧,我们的一条大鲤鱼换的。”
郭羊伸手接住石头,仔细看了看,只见这石头通体青色,大人的拇指大小,入手甚为冰凉。
他好奇地将石头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番,实在看不出其价值,心下自然对孙大头此刻的心情理解了。他将小石头随手放入怀中,眨巴了一下眼睛,表示感谢。
傍晚时分,一老一小起网,收获了数十条鲤鱼,便回到了渔村。
郭羊照例在孙大头家里吃饭。他埋头吃了两大碗白米饭,吃了半条咸鱼,便回到了村头小屋。
郭羊一进门,就将门闩了,侧耳听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人注意,便盘膝做下,按照那本书上的样子开始吐纳。
过了一炷香左右,郭羊正将一缕清凉气息在体内周转了一圈。
蓦然,一丝清凉气息自郭羊胸口位置升腾而起,淡淡的,却也无比清晰。
郭羊一愣,感觉那一丝气息慢慢渗入自己的身体,与体内气息自然融合。顿时,郭羊明显感觉自己经脉中的那一缕清凉气息壮大了不少。他大喜之下,便一动不动地开始继续吐纳。
一夜打坐,郭羊感觉自己体内的气息浓厚了很多。他缓缓睁开眼睛,手摸到怀里,取出那颗青色小石头。那一丝清凉气息正是从这块石头里透出来的。
郭羊将青石捏在指尖,在清晨的阳光下,他惊奇地发现,石头的颜色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深青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灰白之色。
郭羊好奇地将石头翻来覆去地端详了好一会儿,闭上眼睛,开始吐纳。他发现,这石头放在自己手心里,那股清凉气息更容易渗入自己体内。
也就是说,这颗青色小石头里蕴含某种清凉气息,竟然可以被郭羊吸纳入体!
郭羊慢慢体会了一会儿,发现这股气息比自己独自打坐要容易得多,这一夜打坐,竟比得上平日好几个月的速度。
郭羊大喜,知道自己无意间捡到了一个宝贝,便干脆也不出去揽活儿,而是安静地在小屋里一直打坐吐纳,缓缓吸纳那颗青色小石内的气息。
大约傍晚时分,郭羊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茫然。
因为他发现,经过将近一天一夜的吸纳,青色小石里再也没有那种清凉气息了。
当他的眼光落到石头上时,发现那颗曾经深青色的小石头,竟全部变成了灰白色,就跟普通的石头再没任何差别了。
郭羊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继续吐纳。
很快,他就睁开了眼睛,因为他沮丧地发现,自己的确再也无法在小石头里吸纳到任何气息了。
想到好端端的一个宝贝,竟然在一天一夜间,就变成了一颗普通石头,郭羊的心情自然郁闷到了极点。
……
河水浩荡,星空寂静。
渔村一片悄如。
郭羊头枕双手,躺着距离渔村一两里地的一片山坡上,安静地盯着繁星点点。
一颗青色小石头,就这样报废了,这让郭羊难以接受:“才吸收了一天一夜,一个宝贝就变成了灰白色的垃圾,好可惜啊。”
躺了一个多时辰,郭羊坐了起来,盘腿打坐,准备吐纳。结果,不到一个时辰,他就睁开了眼睛。
“还是那青色石头好啊,吸收的时候真是快啊。短短一天一夜,就能抵得上这样打坐两个月。”郭羊喃喃低语,满是懊恼。
这就好比刚尝到甜头,糖块就没了,其失落感自然无以言状。
郭羊在山坡上发了一会儿呆,站了起来,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找到那种青色小石头。
回到村头暂时属于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郭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青色小石头。
“不行,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郭羊猛然坐了起来,低声说道。
“那种石头,那两个骄傲的公子手里,似乎并非太过罕见之物,否则,也就不会随手赏人换鱼吃了。看来,要找到这种青色小石头,最方便的,就是尽快找到那两位公子,问问他们,看到哪里能找到小石头。”
郭羊一阵兴奋,转念一想,又有点泄气,心道:“看那两位公子,都是富贵人家出身,当然能够随手拿出一块小青石赏赐人。可我有什么啊?说白了,就是一个混口饭吃的小苦力。甚至,还是个生怕被人捉住的小逃犯。”
想到这里,郭羊一阵后怕,想到吴家庄,再想到吴管家,想到有可能被抓回去惨遭剥皮,不禁心寒。
这一夜,郭羊思前想后,患得患失,总之是一点都没睡着,即使是平日雷打不动的打坐吐纳,也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只好干脆不去打坐。
接下来的好几日,郭羊无论是帮人干活,还是晚上回到小屋打坐,都显得懒洋洋的,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他就像是着魔了一样,心里想的,眼前看的,都是那青色小石头。甚至,他花了整整三天时间,专门跑到河滩上去寻找那种青色小石头。
可惜,就算是眼睛都花了,却连那种小石头的影子都没见过。
至于青色石头,倒是找到了不少,却没有一块能够吸出那种清凉气息。这让郭羊有点抓狂。
连续十几天,郭羊都被那颗青色小石头折磨得不行了,他干活时候的那种焦躁不安,让李德志等人都很不解。
郭羊看在眼里,心下也有点不安,生怕自己身份暴露,被别人看出什么来。他望着那条大船所去的方向,心下怅然若失。
“不知那太行王屋都在哪里?看来,得想办法自己去寻找了。”郭羊暗暗下定决心,准备悄悄去寻找那一日听到的“太行王屋派”。
接下来,郭羊慢慢平静下来,每天除了帮人干活蹭饭,他晚上都要到附近的山里去砍树。
一条船是无法拥有的,那得至少十两银子才能买到。但如果自己扎木筏,就好办多了,附近多山林,只要肯吃苦,就能源源不断地将那些木头扛回来。
郭羊担心被人发现,在距离小渔村三里地的一处港湾里,用绳子将数十根木头紧紧扎在一起,俨然就是一个结实的小木筏。
他自小在吴员外家干活,扎木筏这种活儿还是比较简单的。
看着逐渐成形的木筏,郭羊烦躁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他尽量多得扛来木头,也尽量用绳子将其扎得结实。
就这样,经过两个多月的苦干,郭羊的木筏扎好了。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郭羊悄悄离开了小渔村。他站在木筏上,眼望小渔村方向,心下黯然。
郭羊轻轻解开缆绳,竹篙一点,木筏就悄无声息地驶入河水,一路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