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密林的一刹那,黑父感到整个人像是冲进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罗网,这里的昏暗和潮湿令他怒火狂烧的胸膛突然被汽化了似的。
他跑得快如疾风,两条雄鹿般的长腿向前一跨,那片遮去了奥兰多和未名身影的灌木丛就被甩到了身后。
帕萨的尖叫他当然听到了,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没被射死,今晚他就保得住自己的小命!”
他刚在心里追加了这一句,就看到一点亮白的光呼啸着朝他的面门射来。
他机警地向旁边一闪,那一点光却恰好追着他拐了个弯,等他意识到它应该是条银尖做头儿的鞭子时,他的上半身已被牢牢地缠住了,一道、两道、三道……那该死的鞭子居然会爬,而且快得让人招架不住。眨眼的功夫儿,黑父已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咬紧牙关,在原地打了个转,让后背结实地砸在就近的一棵粗壮的树杆上,才没有耻辱地倒下去。可他这番过激的举动显然把身上的“鞭子”惹急了,于是他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口,就咬在他蹭上了一大片树杆上的绿苔的后腰上。
“天杀的,居然是条蛇!”
他又拼尽全力,往树杆上狠砸了几下,以为这样就能把长蛇砸烂,但这条黑色的无声杀手显然是被驯练过的,它不急不慢,又在黑父的腰腹部留下了几处齿痕。
被咬破的不只是皮肉,某根要命的血管也被那两颗钩子一样的长牙咬穿了,当黑父感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注入其中时,他才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不到十秒钟,他的腹部就像结了硬块一样,越来越沉重,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滑。眼看着瘫软的双腿,黑父却无能为力,因为头涨得又热又痛,好像吹满了气的橡皮球,“嗡嗡”响得随时都会炸裂一样。
头顶的昏暗成片地向地上砸来,地上乱糟糟的黑影又伸出无数根细长的触角,去与头顶“哗啦啦”揉搓着臂膀的粗枝肥叶狼狈为奸。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点点繁星般的亮光,像一团团萤火虫那样燃起、浮动、飘散,黑父使劲儿甩了甩头,拼命睁大眼睛去看,却只看到朦胧的星星点点。
但鼻子里闻到的气息让他很快就弄清了那些光源的真相,是一支支燃烧着“啪啪”作响的火焰的松明火把。随着亮光越飘越近,黑父奋力振作着的一点精神终于让他看清了火把照耀下的一副副**的壮硕身板。
“我就是在犯傻,去追什么奥兰多!他掳走了小哑巴,跟我有什么相干?那片箭雨落下的时候我就该明白过来了,我已是在劫难逃!”
黑父想笑,裂开的嘴角却让他绝美的面容扭曲出了一副苦相。
心在虚弱地跳动着,却让他清楚地感到了剧烈的刺痛。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才发现全身的机能正在迅速丧失。
“你马上就要一无所有了!”
黑父在心里最后绝望又畅快地叫了一声——怀着意外的报复带来的邪恶快感——就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
耳朵里只能听到极轻的脚步声,那是鹿皮鞋底或赤脚踩在肥厚的腐殖质上擦出的“沙沙”作响。
隐约间,他还听到了一阵口哨似的风声,怪异极了。如果这时他仰起头睁开眼,就能看到他所靠着的这棵大树上的枝叶在怎样狂舞般地颤抖。
而此刻,在这片密林的边缘地带绝不曾有一丝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