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阳的目光犀利,这话里含着些不甚明显的试探。
君卿若听了这话并没有多想,其实她心思相当缜密周全,通常能很敏锐地听出别饶言外之音言下之意。
但是,她的敏锐都是对外的,对自己人,她通常是娇憨又迟钝。
所以她忽略了一点,她忽略了,父王看上去,似乎对白帝族了解甚多的样子。
但在中元大陆,比起三大宗门和元老会这些而言,那两块陌生的异地大陆才是更虚无缥缈高深莫测的。
君青阳只是中元大陆的一国公侯而已,为何对北冥对白帝族会有这般了解?
甚至就连听到临渊他是白帝族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吃惊的样子,那样子像是他早就已经猜到了已经看出来了似的。
君卿若并没意识到这一点,但临渊却是看出来了。
也察觉到了君青阳目光里的犀利和话语里的试探。
这让临渊甚至觉得……或许这位老谋深算的摄政王,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曾经提供毒『药』给齐落雁,间接的帮了齐落雁来下毒,而对他有成见。
这位摄政王一直对他有意见,或许有更深层的意思。
比如,他是知晓北冥是个什么情况,白帝族是个什么位置。
这样的位置会给临渊带来怎样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他君青阳的女儿若是跟了临渊,会不会被牵扯到这些麻烦之中,从而有什么危险。
临渊不由得又想到了君卿若生灵器的背景,想到那从未『露』面没有任何消息踪迹的,她的母亲。
究竟是何许人也?
卿若见临渊一时不答,只以为父王这问题让他有些为难了。
她放下了汤勺,抿了抿嘴唇,解围道,“父王,您就别担心了,我去哪儿都不会不管您的。”
老谋深算的摄政王,眼里凝起来的那些犀利,被自家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一句话就给冲散了。
只剩下那一如往常的没好气儿,他睨了君卿若一眼,“这正事儿呢!你又搅和!我还不能问了?我就你一个姑娘!他要是把你带跑了,北冥那么高路远的,我找谁理儿去!?”
临渊的眸『色』变得深沉,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被一些凝重认真的情绪沉淀了。
他能理解摄政王的心情和顾虑,若若生灵器的身份毕竟敏感,临渊和君青阳是一样的,都想要将她妥帖的安放在稳妥安全的位置。
不希望她有任何难以预料的麻烦和危险,看不了她有任何闪失。
“岳父大可以放心,短期之内,我并没有回北冥的计划。而就算要回去,我也会竭尽所能的护着若若和孩子。”
临渊声音低沉,语气听起来很认真,像是每一个字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出口的。
以至于这句话听上去深沉厚重,颇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君青阳先前那炸『毛』的情绪,稍稍收敛了些,他眯起眼眸看着临渊。
“我就这一个女儿,在我眼里她就是最好的,无论是以前她在别人眼里一事无成的时候也好,还是现在她在所有人眼里功成名就的时候也罢,她于我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
君青阳的每一句,听在临渊的耳朵里都仿佛有着别样的深意,临渊没做声,等着他继续下去。
“她眼下一身都是本事,又这般聪明,以后只会有更多更大的本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的能耐总会引来饶忌惮,甚至觊觎。这会给她带来麻烦和危险。”
君青阳陡然认真的态度,让君卿若都不得不收敛了先前女儿撒娇的姿态,正襟危坐严肃了起来。
就见君青阳完这句之后,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临渊的眼睛,“临渊我问你,待到那时,你会怎么办?”
“以命相护。”临渊在桌下轻轻握住了卿若的手,修长的指与她柔软的手指交扣,“若是我没能护住她,而让她有了什么闪失……”
君青阳看到这个年轻又英气的男人,在这话的时候,像是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可能,俊眉轻拧,眼眸阴郁,瞬间透出很重的戾气。
“杀光余孽为她报仇雪恨之后,我随她一同去便是了。”
生死相随,此生不负。
君卿若的心头重重一跳,不知为何,心头被塞得满满的同时,又有些不安,不上来的感觉。
她转眸定定看着临渊,黑亮的眼眸里有一层薄薄的水汽蒸腾,浸着她黑『色』的瞳仁显得更加明亮得惊人。
临渊察觉到握在手中的柔软手指不安的微微瑟缩,他的指间散漫出灵力的温度来,暖暖的安抚她。
男人琥珀『色』眼眸里那坚定不移的目光,落进了卿若的眼里,那么深沉厚重。
然后临渊才转眸看向了君青阳,“所以,岳父大人,请放心将若若交给我,虽已有赐婚的旨意,但若若将您看得很重,我真心实意的希望得到您的同意。”
君青阳目光里不带任何成见,平静而又深远的目光,对视着临渊的眼睛。
片刻后,他点了头,“好,君某信你的诚意了,愿将女儿托付给你,真心实意的。”
“感激不尽。”临渊唇角挑起了细微的弧度。
君青阳手里摩挲着一个东西,眸子微微眯着,看着临渊,然后将手中摩挲着的东西,放到了临渊的面前。
君青阳道,“不仅如此,我将麒麟也交付于你。”
摆在临渊面前的,正是麒麟的兵符,黑玉雕琢的麒麟,半个巴掌大,却仿佛有着沉重的分量。
这兵符,能让聂惊河和军部都垂涎不已,这是摄政王府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能让摄政王在被聂惊河忌惮已久,对付数年,还能活到现在的底气。
此刻,就摆在临渊的面前。
君卿若一惊,“父王!”
君青阳看向她,不再是寻常那炸『毛』的表情,摄政王的表情和眼神都很深沉,问她,“怎么?舍不得?”
这话中的舍不得,指的并不是她舍不得让父王把麒麟交给临渊。
而是,她看出了父王此举的深意,她舍不得的,是临渊。
君卿若拧眉道,“他素来超然,又不喜舞权弄术,您又何必……强加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