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太子府门口远远的便停了下来。
曲莫影掀开帘子往前看了看,远远的看过去是挂着白色飘带的车子,映的这一处象是白色的海洋,都是来向太子妃行祭礼的,这里离东宫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可见来的人有多少了。
唇角无声的勾了勾,曲莫影只觉得嘲讽,来来去去的人脸上都是哀色,但其实这些人她以前也并不认识,眼下这个时候聚在这里,不过是陪着裴洛安,演一出情深义重的戏码罢了。
马车行动之间极其的缓慢,几乎是一步一行,看这样子,远远的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到地方了。
“马车里可是曲侍郎府上的?”忽然有人在外面问道。
太夫人愣了一下之后,拍了拍曲莫影,让她坐正,吾嬷嬷掀开车帘:“正是我们家太夫人和几位夫人、小姐。”
“贵府的四小姐是我们太子妃的表妹,还请往这边走。”外面站着的是一个管事婆子,神色恭敬的向着马车里的太夫人行了一礼道。
她伸手指的路,是东宫的侧门,但这个侧门也不是谁想走就能走的,方才已经有人看到一些皇家的公主、王爷走了那边的路,眼下这个时候居然让曲府的人过去,一些不清楚季寒月和曲莫影关系的人家,纷纷打听起来。
“多谢这位管事嬷嬷。”太夫人客气的道。
吾嬷嬷下了马车,跟在东宫的婆子身后,引着马车往侧门而去。
身后一些等着的马车里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最近曲府的事情不少,这位曲四小姐和永宁侯世子退亲的事情,也才发生,永宁侯世子在太夫人的寿宴上救了不小心落水的段二小姐,而后不得不为了负责,退了和曲四小姐的亲事,可怜的曲四小姐不但眼睛瞎了,连订了这么多年的亲事都没了。
这事说起来似乎永宁侯世子也没错,这么多年永宁侯府对这门亲事从来没有退亲的意思,况且这位段二小姐的名声还不佳,听闻那日落水后,这位段二小姐就痴痴的看着永宁侯世子,之后又火速的逼着永宁侯世子退亲和她订亲,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
但昨天似乎又有新的传言下来,似乎这位永宁侯世子在退亲后,立时就纳了一个妾室,这个妾室还是曲二夫人的侄女,听说和永宁侯世子两个也是早有关系,甚至于因为嫉妒曲四小姐,听闻还在大悲寺那边设局害可怜的曲四小 姐。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位永宁侯世子恐怕不是什么清白的,甚至还可能心机深的很。
原本这事昨天大家私下里说起,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必竟才是发生的事情,但眼下这个时候马车停在这里动不了,大家又看到曲府的马车,因为曲四小姐被领了进去,立时就象是抽了一个结头,一个个的都就曲四小姐议论起来。
有几家关系不错的,又看马车都挤在那里动不了,索性有人下车到别家马车上去闲聊,说的话题当然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位曲四小姐的。
不管如何,这位曲四小姐是最可怜的,母死之后 ,于氏也不是一个好的,居然把个孩子弄的有了眼疾,而后就是生父,生父也不象样,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嫡女被送走,倒把一个庶子、庶女宠上天。
原本以为永宁侯世子是个好的,没想到早就跟于氏的侄女勾搭在一起,这所谓的退亲可能另有隐情,说不定就是这位永宁侯世子自己算计的,他倒得了一个好名声,却让曲四小姐这样的一个弱女子处在无助孤立的地位。
就这人品来说,其实也不怎么样吧?
有些事情不经说,越说越象,特别是这种时候,大家都闲极无聊在等着进门的时候,大悲寺和曲府门前发生的事情,也被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时间,在场的人大部分都知道了,对于这位以前名声颇佳的永宁侯世子,也大为改观。
许多夫人都是从后院拼杀过的,细想之下,很是有一些蛛丝马迹表示这位永宁侯世子,其实一直不满意这门亲事。
虽然他从来没说过曲四小姐的坏话,但也没有说过这位曲四小姐的好话,甚至在有人提起曲四小姐的时候,神态之间带了几分轻视,轻飘飘一语带过便不再提起,眼下他才退亲就纳了妾,又另订 了亲,好事一件接一件,而这位曲四小姐则落入了更加悲惨的境地。
从这方面来说,这位永宁侯世子就不是什么好的。
消息传了出去,最后传到了一辆挤在权贵中极普通的马车上,婆子把外面听到的话学了一遍之后,永宁侯夫人抬起手照着于清梦的脸上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气的颤抖,低声斥骂道:“贱人,都是你拖累了我儿的名声。”
“母……母亲……”于清梦莫名其妙被打,立时委屈的红了眼眶,“那事分明是我姑姑下手的,跟我没有关系,一定是别人弄错了。”
为了避嫌,她当时甚至没出场。
“跟你没有关系?怎么会扯上你,会扯上鹏儿,贱人,都是你坏了鹏儿的名声。”永宁侯夫人这时候深恨自己心软,当时怎么就让于清梦进了永宁侯府了,若是没有进府,这些话自己还可以反驳一下,眼下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于清梦,她如何不恼。
儿子是她最大的希望,也是她最引以为豪的,比起那个不长进,只知道眠花宿柳的夫婿,许离鹏寄托了她所有的骄傲。
“母亲……”于清梦哭道。
“自己是个什么贱人,也敢叫我母亲。”永宁侯夫人冷笑道。
“夫……夫人……”于清梦委屈不已,一边落眼泪一边改口,“夫人,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是姑母要对付曲莫影,跟我没关系。”
“姑母?你现在还在念着你的好姑母是吧?如果没有你的这位好姑母,你眼下也不会带累到鹏儿身上,居然还这么蠢,被人当了靶子还不知道。”永宁侯夫人厉声骂道,越看越觉得于清梦讨厌。
于清梦长的有几分象于氏,往日里她也和于氏往来密切,眼下看到这张脸却生气的很,居然想拿自己的儿子来替她女儿解罪,她那个一心想攀附高枝的女儿,一看也不是什么好货,最多就是一个当妾的,还想当景王妃不成。
于氏自己是当妾的,养的侄女和女儿都是给人当妾的,果然是一屋子的贱人,于氏想拿自家府上做筏子,一会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不会饶了这个贱女人的。
于氏不知道永宁侯夫人这时候已经恨不得撕碎了她,她这会已经扶着曲秋燕的手下了马车,待得站定之后,急忙走到太夫人身边侍候。
“几位夫人、小姐,请跟奴婢来。”引路的婆子继续恭敬的道,“我们侧妃娘娘听说曲四小姐来了,早就已经等在里面了。”
“怎么能有劳娘娘守候。”于氏一听,急忙道。
“曲四小姐是太子妃的表妹,我们娘娘是太子妃的堂姐,说起来曲四小姐也是我们娘娘的表妹了,几位都是曲四小姐的长辈,那就是我们娘娘的长辈,我们娘娘早早的候着几位夫人,也很寻常。”
东宫的婆子是个会说话的,几句话就把几个人的关系理清,甚至还恭维了几人。
有马车在她们的身后停下,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位三十几岁的尊贵的女子,众星捧月一般,是一位公主,太夫人忙带着曲府的人退在一边,待得这位公主离开,才跟在婆子身后往里行去。
曲莫影头低着,跟在太夫人的身边,心里却是一片嘲讽。
季悠然果然还是这么会给自己造势。
季寒月这边的人,如果是父亲一方,也是季悠然的父方,没什么可以做戏的,倒是季寒月的母方,因为在江南,留在京城的就只有越文寒和自己跟季寒月有关,而越文寒又是男子,季悠然不便出面,倒是自己这个可怜兮兮的表妹,成了展示季悠然念亲情,又和善的牌面了。
这个时候对自己友善,就是为她自己造势,也表明她和季寒月之间亲密的姐妹情,既便季寒月不在了,这份姐妹情也会情迁落到自己的身上。
就这么点上来说,季悠然和裴洛安果然是天生一对,恶毒而阴险而且还很会作戏。
唇角无声的勾了一勾,拉了拉衣袖,心底生起一股子嗜血的戾气,一个两个都想算计她,正好,今天她就看她们之间演一出什么戏了。
其实还不只是于氏和季悠然,永宁侯夫人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吃了那么大一个哑巴亏,她也忍不住吧,若是没事还好,若是于氏一有事,这位永宁侯夫人必然第一个跳出来闹势,那可真不错。
抬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前白幡似海,抬眼望去一片哀幕,但其实呢,这片平和的哀幕下面却是各怀鬼胎,一个个都象小丑一般,表演着让人恶心的笑容,从裴洛安第一个开始,一个比一个恶心……
季悠然果然早早的就候在花厅外面,看到曲府的众人过来,红着眼眶就过来,太夫人要给她行礼,她一把拉住太夫人的手,急忙扶住,连称不敢,只说自己是小辈,不敢受太夫人的礼,但对于于氏和洛氏,就没那么客气了,待得她们行完礼,才微微的扬了扬手,示意她们起身。
而后看到一脸白纱的曲莫影,立时激动不已的扑过来,一把抱住曲莫影含悲大声的哭了起来:“四妹妹,我们没姐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