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是切磋,实际上是砸场子。
贾思邈才不想搞什么讨论呢,这种事情,输赢又不能当饭吃。同时,他觉得白胜凯的度量不太行。你说,你一个成名的人,跟我一个无名小卒来切磋,赢了又能怎么样?可你要是输了,那可就不一样了,势必会让你的名声受损,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我?
贾思邈是个很老实,很纯洁的男人,最不喜欢干的一件事情,那就是白白的占人便宜。所以,他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道:“白专家,我可不是你的对手。你就当我不存在,放我一马吧,好不好?”
这下,白胜凯就乐了,还没等斗医,他就胆怯了,这说明他就是虚有其表呀?他更是信心倍增,既然是这样,我不踩你,还踩谁呀?他大声道:“这位同学,我们就是互相探讨一下,你别误会了。”
看热闹的,还真有不怕事儿大的。唐子瑜的几个女同学就有些受不了了,这白专家也太欺负人了吧?人家贾思邈都主动认输了,他还不依不饶,连唐子瑜都觉得白胜凯有些太过分了。
唐子瑜低声道:“贾哥,你上去吧,我们支持你。”
贾思邈道:“我不想跟他比试,我怕……”
唐子瑜挑着秀眉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呀,这有什么好怕的。”
贾思邈叹声道:“这个……跟我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我不是怕别的,是怕赢了他,他会想不开。”
噗嗤!唐子瑜和她身边的几个同学就乐了,见过狂妄的,还真没有见过狂妄到这个份儿上的。她们一个个的兴致都来了,怂恿着贾思邈上去。而大教室内的那些同学们,也都是唯恐天下不乱之徒,一个个的喊叫着,非让贾思邈上去不可。
白胜凯笑道:“这位同学,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上来吧。”
人啊,还是有些小小的虚荣心的,贾思邈道:“行,那我就试试。”
走到了讲台前,贾思邈问道:“我觉得,我们彼此互相来探讨中医理论,光动嘴皮子有什么用?还不如找来一个同学上来,亲自实践了。”
白胜凯大声道:“也好,不知道那位同学什么有顽疾的,勇于走到台前来,我和这位同学……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贾思邈。”
“好,贾同学,你的名字不错呀?”
转身,白胜凯叫人上来,看有没有身体有顽疾的,他和贾同学诊治一番。这种事情,谁愿意上去呀?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终于是有一个女生大胆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我来。”
白胜凯招招手,让她走到台前来,问道:“你身体有什么顽疾吗?”
那女生道:“我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睡觉,不能躺着睡,只能是站着。只要是一躺下,全身就疼痛难忍,去医院拍片、检查什么的都做了,大夫也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来。要是再不能躺着睡觉,我是真有些撑不下去了。”
这个病情,倒是古怪,人哪能不躺着睡觉呢?人睡眠不好,自然是精神不好,熬的是精血。一旦精血熬尽,人体机能也就出现问题了,甚至会危及到人的生命。
白胜凯的心中就咯噔了一下,这是怎么个病症?他让那女生坐下,把手搭在了她的脉门上,她的脉搏跳动稍微快一些,其余倒也正常。这是怎么个毛病?他行医问诊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蹊跷的病症,难道说,招牌还能砸在这儿?
见他锁着眉头,那女生问道:“白专家,我……我的病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白胜凯道:“你的这种病,是有些蹊跷,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心事,才导致的精神出问题了?”
精神出问题了,那就是精神病了?那女生也没有去管那些,应声道:“我最近的精神头也算是不错,身边也没有什么烦心事。”
白胜凯沉吟了一些道:“那……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张固本培元、安神养脑的方子。你回去,慢慢调理,肯定会好的。”
那女生很感激:“谢谢白专家了。”
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公平起见了。白胜凯觉得自己的诊断方法算是相当厉害了,贾思邈能行吗?他笑了笑,大声道:“贾同学,你也可以诊治一下嘛,不用客气。”
贾思邈道:“我可能是不太行……”
“试试,没事的。”
“那……我就试试?”
切脉,根据部位可分为遍诊法、三部诊法、寸口诊法三种,最常用、最普遍的是寸口诊法,是将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按在患者的寸、关、尺部位,根据脉象的反应,来审查腑脏状态。刚才,白胜凯用的就是这种切脉的手段。
可贾思邈呢?他竟然是用一根手指,搭在了那女生的手腕上,在场的这些学生们都张大了嘴巴,要不是刚才贾思邈搞出的求婚手段,博得了她们的好感,她们非出嘘声不可。她们在医科大学主修中医专业,是没有学的怎么样,但是这点儿道理还是懂得,哪有用一根手指切脉的呀?这人到底是懂不懂中医啊。
而白胜凯却是一惊,他听师傅吴中医派的宗主说过,中医界中有一种切脉手段,就是一指切脉术。在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中,有个大夫叫做平一指的,那就用的是一指切脉术,比普通的寸口切脉术更是精准。只是可惜,这种切脉手段早已失传,没有想到,竟然出现在了眼前的这个青年的身上,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连白胜凯自己的不知道是怎么了,心底竟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大江大浪都走过去了,今天不会在这儿小河沟中翻了船吧?要真的是那样,那可真是糗大了。还是自己主动要人家上台的,可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丫。
好一会儿,贾思邈这才把手指挪开,淡淡道:“白专家,我倒是有一个方子,给这个女生用一用,不敢说是药到病除,应该是有几分把握。”
“什么方子?”
“她的脸上气色不是很好,比较燥热,在印堂上颜色偏红,这是有心火。同时,她只能站着,不能躺着,这是典型的少接地气。只要我们降掉她的心火,再接上她的底气,她的病症自然是迎刃而解。”
明知道不该问,可白胜凯还是不自禁地问了一声:“那怎么降掉她的心火,再让她接上地气呢?”
贾思邈的嘴角上扬,微笑道:“其实,这事儿也简单,白专家刚才不是在阐述阴阳五行和人体内在五行的观点吗?我觉得,可以通过这方面下手。我给她开个方子,是把梨片,碾成粉末。再把蚯蚓烘干,一样是碾成粉末,和成在一起。梨片用来降火,蚯蚓在土中翻腾,用来接地气。这样,她的病自然就好用。用中医的五行来说心属火、脾属土,降心火,培脾土,就是这么简单。”
“降心火,培脾土。”白胜凯喃喃了两声,好像是第一次感觉中医五行还能有这样的解释,自己这么多年,好像是白学了一样。听起来是简单,关键是能不能参透。这就像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没有捅破,你就怎么都想不明白。
贾思邈道:“这位同学,你回去还要多注意一下饮食,多吃一些山药、榛子、牛肉、狗肉、葡萄、大枣等等健脾的食物,这样有助于你的身体恢复。我想,应该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痊愈了。”
那女同学又惊又喜,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望着白胜凯,问道:“白专家,这个……诊断方法怎么样呀?”
没有人吭声。
那女同学又问了一声,白胜凯这才反应过来,摇头道:“这个方子听起来是不错,就是不知道用起来的效果,我还是不提倡用这种方子。这样吧,你回去还是用我给你开的固本培元、安神养脑的方子……嗯,他的这个方子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危害,你也可以试一试。”
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了。
贾思邈的心中一声叹息,对于输赢,他倒是不在乎,可关键是在于白胜凯的这份道德观念。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声望,宁可开错方子。是,白胜凯的方子吃不死人,可又能起到什么效果呢?中医界,就是有了太多这样的人,才使得日渐式微。
他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念头,是不是真的要振兴中医了?
紧接着,那同学道:“照白专家的意思,我是要两个方子一起用吗?”
白胜凯有些恼羞了,声音也没有那么和蔼了,不耐烦的道:“你要是不信我开的方子,大可就用他给开的方子,试试到底是哪个好使。我白胜凯行医也些年头了,难道还会诓骗你不成?不过,你要是胡乱用方子,把人给吃出问题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女同学一下子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小声道:“那……我用白专家给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