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说的极妙,表明了她之所以去曲府,是关心曲莫影,太子之前也说过让她多关注一下曲莫影。
又提到曲秋燕,曲秋燕的身份不同了,她去看一眼,也是正常。
至于景玉县君,当初在长玉长公主府上时候,季悠然已经让太子看到这位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了,那个时候的景玉县君就有欺负曲莫影的嫌疑。
现在这么一说,更象是柳景玉和曲莫影之间有什么事情。
裴洛安没有说话,只觉得心头烦燥,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季悠然,看她低头的样子,跟柳景玉还真的有几分相像,一样的柔和,一样的顾大体,一样的为别人着想,似乎可以为了别人不计较个人的得失似的。
但真的是这样的吗?
手落在桌上的动作不自觉的重了一些,季悠然吓了一跳,越发的不敢随意的动了,心里惴惴不安。
“你回去吧,这事孤知道了。”好半响听到太子淡冷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
“是,殿下,臣妾告辞!”季悠然不敢再说,小心的退了出来,等到了外面,只觉得背心处一阵冷汗,方才那一刻,太子殿下是真的生气了。
是因为自己告了柳景玉的状,还是因为柳景玉的事情惹太子生气了?
应当不是自己,太子的意思不也是让自己多照看曲莫影的吗?说是看在季寒月的份上,季寒月已经死了,这些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既如此,自己还可以做的更好,反正季寒月一个死人,又不可能从地下爬上来找自己报仇的,死就死了,还弄什么祭拜,好象是真的一样。
不过,眼下的敌人最主要的是柳景玉,就算柳景玉一定会进太子府,她也不能让柳景玉得宠,得让太子和柳景玉心生嫌隙,只要太子不在意柳景玉,柳景玉就算是嫁进了东宫,最后的下场也不会好。
不看季寒月的下场吗?
现在太子需要柳景玉,但等将来呢,她总会有一天跟季寒月一样。
季寒月当时嫁进来的时候,不也是以为太子对她情深一片的吗?但最后的,还不是死在临渊阁下。
这么一想,季悠然心头一松,话已经带到了,她就不信太子不在意柳景玉的事情,而且还是这种有违闺训的事情。
“斜风呢?”季悠然低声问自己身边的丫环,一边举步往边走。
“这几日斜风有些不舒服,说是身体不太好,娘娘……”跟在她身边的心腹丫环欲言又止。
“怎么了?”季悠然随口问道。
“奴婢觉得是不是斜风……”丫环左右看了几眼,才小心翼翼的凑到季悠然的耳边,“奴婢觉得斜风是不是有了身孕?”
“什么?”季悠然脸色大变,蓦的停下脚步。
曲莫影是在季悠然离开之后,向太夫人告了假,去自己的越衣阁和新得的越金阁看看,太夫人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还没了,就同意了。
上了马车,曲莫影往越金阁而去,之前已经约好了今天过去的,最后曲莫影把地点还是放在了越金阁。到了越金阁,张掌柜把她请了进去,现在这位曲四小姐是真正的东家了,张掌柜当然巴结不已。
曲莫影依旧戴着帷蛋,带着雨冬去了楼上掌柜的屋子,正对着街道的屋子宽敞的很。
张掌柜让人给送上了茶水,曲莫影才喝了一口放下,就看到一个伙计过来禀报那位赵公子来了。
曲莫影向张掌柜点了点头,示意他去请这位赵公子过来,这次出门就是解决这件事情的。
张掌柜下去,把赵公子引了过来。
两个人对面坐下,伙计送上茶水,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张掌柜陪着一起坐下。
“赵公子,说说条件吧!”曲莫影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这位赵公子,直接就开门见山的道。
赵公子没有急着抬头,手中的杯子在掌心转了两圈,杯中茶水却是一滴也没溢出,看起来并不着急。
“曲四小姐太急了吧!”
对于这位赵公子能查到自己的身份,曲莫影并不意外,只在京中稍稍打听一下,自己的身份其实并不难打听到。
而且这位赵公子一看就是有心人,况且这位赵公子也派人去向肖管事打听过自己,问的还不只一次,那位肖管事现在可是什么都说了。
“我不急,是赵公子急。”曲莫影不慌不忙的道。
“曲四小姐何出此言。”赵公子放下手中的茶杯,身子懒洋洋的往后一靠,看着神情倦怠之极。
有阳光从窗口洒进来,他微微的眯了眯眼睛,透着一股子懒散。
这样子看起来的确是不急。
曲莫影微微一笑,目光在这位赵公子的脸上滑过,而后笑道:“赵公子真的不急吗?听闻商人最是图利,赵公子做了这么一番无用的事情,也花费了许多的心思,眼下什么也没得到,难到真的不急吗?”
“曲四小姐这话从何说起?”赵公子惊讶的问道。
“赵公子,我们明人也不说暗话,还是直白的说更好。”曲莫影微微一抿唇,水眸透过轻纱落到这位赵公子的脸上,细细的审视了一下之后,又道,“听闻赵公子跟凌安伯府的一个管事很熟。”
赵公子心里咯噔一下,目光第一次正视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
这位曲四小姐之前有无才无貌的传闻,又是一个有眼疾的,而且自小便被亲生父亲遗弃在庄子里,可以说是一个可怜之极的人,后来回了京之后,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和传说不同起来。
但既便是再不同,也不过是稍稍出色一些罢了,赵公子心里还真的没拿她当回事情,觉得自己对付一位闺中弱女,是杀鸡用牛刀了,不过眼下这种时候,他要快刀斩乱麻,当然是越快越好。
这几日被拖的已经有些心烦,若不是世家小姐出门的确不方便,他还以为这位曲四小姐有意的拖延了。
自己派人和凌安伯季府的管事搭上话,又跟二房的肖夫人送了许多礼,之后的事情也是通过二房的肖夫人做的,这位足不出户的曲四小姐怎么会知道?
“曲四小姐想说明什么?”赵公子正色道。
“不是想说明什么,只是想对赵公子说,现在这店铺是我的了,并不是凌安伯府的,赵公子别说是找凌安伯府的一个管事,就算是再和凌安伯府的二夫人搭上线,也没有用的。”曲莫影笑盈盈的道。
这话说的并不和气,但细品之后更觉得不简单,甚至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眼前的这位曲四小姐真的是外面传说中的那个可怜的侍郎小姐?
“凌安伯府的管事,也是后来接触的,正巧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然要疏通一下,我是一个商人,方才曲四小姐也说了,商人逐利,如果亏了本,当然不行。”赵公子哈哈一笑,也没隐瞒,主动把话说的明白。
居然毫不掩饰他跟肖氏有私下里的交易。
商人逐利,很好的一个理由。
“既然赵公子重利,我可以赔给赵公子的损失,但是这家铺子是不可能给赵公子的,赵公子的红宝石虽会珍贵,但也不够一家铺子的,不知道赵公子觉得我说的对不对?”曲莫影微笑道。
既然把话扯开了,那就说的更明白一些。
赵公子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抬头看向曲莫影:“曲四小姐的意思?”
这是有松动了的意思? 雨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急忙低下头,松了一口气。
“自然是按价赔给赵公子。”曲莫影正色道。
“可我的宝石无价。”赵公子看了曲莫影一眼,带了几分轻蔑和威胁,“据我所知,这样的宝石是最难作价的,而且还有其他的意义在里面,不知道曲四小姐要给我何价?如果不行,我宁愿官府封了这家店,既然我得不到,曲四小姐也得不到吧!”
这意思就是大家都不用好了。
“赵公子的意思如何?如果真的象赵公子说的一定要这家铺子,我这里也可以给赵公子一个态度,想要这家店铺是肯定不行的,那怕这家店铺封了,我也不会把店铺送人的,我娘亲是越氏,和表姐的娘亲是一家,这既然是外祖家的产业,我一定会守着,如果守不住,宁可毁了。”
曲莫影沉静的道,目光淡淡的透过轻纱看向这一位赵公子,语气平和,但这话里的意思却半点也不平和。
可以说是果断的很,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这么一家店铺,在她的口里,只是一个代替生母的念想,如果守不住,那就毁了。
她这样的意思,甚至比起这位赵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赵公子来说,这原本就不是他的,毁了就毁了,而对于曲莫影来说,这一家铺子现在是她的,她能说到这种程度,可见其决断,这是底线,不会退让半分,宁可毁了也不会退的。
这种感觉很凌厉,不应当出自一个深闺弱女的口中。
京中的世家小姐,哪一个不是娇娇柔柔的,怎么会有这般凌厉的世家千金,而明明她看起来弱的几乎是弱不禁风的,浅白色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她越发的纤瘦。
屋内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气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