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杆标枪逼上黑父的后背时,他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们就这么怕我跑了?”
“怎么看你都像个细皮嫩肉的洋妞儿,不然我早让蛇夫用他那些小宠儿把你捆起来了!”灵蛇在四散于古驿道上的马队间穿行,身后跟着那群神射手。
豹子像尊会扭头的石雕那样,蹲坐在黑父的身前,歪着懒洋洋的一张脸,看他们用枪尖割断马背上驮着的皮箱上的绳子,掀开一个个缀满镀金铆钉的箱盖,清点里面的东西。
“想不到你还蛮虔诚的,给雨神进贡了这么多好东西。”说着,灵蛇从一支西班牙香柏木的箱子里捧出了一个嵌满宝石的精美首饰盒,打开来,里面满是各种钻石坠子、玉石项链、黄金怀表和水晶手链……缤纷夺目的光彩晃得灵蛇眯起了独眼,“乖乖,你还真是块肥肉啊!”
其余的箱子里装满了各种衣物、器皿、时髦的小摆设和名贵的古董……都是黑父准备拿来将总督府装点一新的。
“平生第一次撑得这么饱吧?”黑父看着那群神射手脸上瞠目结舌的表情,头一遭觉得他们既愚蠢又好没见识,“这是爷赏给你们的,尽管拿去吧!”
要不是一个神射手攥住了灵蛇的腕子,他肯定会冲过来狠狠甩黑父一个耳光。
“把箱子都盖上,跟我走!”
灵蛇恶毒地瞪了黑父一眼,那一刻黑父确信他已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神射手们盖上箱子,赶着那群马向密林里走去。那些没有驮箱子的战马——之前一群生龙活虎的警卫就骑在上面——被两三个年纪大些的神射手用一声声“呀唬、呀唬”的吆喝声驱赶着,走到那片横七竖八的尸首跟前,等着再次驮起它们的主人。
“蛙奴,撕一条你的遮羞布,把我们洋妞儿的眼睛蒙上。”灵蛇冲拿枪顶着黑父后背的蛙奴使了个眼色,蛙奴只好把枪交到旁边的一个武士手里,让他继续顶着,自己则撩起缠在腰间、兜着跨下的那条白麻布,用牙在底端咬了一个小口子,然后“吱啦”一声撕下了巴掌宽的一条。
他刚要拿布条去蒙黑父的眼睛,只听“嗖”的一声,从对面的林子里又射出了一支箭,“叭”地钻进了蛙奴身边的那棵大树,又只留下了一束艳丽的箭羽。
“死丫头,原来藏在这儿!”灵蛇看准了箭射过来的方向,像只索命的厉鬼般扑了上去。
令黑父惊讶的是,这次豹子动也没动,而是只用那双金色的眼睛嘲笑似的斜睨着灵蛇。
那是古驿道边缘最稀疏的一片林子,渡边·野的目光能看进去一米开外。他眼瞅着灵蛇发了疯似的冲进去,接着里面就传出了一阵尖叫和撕扯的声响,“看来死丫头还不肯束手就擒呢!”
可令渡边·野大感意外的是,灵蛇很快就从林子里钻出来,拖在他身后的却是个年仅八、九岁的小男孩儿,他的两只手里还死死地攥着一张蛇皮弓和一把装饰着五彩斑斓箭羽的铜箭。
“狐猴你不要命了嘛,竟敢骗老子!”灵蛇拎起小男孩儿,把他狠狠摔在古驿道上,“我竟把你给忘了,说,未名也是你放出来的,对不对?”
黑父听到一声闷响从小男孩儿的身体里发出,一定是摔断了骨头。剧痛让这个名叫“狐猴”的小射手在地上滚来滚去,惨叫不断。那张浓眉大眼的小脸被扭曲得像一个湿淋淋的核桃,穿在身上的白净的无袖袍子蹭上了石砖上的血渍和泥水,不一会儿就脏得不成样子了。
黑父当然知道这种袍子穿在什么人的身上。
“玛雅部落里的灵童,与某位举足轻重的神明出生在同一天,所以一落胎胞就会被抱进神庙,由那些周身幽蓝的祭司扶养,长大后就成为了神明的代言人,接受族人们丰厚的供养和终生的膜拜。但他们也会承担起部落里的某种职责,这就要看他们是在那一位神明的降生日出世的了。”
看来猴狐是在战神的降生日出世的,所以从小就接受了最为精良、严苛的训练,以备成年后能接替神圣的武士长之职,所以通常是由部落里最勇猛的武士来担任他的教官。
由此看来,这位被小灵童气炸了的独眼怪还是他的师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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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马匹都被赶进了密林,神射手们又返回来,这回手里拿着一捆捆的绳子,一边走一边抖搂。
黑父眼看他们朝那几位混血轿夫走去,目光便落在了那顶摔散了架的轿椅上,那里面还有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刚才急着去追奥兰多,被他丢在了身下的花毯里。
几位混血轿夫见状,都跪在地上叩头求饶,哭喊之大震天动地。
“把他们的嘴塞起来,再不消停就捅一刀!”灵蛇说着,又把狐猴揪起来。“说,那个死丫头在哪儿?”
小灵童的身子完全瘫软了,蛇皮弓和那把箭被丢在地上。他挂在灵蛇的拳头上,紧闭着双眼**不止。灵蛇甩手煽了他一个耳光,然后一把捏紧他的脖子。
“我……我不知道。”挣扎着说完这一句,狐猴的小脑袋往下一耷拉,就不再动了。
“还给老子装死!”灵蛇一挥胳膊,又把狐猴摔到了古驿道上。
黑父从轿椅的残骸上收回视线,盯住了小灵童的胸脯,好在还有呼吸,应该是疼晕过去了。
“你们!”灵蛇冲着站在黑父身后的那群武士喝道,“看紧了他,这头豹子再跟你们胡来,蛙奴,你就抡圆了标枪把它削晕,就像我收拾这个小兔崽子一样!”
豹子龇起牙冲他吼了一声。
“削碎了你的脑袋,我提着它去向酋长请罪!”灵蛇指着伊察公主的鼻尖,一字一顿地喝道,“最好给我老实呆着!在我返回之前,别再耍威风,不然我绝对会叫你后悔!”
说完,灵蛇含起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冲林子里吹了声口哨,那匹枣红马一阵风似的冲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武士。
“剩下的人把藏在树洞里的干松枝抱出来,都给我点上,让烟雾飘得要多高有多高,要多远有多远,最好整座圣城都看得见!”
跨上马背,灵蛇便扭着那条巨蟒柔软的身子,让它完全缠住了自己。
“射手们听好了,收拾完那几个窝囊废,就给我爬回树上去,埋伏好了,来一个找死的,就给我射一个!”
枣红马在原地打转,好像迫不及待要撒开蹄子狂奔而去,灵蛇只好用两条腿夹紧了马肚子,又冲林子里指去,
“派一伙人先把雨神的贡品押回部落,把箱子盖都给我打开,把族人们都给我从茅草屋里哄出来,让他们都见识见识这些稀奇的宝贝!”
暴躁地发完了号令,他又恶狠狠瞪住了黑父,
“我是不会让你淹死在圣井里的,但这绝不是你的造化!”摔下这句令人既惊骇又摸不着头脑的话,灵蛇一踢马肚子,带着身后那群凶神恶煞的武士,就朝着古驿道的尽头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