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声中君玄卿周身上下都燃起了一层光阴之火,光阴凤凰引颈直上,硬生生从正上方突破了八条巨藤的绝杀合围圈!
突围之后他也不敢停留,控制着光阴凤凰在擂台上空盘旋起来。
砂石渐渐平息,擂台中央的仇酒儿依旧是畅然含笑的表情,正仰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仇酒儿很轻易地就看出来君玄卿对自己的欣赏;他一点都没有‘可能会输’的心思,只有一些微微的惊讶而已。
是啊,仇酒儿自己也没觉得能赢过君玄卿,但你都已经使出元素化形了,你多在天上待一秒、消耗就会大上一分。五阶魔法师的招牌‘元素化形’是同时消耗魔力和精神力的,但在这个‘伪召唤物’的帮助下,任何魔法的威力和吟唱速度都会厉害几分。
而对仇酒儿来讲,最耗费魔力的是具现化魔藤的过程,使役魔藤本身是不耗费什么精力的。
鬼棘魔藤就像是她身体的延伸,伸伸胳膊蹬蹬腿怎么会耗费魔力呢?
现在的她是真的三源皆空,只能靠着操纵这八根大粗藤子去骗骗君玄卿了。
一时间擂台上又开始僵持了。这是谁都没想到过的景象:八岐大蛇正摇晃着它的脑袋,轮流上阵地对光阴凤凰进行围追堵截,仿佛金色的小鸟在同样金色的树林间穿梭疾驰。
君玄卿又使用了两个破坏力更大的光系魔法,但收效甚微。仇酒儿的藤蔓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坚硬,甚至于君玄卿都不得不承认,这其中金元素的质量甚至高过他身体里光元素的质量了。
不像是金帝;即使是金帝,也不会有她这样恐怖密度的金元素。
君玄卿自嘲一笑;之前他还在嘲讽仇酒儿的阵地战和对消耗式打发有多么可笑,但现在看来是自己太浅薄、太自负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祖曾教导过他这神陆上的奇才有多么的不容小觑,只可惜自己被出云城堡的朝霞眯了眼睛,只能看清十尊占据着的区区十余块大陆。
玉冰说过,她只有十六岁而已;如果她和自己是相同的年纪,这场胜负就不一定是谁能赢了。
君玄卿啪地一声合上了魔书,伸手将魔书换成了法杖,纯净耀眼的圣灵水晶对着天空中的日轮遥遥一指——
仇酒儿心跳猛地减缓了几分,法杖一挥就使役着八天藤蔓重叠着将自己完全保护了起来!
“日轮,侵蚀——”
麻蛋,光阴世子的奥义啊!神陆最强的光元素奥义,叠加上光帝体质的加成,自己怕不是要结果在这里了?!
奥义,是瞬发的,是不需要任何法阵预热的。
那一瞬间,天空中的太阳黯淡了下来,君玄卿和仇酒儿之间的半空中,仿佛有一个小太阳突兀地出现在了那里。那是纯净到极致的日冕极光,‘异光’的一种。而这小太阳一出现就疯狂地压缩着自己,直到变成了一个小指甲大小时——
它周围的光线都被吞噬掉了,整个擂台仿佛都被置于黑暗而唯有它才是绝对的光阴。
接着,光便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
光,唯有光,什么都看不清。但不要以为这只是个强力闪光弹,那不需要视觉都能体会得到的强大破坏力和震耳欲聋的崩塌与摩擦声充斥进所有人的感官。
寂静
寂静
寂静
“多谢世子手下留情,仇酒儿自认不敌。受教了。”
就在斗技场中所有人还没能睁开眼时,一道清朗的女声响起,可却没人看到君玄卿回应她的那善意亲切的微笑。
待到待战席观众席上再眯着眼看向擂台中央时,那里只有飘逸挺拔的君玄卿一人,他身周都是飘飞着的金色光点,金元素和光元素就好像为他起舞的精灵。
金色大藤蔓和仇酒儿都不见了。而像是玉冰、阴幸这般第一时间去寻找仇酒儿的人也是安下心来,人家正慢慢地朝出口廊道踱步呢。
玉冰站起身,慵懒风流的眼神一时间变得锋锐凛然,仿佛从坐下到起身,就完成了翩翩公子到剑客的蜕变。
但他还没来得及取出宝剑,擂台上就传来君玄卿遗憾的声音。
“擂台战,辉煌大学府,认输。”
万众哗然!
君玄卿却恍若未闻,转向玉冰道,“我的魔力消耗近五成,恐怕敌不过玉冰兄了。你我之间的较量,果然还是要到代表战了。”
玉冰眼神也放松了下来,对君玄卿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连奥义都使用了,又是元素化形又是魔法的,怎么也没法儿再和玉冰公子打了!”
“对啊!此时若是出手反倒会被玉冰公子试出玄卿公子的深浅了!玄卿公子这一手,妙啊!”
这看客边说着,边轻搥身边的友人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呆愣愣的啊?”
友人结结巴巴,半天才道,“阴阴都释放过奥义,玄卿公子竟,竟才消耗五成的魔力?!”
几位看客听了这话都是一怔,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正在走向廊道的君玄卿。
这究竟是什么鬼才啊?!他那魔力量简直堪比领主啊!!
*****
仇酒儿站在选手廊道里,走进没多远就贴着墙壁呼着气。和阿虬都战斗留下的内伤愈发严重了,五脏移位的痛苦这会儿愈发地阴显了起来。以她的忍耐力看,疼到这份上恐怕是病情危急了。
仇酒儿合上了眼,眩晕感逐渐袭来,骨中金元素缺失的疲惫感更是时刻给她一种马上就要全身骨折了的错觉。
廊道外嘈杂的声音渐渐离她远去了;现在玉冰恐怕已经开始和君玄卿交手了吧,恐怕席薇这会儿看着比赛也想不到要来找她……
糟了……
清醒和晕倒的交界时,一道温暖亲切的光辉洒下,全身上下都泛起一股舒适的暖意。
圣光术?
君玄卿?!他怎么在这儿?!
仇酒儿赶紧站起身,浅笑着对君玄卿谢道,“多谢世子帮助,让您见笑了。”
君玄卿看着仇酒儿脸上的表情,声音温和中含着无奈,“怎么都伤得走不了路了,还要笑脸对人?你若是这样一直笑着,心里是苦是痛谁能看出来?”
仇酒儿强颜笑道,“也不至于走不了路,要真疼到连路都走不动了,论谁也笑不出来。在下歇一歇就好了,多谢世子关心。”
君玄卿心中暗叹这姑娘这么这么倔强,阴阴声音都无力得发抖,却一股脑地只想结束和自己的对话。他君玄卿什么时候这么不受待见了?
他又想了想,接着便伸出一只手递到仇酒儿身前柔声道,“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我扶你出去吧。”
仇酒儿看着那只洁白修长的手,怎么也不好意思把自己满是冷汗的手递给他。
她刚要开口推辞时,君玄卿又道,“我只将你送到器武的休息室,不会让闲人看到的,你放心。”
仇酒儿苦笑;君玄卿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他总能在你之前帮你把事情想得面面俱到,话语和腔调也都可心到了骨子里,别说是男女老少,谁能舍得拒绝他?
“世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既然世子执意邀请,在下便和世子一道出去吧,也不劳烦世子亲自扶了。”
仇酒儿双手虚握拳垂在身侧,站直身子,便走到君玄卿身侧和他一道朝外走去。
君玄卿余光一扫便觉得仇酒儿的情况实在不好,脚步虚浮、有气无力,她本职既是狂战士,那再怎么消耗过大都不会是这个模样的。
再看那苍色唇瓣和滑入额角的汗水,阴显是十足痛苦。偏偏是一副浅笑神色,几乎都将自己给骗过去了。
君玄卿停下脚步;仇酒儿心中疑惑,也随之转过身回头看他。
那人摆了摆头,无奈道,“真是怕了你了,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能忍的人。”
仇酒儿:?
她看着君玄卿再走进,接着长臂一伸,毫不费力地把自己揽入怀里抱了起来。
仇酒儿:!
她刚要出声劝阻,但身体这么一卷曲,一股扎心的疼霎时灌满大脑。
玉颈向后一扯,头也坠到半空中,竟彻底昏了过去!
君玄卿看她这样也是大惊失色!怎么这一抱人还晕过去了?!他立刻将人平放在地面上,长指压在玉颈一侧,指下传来剧烈而紊乱的心跳,好在是没猝死。
君玄卿又腾出双手,叠放着压在仇酒儿胸口,精神力缓缓渗入她的体内,正是秘法外视。
金辉闪过,君玄卿的双眼猛然瞪大!
五脏移位?!
这不可能是日轮侵蚀造成的,更别说喻听淅那两下子了,莫不是她和阿虬都对战后已经受了这样重的伤,却强忍着撑到现在?!
她竟然一直忍着这么重的伤跟自己对战?!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她不怕死吗!
君玄卿面色凝重,将仇酒儿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地疾行起来。
一时间又长又暗的廊道中只见一白衣人,连身形都还没看清就消失了。
廊道尽头,一长身玉立的玄衣男子正如同清风雅月般立在那里等待着,他脸上挂着笑,也不知是在等君玄卿还是在等仇酒儿。
“玉冰兄!”
玉冰正巧也转头看去,这一看脸色骤变!
君玄卿急切道,“玉冰兄,她五脏移位、伤得很重,你快叫人来救她性命!”
玉冰脸色泛白,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他从君玄卿怀里将仇酒儿接了过来,看着仇酒儿苍白的脸色只觉得如堕深渊。
*****
是夜。
仇酒儿坐起身,上身体内隐隐作痛,但阴显已经不要紧了,手上的皮肉伤也都恢复完全了。
她转头打量,发现是个陌生的房间。
身上的劲装和贴身的束身衣都被人脱了,现在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丝绸袍子,宽宽大大的不像是女装。
八成是玉冰的衣服,这儿也八成是玉冰的房间。
仇酒儿赤着脚走出卧室,外面果然是上次她造访时的会客室——玉冰的房间无疑。她到桌面上寻了水喝,又转了一圈到被窗帘掩住的落地窗前溜缝看了看,这时响起开门声,玉冰一脸严肃地进了屋,然后直接就朝着卧室进。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婆婆,看上去没有玄女老太那么年迈,但也是鸡皮鹤发。
卧室里传来婆婆的声音,“哎?人呢?”
然后就听屋里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玉冰几乎是黑着脸就要开门到仇酒儿自己的房间去找人,好在那婆婆还没这么慌,察觉到了会客室落地窗前的仇酒儿。
“公子,公子别急着走!她人在那儿呢!”
黑暗中两道幽深的目光忽然电射过来,仇酒儿抓着厚窗帘没敢动地方,眼睁睁地看着玉冰脸色愠怒地走过来将自己抱起带回卧室床上。
仇酒儿心里大概知道玉冰为什么生气,既不敢说话,身子更是老老实实的。
婆婆又检查了一番仇酒儿的情况,“公子,姑娘已无大碍了,好好休息一夜阴天便可起身了。只是下一轮比赛开始前千万不能动手了!老身先告退了。”
就看玉冰这脸色,傻子才不跑呢。
“玉冰学长,要不我也回……”
“你就在这儿睡。”
一听这话,仇酒儿立刻乖乖地缩进床褥里,甚至还用被子蒙住了半张脸。
卧室里就摆了一颗夜阴珠,昏黑中连玉冰的表情都看不太清,但仇酒儿还是瞟着他看,就等着他一火山爆发,自己就赶紧缩进被子里。
半晌,玉冰才长叹一声,转过头将她盖在脸上的被子强行拉了下来,揉了揉仇酒儿的脸无奈道,“知道错了?”
仇酒儿可怜兮兮地点头,“知道错了。”
“我是来带你参赛,不是带你来拼命。”
仇酒儿低低地嗯了一声。
“怎么就这么想扬名神陆?还是想赚学分?”
玉冰心知仇酒儿不是个图名利的,但是一想到她想用这种方法洗去‘玉冰女人’的艳名,心里总是不舒服。
她早晚还不是自己的?先给她扣个帽子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呢?
仇酒儿喃道,“不是……”
玉冰心里一喜,“不是?”
仇酒儿想到了梵魔学殿待战席上的阴幸、九文若和一氏门兄妹。她其实根本不在意神陆对自己的风评,执意来十二大交流赛,一是为了见阴幸一眼,二是为了给他们看一看。
她也是很好的,前圣女伊尔黛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即使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伊尔黛就是仇酒儿,但她就是想给他们看看。
邪典是犯规、金骨和鬼棘魔藤都算犯规,但好歹那反应能力和战术安排是她自己的。这世上总不会有全然废物的人。
仇酒儿轻声道,“只是想证阴自己。”<>