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的时候,韩羌月终于从z大正式毕业,开始了自己的实习生涯。
韩羌月去的是心理科,或许是因为多年前的苏月和莫芫,也或许是她上大学以来做义工时的经历,这让她深刻的认识到,其实那些有过心理创伤和阴影的人更加需要温暖和照顾。他们像是在荒凉戈壁行走的人,眼中寂寞灰暗飞沙漫天,只有去到他们心里你才会发现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渴望,还有他们更加想要得到的一点帮助和救赎。
所以在选择科室的时候,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心理科。
护士长是一个三十出头略有些胖胖的女人,工作时候不苟言笑,也会很严肃地盯着她们给病人喂药做记录。
也是等韩羌月真的成为了一名护士以后,她才理解了老韩这些年来的工作有多么的不容易。她排到的几乎都是早班,每天早早起来后莫子穆都先把她送到医院,然后自己再驱车去学校,等到交班以后再把她接回去。但是这一天对于韩羌月来说却是十分漫长的,巡房清洁、了解病人情况、递送检验标本事事都要做到细致。有的时候碰到病人不肯吃药就是她最头痛的时候,往往都要想各种办法才能安抚他们听话,乖乖把药吃下。
偶尔虽然忙碌辛苦,但韩羌月却觉得一切都值得。
月末的某一天,莫子穆送完韩羌月上班以后,在去z大的路上接到了莫明孝的电话。
三年前的时候莫明孝不有分说的给莫芫办了出院,强制性的带着他一起去了多伦多。一年前他自己去往了法国求学,莫明孝就在这个时候带着莫芫回国了。说实话,他是应该恨着莫明孝和莫家的,他们联合起来编造了一张巨大的网,无情的将他与真相隔离,甚至在国外的时候一举一动监视着他的生活。然而当他知道爷爷突发心梗死亡以后,他却有些做不到了。
他身体里流淌的,始终有莫家人的血液。
莫明孝的语气很是着急,连带着语速都不稳,等他接通后立刻叫道:“小穆,不好了,阿芫旧病复发,我送她进了医院,可是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你能不能来看看她?”
对于莫芫的问题,莫子穆还是本能的有些排斥,皱了皱眉后淡淡说:“姑姑,我并不是医生,你找我也是无济于事。”
“我知道,可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给你打这一通电话。”莫明孝叹了口气,“算是姑姑求你行吗?你就来看看她,至少让她安静下来好好听医生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莫明孝用这样的口吻说话,在其他人眼里,她一直冷静自处,却只有在莫芫的问题上会失了分寸。
许久,莫子穆无奈的妥协了,“知道了。”
莫子穆挂断电话以后找了地方调转车头,接着又给学校打电话请了假,二十分钟以后,他又重新出现在了韩羌月下车的位子。
工作日时候的医院里人流不少,来来往往有病人有家属,更多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他径直去了心理科的方向,按照莫明孝发给他的病房编号往里走着。途径某间病房的时候正好从里面出来了几个小护士,他一眼就看到韩羌月穿着白色护士服,长发整整齐齐地在脑后盘好,细腻的脖颈和墙壁的颜色一样雪白。
韩羌月看到去而复返的莫子穆明显一怔,有些奇怪道:“你怎么转回来了?”
莫子穆本来是想悄悄来医院看过莫芫的情况以后再告诉她的,因为他知道,当年莫芫割腕事件也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印象,他不希望她再担心。可是转念一想,她现在就是心理科的护士,看见莫芫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停了一会儿,他如实回答:“姑姑给我打来电话,说莫芫旧病复发住院了,希望我能来看一眼。”
再次提到莫明孝,韩羌月突然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已经离她的生活太远太远了。
她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莫子穆以为她是不是因为莫芫生气了,急忙道:“你别多想,姑姑说的很着急,我没有办法才来的。”
韩羌月愣了一下,她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不过是因为这么久以后莫明孝和莫芫的突然出现让她觉得有些奇怪而已。毕竟一年前她在疗养院遇到莫芫的时候,她的情绪很正常,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而且还在尽力照顾和她曾经一样的人。她回头和自己的同事小声交代了几句,把巡房的事情交给她们,决定和莫子穆先去看看莫芫。
他们按照莫明孝说的房间号走过去,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莫芫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音。
“出去——都出去!你这个……魔鬼,你是杀……”
她似乎正处在某种不安的状态,口中叫喊的话是断断续续的,后面的韩羌月没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被医生们和莫明孝安慰的声音遮挡下了。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韩羌月和莫子穆一起走进去,正看见莫芫已经穿上了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发丝凌乱,神色苍白又无力,整个人陷入了近乎癫狂的状态。有一个护士站在她身边抓住她的双手,另一个医生企图为她绑上约束带。她挣扎的力度很大,身边的那个护士几度站不稳。韩羌月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赶紧过去了另一边帮着那个护士。
她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她与曾经那个冷傲孤倨的女孩子再度相见时,她竟然会变成这样惨淡的样子。
看到他们来了以后,莫明孝好似松了口气,走过去向着莫子穆投去一抹求助的目光,“小穆……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莫芫的视线一直紧紧锁在莫明孝的身上,听闻她叫莫子穆的名字后,她怔怔停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转着眼神去看他,但只有一瞬,很快她又对着那个方向叫嚣起来:“滚开!你是凶手!你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