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多一直站在古驿道旁,黑父最后的那句话他当然听到了,还差点儿笑出声来。“明知是蠢货,还指望他干嘛?”他既纳闷,又有些懊恼,“从始至终,大人就没看过我,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这时,那两个拖走莫名的警卫已经返回了,其中一个走上前来,把之前一直绑在小轿夫腰上的两块脏兮兮的头骨呈送到了黑父面前。
黑父一边接过来,一边半是赞许半是讥讽地对警卫长说,“瞧呀,你的手下越来越会做事了。”说完,他又转向了两个警卫。“你们把他拖到哪儿去了?”
“密林里……并不太深……”两个警卫说着,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看上去都有些紧张。
“你们不敢往里走,是吗?”
“那里面黑极了,什么也瞧不见……”一个警卫辩解道。
“而且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太瘆人了!”另一个的声音抖得好不厉害。
“帕萨呢,也被丢到同一个地方了?”
“我们把大人抬进对面的林子里,因为斯诺看到了一座残破的铭文碑,就立在林地边上。”第一个警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伙子。“我们把大人放到了石碑后面,又砍下几片蒲葵叶子为他盖好了身子……戴在他脖子上的十字架被我们挂到了石碑顶端的兽头上……”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下来。
“接着说呀,你们做得很好,算是替我保全了帕萨最后的体面!”不知为什么,黑父的脸上竟显出了惊喜的神色。
警卫略显迟疑,转头看向了那个名叫斯诺的小伙子,“要不,你来说?”
黑父把目光投向斯诺,他是个脸色苍白,柔弱斯文的小伙子。
“大人……”斯诺诚惶诚恐地鞠了一躬,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我其实也没太看清,就只瞧见了半张面罩……”
“面罩?什么面罩?”
“好像是……东洋忍者的面罩,黑紫色的,紧绷在脸上。”
黑父难以置信地盯着斯诺,“你怎么会认得?”
斯诺把声音压得更压了,“我叫斯诺·佩里,将菲尔莫尔总统写给日本天皇的信递交给德川幕府的马休·佩里准将,是我的祖父。”
“天哪,真是失敬了!”黑父放下枪,用那只手向斯诺行了个端正的军礼。“向开创了‘明治维新’的美国功臣的后代致敬!”
“您别这么说,我知道您的外祖父卡瓦尔坎蒂亲王也正在远征中国,他才由衷的令人敬佩!”
“老当益壮的强盗!”黑父咬着牙,低声咒骂道。“提他干嘛?还是说你在密林里看到的吧!你确定那是个东洋忍者?”
“至少那个面罩我不会看错,小时候祖父曾送过我一套在江户订做的忍者服,长大后他也曾让他早年的属下带我游历过四月的富士山美景,那次我又专程到伊贺、甲贺两地暗访过忍者世家……”
“好了,不用说了,看来你的祖父是把忍者情节种到你的骨子里了!”黑父打趣似的赞许道。“但也真见鬼了,他们跑到这儿来干嘛?对了,你是在哪儿看到那个家伙的?”
“驿道边的树上,就躲在被浓雾遮着的树冠里。”斯诺说着,打了个冷颤。
“看来是埋伏在那儿的!你就瞧见了这么一个?”
“我怕被发现,就没敢再看。”斯诺停顿了片刻,揣摩着黑父的脸色。
“你到底想说什么?”黑父有些不耐烦了。
“大人,我猜……他是冲着您手上的宝贝来的。”
黑父听了这话,心狠狠地揪起来。“你说得对,只可能是冲它们来的!”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头骨。“还有玉米田里的几个神出鬼没的农夫,和已经埋伏在林子里的那些专门放冷箭的家伙,还不都是冲着它们来的!”
“据我所知,东洋忍者很少单枪匹马行动,所以这条古驿道的两旁很可能已经……”
“哈,这倒有趣了!”黑父突然放声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呆会儿莫名的族人们一旦动起手来,这些东洋来的鬼子们又该怎么办?”
“我们真的要束手就擒吗?”刚才那个警卫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这句他的弟兄们都想知道的话。
奥兰多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刚要张口训斥,就被黑父制止了。“这是他该问的!”深吸一口气后,黑父又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异常严峻的语气对警卫们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不要把你们手里的枪当成救命的稻草,那样只会进一步激怒你们的对手,让他们更加的丧心病狂!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反抗!
“这又是为什么?”小伙子显出了血气方刚的本色,忿忿不平地问道。
“如果他们是来抢东西的,我们拱手相让就好了!”黑父说得好不轻巧。
“这怎么可以?”小伙子愣头愣脑地叫嚷道。
黑父冷笑着,跟奥兰多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我信得过你,相信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奥兰多用力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是来抓人的,那我们就跟着去好了。不过这样倒好,说明我们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了!”黑父又戏谑地放话道。
“您就这么有把握?”
“别以为我刚才质问帕萨的那些话都是捕风捉影!”黑父的口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让人听了隐隐的感到胆寒和揪心。“那些失踪的白人贵族为什么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些黑市上的名贵珍宝究竟又是哪儿来的……你们就一点儿也猜不到?”
“不会真的是罗兰总督暗中勾结了……”
“呆会儿你不妨去问问把你抓走的那些人!”黑父瞪了那个不知深浅的小伙子一眼。“所以,这是我要警告你们的第二点:如果真的被抓起来了,不管之后你们被带到了什么地方,接下来又遭受了怎样屈辱、残暴的对待,最好都把嘴给我闭紧了!千万别多问一句,更别多吭一声!如果——”黑父把这两个字说得极为用力,同时又把轿椅前的警卫们挨个扫视了一遍,“你们还想活命的话!”
警卫们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都忘了该说些什么。过了片刻,他们才齐刷刷地点点头。
“至于我——这是我要警告你们的第三点,也是我对你们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黑父又换上了满眼的冷笑,显得是那样的轻挑又玩世不恭:“如果呆会儿扑上来的是群爷们儿,就让我跟他们堂堂正正地较量一番,谁都别插手!但如果是个娘们儿的话……”
小伙子们听到这儿,先是一愣,接着便想起了莫名临死前提到的那个“她”,于是又都半是识趣半是起哄地“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