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往大峰山的路上,韩行就和刘致远商量道:“你说说,这么些部队,为什么偏偏调咱们去支援徐州会战?”
刘致远说:“还不是因为咱们营武器好,有迫击炮营和机枪连。”
“你认为这一仗应该怎么打?”
刘致远考虑了一会儿说:“日军的南线部队就别说了,咱够不上,日军的北线主要有两股敌人,一股是从潍县(今潍坊)南犯,直扑临沂的。这一股也不指望咱们打,指望咱们这一个营,扔进去也是白给,有国民党的正规部队顶着。再一股就是沿津浦铁路南下的,他们如今正在进攻台儿庄。这一路离咱们最近,也最适合于咱们打。我看就在津浦线上让他们尝尝我们的炮弹吧!”
“可是怎样才能发挥我们迫击炮的最大威力,铁路上的事,你懂吗?”
刘致远摇了摇头说:“我不懂,真的不懂。”
韩行说:“我听说,这一段有个铁道游击队,他们都是铁路上的内行,到了大峰山后,尽快地和铁道游击队联系上,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这一仗就好打了。”
刘致远点了点头。
直属营拉到了大峰山后,立刻和当地的独立营取得了联系,独立营也很重视,由独立营的政治处主任冯乐进亲自接待。双方见了面,寒暄了几句后,刘致远直接把来的任务和要联系铁道游击队的事情说了。冯乐进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咱们都是打鬼子的,这就叫优势互补,取长补短吗。”
很快,铁道游击队的刘洪就领着一帮手枪队来了。韩行看到刘洪和电影上的刘洪还是有些区别的,电影上的刘洪粗眉大眼,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一看就知道是在表演,而眼前的这个刘洪,却是一个憨厚的山东汉子,话也不多,如果不是腰上的一根皮带上别着匣子枪,别人还以为是一个种地的庄稼汉呢!
冯乐进简单地把双方的领导人介绍了一番后,就静静地坐在了一边,只管着上水了。刘致远开门见山地说:“刘队长,听说你是铁路通,我们当然要请教了,请你说说,这个铁路上,怎样才能把它的铁路线彻底打瘫。”
刘洪考虑了一会儿说:“不但你们在考虑着这个问题,我们也在考虑着这个问题。铁路以运输为主,主要分5大系统:车、机、工、电、辆。车是车务系统,负责管辖车站,组织铁路客货运输。机是机务系统,负责机车的运用和整机设备。工是工务系统,负责铁路线路的巡护,日常施工。电是电务系统,负责铁路信号的巡检和维修。辆是车辆系统,负责铁路车辆的整备和运用。要说重要,都重要,要说快速打击,只要把车务系统、电务系统打烂,一时半会儿,它就没法运转了。”
刘致远又问:“你能不能提供一下日军军列运输的有关情报。”
刘洪点了点头说:“我尽量想办法吧。还有这么一个情况,日军的军列加强了保护,在重要列车的中部,装上了一列装甲列车,实际上也就是普通车厢改装的,不过,上面配备了山炮、机关枪,外面用沙袋遮挡,一般的子弹根本打不透。”
刘致远点了点头。
韩行问:“济南到台儿庄的这一段机车,大都放在哪里?”
刘洪说:“济南到台儿庄的这一段机车,大都放在济南机务段里,行驶后的机车需要放在济南机务段里保养、维修,从这里经过保养、维修的机车,也才能重新调度上路。”
“你看这样行不行,”韩行说了一套自己的想法。
“我看行,”刘洪点了点头,不过,也稍微补充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我只是稍微补充一点……”刘致远也从军人的角度,说明了自己的意见,于是一套完整的作战计划谋划完成。
第三天中午,一辆日本军列从济南开出,然后向台儿庄方向进发。火车开出了济南不远,就进入了泰安一段的山区。这一段地形是小山多,山上石头多土少,长满了杂树棵子,人是藏不住的,不过山头那边视线看不见的地方,藏着人藏不住人,那就不好说了。这一段不时地有一段小沙河,遇到沙河,自然也就建有了桥涵,火车在上面开,水在下面流,很美的一道风景线。
这辆军列也算装备的比较完整,最前面的是一辆压道车,空车皮,放在最前边,万一有地雷,也好保护着后面的人员和装备。再往后才是牵引机车,机车后面是车厢,车厢里面装着满满的人员和装备,再就在列车的中部,有一辆土造的装甲车厢。
所谓土造装甲车厢,就是用一个货车车厢改装的,四面围满了沙袋,子弹根本打不透,沙袋里层才是机枪和小炮。近了的用机枪扫,远了的用小炮打,所以和一般的装甲车也差不了多少。这也是由于战事吃紧,装甲车不够用的,所以才发明了这样的一个土造装甲列车,不知当时是否申请了专利。
这列军列开得还是比较谨慎的,速度也就有四五十公里吧,万一遇到了紧急情况,也好刹车,然后根据情况,迅速投入战斗。
火车就在马上要开到大沙河的地方,出事了,只见从山背面跑出了无数的士兵,有的扛着迫击炮筒子,有的扛着迫击炮底板,有的扛着迫击炮炮弹箱子,迅速地进入了阵地。
这边军列上的装甲车上早就看到了,日本军官小桥小队长抽出了军刀,用日本话大吼一声:“八路来了,机关枪,打——”于是,装甲车上的轻重机枪一齐开火,一串串火舌吐出了火光,各种子弹一齐乱飞,打得好不热闹。
可是打着打着,就看出问题来了,重机枪虽然射程能达到4000米,可是有效射程也就是800-1000米,八路军的位置,刚好在1500米左右,机枪子弹是没少浪费了,可是起不了多大作用。兵器学上说得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就是这个道理,你打人家够不着,而人家打你可就打个正着了。
迫击光开始试炮了,在军列的前后左右,一炮一炮地打着。
“八路的,狡猾狡猾的!”小桥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于是又大声命令:“炮击——炮击——”
于是,日军的山炮紧急瞄准,欲打击山上的迫击炮营,可是炮手的眼睛一时有些发花,日军的山炮是3门,可是八路的迫击炮是100多门,又分散成几个阵地,往哪里打呀。况且,火车还在行驶中,在行驶的火车上打击静止的目标,就像是静止打击行走的目标一样的,那得有多高的技术含量啊。有的日军发牢骚说:“八嘎,本事不行啊,技术不行啊——”
还没等日军把苦楚诉说出来,100多颗迫击炮弹就砸下来了,这些炮弹正在爆炸中,又是100多颗炮弹砸下来了,又是100多颗炮弹……
整个军列被裹在了隆隆的爆炸声中,在浓烈的烟雾之中,从外边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有的车厢活该倒霉,挨了10多颗炮弹,有的少了,也有四五颗炮弹,炸弹直接炸透了薄薄的车厢顶,落在了鬼子群里,一时小鬼子的胳膊、腿,肚子、肠子,直接飞向了天空。
装甲车更是倒霉,因为没有顶,炮弹就直接落在了鬼子的身上,炮弹还没有爆炸,就砸死了好几个鬼子。迫击炮弹在鬼子的肚子上爆炸,那还能活不能?有人给说一下。
不过,火车还是有惯性的,炸烂的火车还在向着大桥前进,开到了大桥上再也开不动了,这时候,一辆军火车厢爆炸了,“轰——轰——轰——”地一阵巨响,腾起了一团更大的火光和烟雾,把桥炸塌了,火车也掉到了河里。
这时,山上的韩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刘致远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刘洪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伸出大拇指夸奖刘致远说:“我们铁道游击队,也是响当当,硬绑绑的,津浦线一带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可是要是我们打这一仗,那也只能是埋地雷,炸坏它的火车,然后再用机枪对着它的火车一阵猛扫。埋地雷,它有扫雷车,机枪扫,它有装甲车,我们也占不了多大的便宜。看你们这一仗,完全是把小鬼子给欺负住了,打得他没了脾气。”
一个连长还看不出门道来,问道:“刘营长,咱们是不是冲下去,拾拾洋捞。”
刘致远嘿嘿一笑:“拾什么,什么也没有了,都炸没了。”
韩行赶紧插嘴说:“怎么没有啊,鬼子的断胳膊断腿,你要吗?还有啊,侥幸没有炸死的鬼子伤兵,你救是不救?你要是救了,就省了鬼子医院的事了。他们早就不能再打仗了,可是还得花好多钱,好多精力来养活他们。”
这个连长算是明白了,接下话巴说:“我知道了,剩下的这些伤兵,就叫鬼子们头疼去吧!我们可不给他们帮忙。”
又来了一个连长报告:“报告刘营长,我们无一伤亡,只是炮弹耗费了不少,足有500多发。”
气得刘致远大发雷霆,骂道:“怎么给你们说的,得学会过日子,说是一门炮只能打4发,这是谁的事?好好地查一查,炮弹要是都打光了,下一个任务还怎么办。”
这个连长伸辨说:“战士们一时打得痛快,打着打着,就忘了查数了。都说,反正炮弹打光了,找后勤部长。”
韩行大呼一声:“尼玛啊,给你们弄来了炮,又弄炮弹,要是炮弹打光了再来找我,那还叫人不叫人活了。你们越痛快,我越作难,怎么倒霉的总是我啊!”
刘致远马上又发布了命令:“部队马上集合,马上向着第二个目标前进。”
于是,部队整队集合,然后排好队形,在刘洪一队人的带路下,迅速向第二个目标疾速行军。
傍晚的时候,到了白马山,这时候机务段的地下党已来接头。部队在地下党的带领下,绕过了鬼子的据点大金庄,然后朝着济南机务段悄悄接近。
这里得插一句,要不说中国的抗战能取得胜利呢,要是没有地下党的帮助,要是没有老百姓的支持,这一仗是没法打呀!当时济南的日本驻军也不少,但是共产党早就和蛔虫一样钻进了鬼子的肚子里。济南机务段,早就有共产党在活动,一些工人早就恨透了日本鬼子,早就团结在了共产党的周围。
这时候,已经接近了半夜12点了,可是机务段还是有一些灯光,一些车辆在手拿信号灯的工人指挥下,正在有条不紊地来来往往,或进行编车作业,或开进车间去维护修理。
机务段地下党的同志看了看表,时间已到,就对刘洪点了点头。刘洪掏出手枪来,朝着天空“啪!啪!啪!”打了三枪。
这三枪是给所有当班工人的一个警示,叫他们赶紧躲避,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听到枪响后,机务段一阵纷乱,工人们纷纷远离机车,因为他们事先早就接到了通知,通知说今晚上有行动。
当然,枪响鬼子也听到了,警卫队知道有了情况,立刻哨子一吹,成队的鬼子开始向机车跑来。他们知道这些机车比他们的命还要珍贵,机车没了,还打得什么仗,搞得什么军事运输。
10分钟后,刘致远一声令下,100门迫击炮朝着机务段里的机车一阵子狂轰乱炸,不但把机车炸了个乱七八糟,还把来保护机车的鬼子炸得哭爹叫娘,特别是那时候都是蒸气机车,炸得粉碎的机车迸溅出滚烫的热水,烫得小鬼子立刻成了红烧肉。
没死的小鬼子急了,在指挥官一声令下“八嘎,这边的——”,朝着刘致远的队伍就冲了过来。刘致远的队伍不但有迫击炮,也有机关枪,一阵子突突突,就把只有三八大盖的小鬼子压制住了。再有几发炮弹打过去,真打得小鬼子真是吃尽了苦头没处诉苦。
看看机车炸得差不多了,这时候整个济南的鬼子也朝这边运动。刘致远大喊了一声:“不给他们玩了,撤——”队伍往后边撤去。由于事先早就侦察好了地形,很快这支队伍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仗着这些迫击炮和机关枪,刘致远的部队就在津浦线一带这里打一下,那里打一下,朝着鬼子的铁路要害部门,逮着了就是一顿胖揍,鬼子要是撵来呢,那当然就是脚底下抹油——跑啊!折腾了十多天,把津浦线也糟蹋得不成样子了,鬼子的火车一时半会儿也跑不起来了。
刘致远的部队就在大峰山里隐藏了起来,养精蓄锐,待鬼子的运输线一修好,火车一上路,刘致远又领着这支部队开始了对鬼子铁路线的狂轰滥炸。
徐州会战很快结束,中国军队在台儿庄取得歼灭日军1万余人的胜利,为了不被日军包围,而放弃了徐州,守军从皖豫边界山区突围出去。
既然徐州会战已经结束,韩行他们就要撤回到根据地冠县去,韩行对刘志远忧心重重地说:“现在徐州会战虽然是结束了,我还是有些担心哪!”
刘致远问:“你担心什么?”
韩行说:“我是担心围攻濮县范专员的部队啊,你看看吧,范专员的队伍不是土匪就是杂牌地方武装,和10支队相比,军事训练、政治素养、武器装备都差得不少,虽说有六千人,可鬼子汉奸也有二千啊!范专员的队伍几个人能打得了一个鬼子,你心里比我清楚。所以说,我真是替范专员担心哪……”
刘致远说:“你也不想想,从这里到濮县前线光直线就有260公里,也就是520里地,况且一路上还要绕行,躲过敌人的重重封锁线,这就更远了。恐怕到了那里,黄瓜菜都凉了。”
韩行笑了,说:“你说得这是步行哪,怎么也得五六天,可是坐汽车就不一样了。”
刘致远嘴一撇说:“我们哪里有汽车啊,小鬼子才有。”
韩行又笑了,说:“看不起我这个韩行是不是,不相信我这个工业局长是不是。所谓战争的输赢,很多因素就是对时间的把握。我有了汽车,你坐不坐?”
刘致远的眼睛一亮:“你真有汽车,哪里来的汽车。”
“你来看。”韩行拉着刘致远到了门外,果然在不远处,停着一溜汽车,刘致远查了查,一共有5辆。
韩行说:“不管是撤走,还是运兵到濮县,都要有汽车,有3辆是上回运迫击炮的,有2辆是工业局才出的新产品。虽然少了点,歇人不歇马,连走带拉,总比步行快了许多吧!”
这时候,10支队的张维翰来了命令,命令刘致远营速速支援濮县前线。刘致远高兴地一拍大腿,大呼道:“那还等什么,速速兵发濮县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