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行也跟着范筑先到了专署门外看热闹,一看,原来是博平县的徐大胡同人徐老爹领着一帮乡绅还有各界的名人敲锣打鼓,抬着祭祀供品,还有一个纸做的牌坊,来到专署里贺喜庆祝,旁边跟着的还有工业局局长陈苹,农业局的局长雷清。祭祀供品上有猪头、整羊,纸做的牌坊上写着,上联写着“徐大胡同创历史高产,亩产300斤,”下联写着“全体百姓贺亘古未有,种王韩行”
韩行一看头就大了,这是咋回事啊,这是咋回事啊!这才想到了,可能是自己的种子起了作用了。可是真要是这么搞的话,自己在这里就没法待下去了。
很多专署的人就看起了韩行,韩行觉得,那不是赞赏,那根本就是射过来的一颗颗的子弹。
范筑先也觉得好奇,摆了摆手,徐老爹他们的锣鼓才不敲了,范筑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能不能给我说说?”
徐老爹说:“是这么回事,工业局的韩局长送给了我们一些麦种和玉米种。麦种呢,去年是耽误了,只能今年种了,玉米种子呢,我们春天就种上了,这不,收了这茬夏玉米,亩产真是达到了300斤。我们徐大胡同什么时候,亩产能达到300斤啊,我说过,别说过去的70斤了,只要亩产翻一番,就给韩行局长送牌坊。这不,我们不能不履行约定,就给韩行局长先送来个小样,让韩局长看看,我们乡里决定,就给韩局长立个牌坊。”
种田能手徐大能拿出了一个黄玉米棒槌子对大家说:“哎哟哟,我那老天爷啊!要说种田,别说徐大河口,就是博平县我也不服谁!可是你看看韩行给的这些种子哟,粒儿金黄金黄的,个大、饱满,自从出了苗后,那就比别的苗子成色又好,杆儿又壮,结了穗子后,简直就是比别的穗子大了一半儿。这……这……我算服了这种子了。”
别的乡绅又七嘴八舌地说:“我博平县大喜哟,要是都按这个收成的话,我们的粮食肯定是吃不了啊!”“千万不能叫徐大胡同把这些玉米吃了,我们全部兑换成他们的种子,就拿5斤粮食兑换一种斤子。”“要是我们村里也是这个亩产,那我们吃不了的粮食就可以养猪、养鸡了。”
徐老爹高兴地说:“这么金贵的粮食我们哪能吃呢?韩局长支给了我们一招,叫我们成立种子公司。”
范筑先也把徐大能手里的黄玉米棒槌子拿过来仔细观看,确实这棵黄玉米槌子非同一般,槌子比一般的大多了,而且那粒儿金黄金黄的,又匀称又饱满。抗日靠的是什么,一个是枪,一个是粮,至于人,目前还不是太缺。要是把徐大胡同的高产玉米当成种子,种子再长成粮食,粮食再当作种子,那是什么成色啊。
范筑先一高兴,就大叫道:“韩行呢,韩行哪里去了?”
吓得韩行这会儿正躲在一些人的后面,有人指正说:“别在那儿藏着了,范专员叫你哩!”
韩行只好捂着脸过来,对徐老爹说:“徐老爹呀,我又没有得罪你,你就别再害我了。”
徐老爹有些不明白地说:“我这是给你立牌坊哩,是实行我的诺言,怎么能害你了?”
韩行说:“重庆有蒋委员长,延安有毛主席,聊城有范专员,你还给我立牌坊,你这不是害我这是做什么?”
徐老爹这时候才悟到了,原来韩行这是怕遭人非议啊!常言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目前韩行才是聊城专区的一个小小的工业局长,也怕遭到同行的嫉妒和白眼啊!
范筑先笑了,对韩行一瞪眼说:“别扯拉我,人家这是看到你有了功,给你立牌坊呀,怎么又把我扯拉上了。”
韩行又是对范专员又是对徐老爹说道:“水大不能漫桥,这个道理你们不是不懂呀!要是真给我立了牌坊,那可就真把我放到火上烤了,等烤熟了,大家就吃我的肉好啦!”
韩行又把矛头对准了工业局的局长陈苹说:“他们不懂得,你还不懂得吗,你也跟着来瞎胡闹。咱俩都是工业局的同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陈苹这才说出了自己来的真实目的,笑着说:“陈老爹他们是来送牌坊的,我却不是来送牌坊的,我是来想和你研究一下化肥厂的事情的。这化肥厂连技术资料也没有,怎么搞啊,这不是来和你研究这个事的吗,凑巧就赶到一块儿了。”
雷清也赶紧表白自己说:“我也不是来送牌坊的,只是这搞农业的第一步算是达到目的了,可是第二步还要建养殖厂,还要考虑到蔬菜大棚,好多技术上的事情我也不懂呀,这不来找你研究研究吗?”
徐老爹也觉得自己孟浪了,对韩行笑了笑说:“我们这不是只是给你出了个小样,让你看看哩!要说立牌坊,那也是我守着大家伙立下的誓约,不能不遵守的,现在闹腾到这个程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骑虎难下了,这不是叫我为难吗?!”
韩行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还不如你把这部分钱省出来,先办一个种子公司,打着我的旗号也行啊!总比立了牌坊,花那些不该花的钱又害了我强得多吧!”
徐老爹点了点头说:“自凡你这样说了,你给我们立了功,总不能做你不高兴的事情吧!好了,就依你说的办,就叫韩行种子公司,办好了种子公司,我们还要办肥料公司,当然你还得当我们的顾问。”
范筑先笑着对徐老爹说:“你把韩行拉走了,都给你干活了,那不行!好歹他也是我的人啊,我这里还忙得了不的,哪有功夫再上你那里忙活去啊!这个事啊,非得我点头才行!”
徐老爹也知道这是范专员在说笑话,是在故意抬高韩行的身价,也只好说:“是啊,是啊,还是韩行说的那句话,水大不能漫桥,为什么我们抬着牌坊纸样到专署来,还不是要得到你范专员的支持吗!”
范筑先听了这话,这才又显示出他六区专员的身份来,大声地说道:“这就对了,搞好农业,这不单是你徐大胡同的事情,这是全区的大事儿,借着这个事情,我们先召开一个农业会议,叫有关的人员都来参加。粮食是什么,是我们六区赖以生存的最主要的物资,要是粮食生产上不去,什么抗日啊,什么支援全国抗战啊,什么坚持敌后根据地啊,那都是嘴上抹石灰——白说。”
说干就干,范筑先马上要召开了第六专区的农业会议,把地区的有关人员,各县的县长和分管农业的领导都叫来,好好地研究一下农业上的问题。
韩行又不干了,对徐老爹说:“徐老爹呀,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徐老爹拍着自己的头说:“没有啊,我说过的,你只要办成了这些事的一件,我就给你立牌坊。”
“不对,还有一件事,我不是说得这一件。”
徐老爹拍着自己的头,想啊想啊,还是没有想起来。
韩行提醒他说:“当时,我和你为农业的事打赌只是第一件事,还有我和陈苹打得一个赌。是什么来……”
徐老爹猛然想起来了:“噢……我想起来了,你和陈苹是打赌过,如果你输了,什么事也没有办成,陈苹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如果你办成了这件事,那就是让陈苹嫁给你。我还以为这是个笑话呢,不过是说着玩玩呢!”
这下子,韩行可抓住理了,批评徐老爹说:“徐老爹啊,为人可要厚道啊,噢,我给你们把事情都办成了,你们发了财,有了粮食吃。我的事,可就都给忘在脑后了,是不是?谁和陈苹闹着玩啊,我那是说真事的,你不能这样过河拆桥,给你们把这件事办成了,我的事情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徐老爹听韩行这么一说,也是有些脸上挂不住,赶紧对韩行赔不是说:“都是我的不对,都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乡亲们啊,韩行是和陈苹打过这赌的,是不是啊!?”
乡亲们当然都说是了,其中也有很多根本就没有参加那个会的,这时候也跟着瞎起哄,说着:“是呀,是呀。”“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我看他俩再合适不过了。”“他俩不行,还有谁行啊!陈苹啊,你可是在场的,亲口答应的,陈苹啊……”
徐老爹满场子找陈苹时,陈苹却找不到了,急得徐老爹遍地找陈苹,一边找着一边嘟囔:“自己答应的事情自己办,别叫我在中间为难!”他忽然发现了雷清,立刻拉住雷清问道:“刚才陈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她到哪里去了。”
雷清笑着说:“她上哪里去了,我哪里知道呀,我又不能绑着她。”
徐老爹恨恨地说:“韩行多棒的小伙子呀,要是我是大姑娘呀,早就嫁给他了,还巴不得呢。这么大的工业局长,还害得什么羞啊!跑什么呀跑……”
徐大能又来添乱了:“我说徐老爹呀,你光给韩行张罗着媳妇了,我呢,你答应过的,要是亩产达到了咱们的要求,也给我说个媳妇的。”
徐老爹开骂了:“你添得什么乱啊,都五六老十的人了,老牛还想吃个嫩草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刘备啊,染了头发再娶个小媳妇?人家刘备也比你年轻了不少啊!怎么还有脸说呀,你……”
在专区的农业会议上,会上制定了第六专区的农业五年发展规划,由种子公司提供优良品种,建立大量的稳产高产田,争取五年之内,整个专区都要用上优良品种;再就是由农业局出面组织,建立大量的养猪、养鸡专业户,提高专区的养殖水平;还有就是提倡建设和农业有关的一切工厂,那就是化肥公司,冷藏公司,农贸公司等等,利用任何形式的办厂方法专区一律支持。
有了这些惠农政策和科学技术的支持,聊城第六专区的农业从此就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了。韩行呢,没等会议开完就溜了,因为他还有大事要办。
当时的13支队驻扎在范县的古云集一带,司令员为冀振国,副司令员为王青云,政治部主任为汪毅,人员已发展到1500余人。冀振国是河南省范县濮城南街人,旧军人出身,自幼具有强烈的爱国之心,原在韩复榘第三路军总部任过参议,与范筑先感情深厚。王青云和汪毅都是共产党员,基层也都是八路军的一套政治制度,实际上这支部队已经成为了共产党控制的队伍。
当时的徐茂里在阳谷被撤职后,组织上又派他到曹县一带活动,在曹县他拉起了一支抗日游击队,但是处在了国民党顽固派的强力包围之中,力量还相当薄弱。因此,鲁西特委决定,经范筑先同意后,派13支队南下荷泽、曹县一带,帮助徐茂里组建第35支队。
从范县到曹县虽然不算太远,也就是有260里地,当时的日本人势力也比较薄弱,冀振国打算到了曹县以后需要长期驻扎,所以家底都带上了,再加上还有一些随军家属,所以行动起来还是比较迟缓。
当部队离鄄城县城还有五多里的时候,姜鸿元领着鄄城、濮县当地乡绅的一些代表就赶来了。这时候的姜鸿元早把冠县都安插好他的人后,又从冠县调到了濮县当县长。只见他头戴礼帽,身穿长衫,胖胖的身子圆圆的脸,非常亲热对冀振国拱了拱手,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冀司令到曹县去开展工作。兄弟我箪食壶浆,领着两县代表,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这几位是鄄城县的商界名人鲁以锦、石亦臣、孙一丸、金疑鸣诸们名流,前来拜见冀司令!”
这些当地的商界名人,一齐向冀振国拱手,说着客气话,并邀请冀振国到县城里坐一会儿。
冀振国一边和众乡绅们寒暄着,一连想,平常和姜鸿元并无交往,他为什么对待我和13支队这么热情,他可是个国民党的顽固派啊!心里更是对他增添了一层戒备心里。虽然是这样,但是看到姜鸿元此时已是濮县的县长,濮县就在鄄城县的西边,离曹县也并不远,以后的许多工作还得依靠着他,于是也只好对他拱了拱手应付说:“谢谢!谢谢!以后还得指望姜县长和众位乡绅的帮助,打扰,打扰,那就多麻烦了。”
姜鸿元又拱了拱手说:“前面就是鄄城县城,兄弟我已备薄酒一杯,要给贵军洗尘,还望冀司令能赏个脸。”
冀振国急忙推辞说:“喝碗水是可以的,酒就不用了,我们还要尽快地往前赶路,你们的好心我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